第一百九十九章:率水之濱
蔡忌造反,這個消息沉重的,無疑將大殿中在坐的人全部嚇得從位置彈跳了起來,聲音開始嘈雜,那些時常將「為大俞肝腦塗地、死而後已」的大臣,開始慌忙逃竄,杯盞跌落,碗碟碎裂在地面上,大殿內慌亂一片。
紅袍加身又如何?此刻不過是狼狽不堪罷了。
皇后聽聞蔡忌反了,嚇得不輕,腦袋轟鳴,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腿是否還有力氣,一切嘈雜片刻間像是消聲般寂靜。
許嬤嬤見皇后失了魂魄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攙扶著陳秀瑤的手臂,喚了四五聲,方見陳秀瑤回過了神,盲道:「娘娘,叛賊快要到殿外了,奴才且先帶您離開這裡。」
陳秀瑤臉色慘白,已經六神無主,只任憑許嬤嬤拉拽著離開。
此刻宮外不知什麼境況,陳秀瑤被許嬤嬤帶到外頭后,被裹著涼雪的刺骨風一吹,打了個激靈,轉身要回去,「立太子為新君的聖旨還未擬好,本宮不能走。」
許嬤嬤著急的呼道:「娘娘,保住性命,方能再從長計議。」
陳秀瑤幾乎是整個身子都依附在許嬤嬤的身上,步履闌珊的離開的。
宮內燈火通明,將蔡忌身上噴濺的血漬照的映出血紅色,血落在冰涼的盔甲上,又將血漬沖刷掉,化作血水低落在地面的白雪上。
蔡忌哈著濃重的白霧,看著眼前護著大殿入口不肯讓路的御林軍,「爾等若是棄械投降,今日之事過往不究,不追連帶之罪。」
那些御林軍手握了握手中的刀,雖保持著進攻的姿勢,但眼神中帶著的恐懼出賣了他們。能殺過宮門重重把守到達這裡,豈是簡單之事。
這些御林軍為陳皇后調派至此,沒有命令,自是不敢輕易妄動,他們接收的命令便是守。
他們在權衡利弊,不攔是死,攔著亦是死,該如何是好?
蔡忌見這些人沒有動彈,繼續道:「我受聖上調派,今日要清剿亂臣賊子,救駕於危難之中,爾等若便要阻攔,便視作同罪。」
這些御林軍一聽是救駕,可聖上早已入了皇陵,到底怎麼回事,他們也一頭霧水。蔡忌望著這些御林軍,原本以為勸誡無望,正欲動手,有人先丟下了手中的刀,緊接著便是叮叮噹噹的鐵器敲響地面的聲音。
原本劍拔弩張的御林軍,棄械后,站成兩排,讓出道來。
蔡忌即刻便帶著軍隊,向大殿衝去。
到達殿中時,只見大殿內一片狼藉,並未見到陳皇后。
那些官員方才因門外御林軍把守不準出入而不能逃離,此刻全部藏在大殿之中,見到蔡忌,最先站出的是高邢梓,他指著蔡忌大罵:「亂臣賊子,膽敢持械入殿,欲以何為?」
蔡忌道:「我欲以何為還不夠明顯嗎?」手起刀落,高邢梓再沒了生息。
那些官員嚇得慌忙逃竄,蔡忌道:「知道諸位都是被逼迫至此,在一切安定之前,還請諸位不要離開大殿一步。」
他們早已膽都早已破成了渣,哪裡敢違抗命令。宗正大人高邢梓也算得上是皇家一脈了,這蔡忌二話不說就將其砍死,他們這些人更不必說。
蔡忌著急尋找陳皇后,留下幾人看守大殿,便離開了。
......
破落的屋子裡,一盞搖搖欲墜的油燈,散發著光芒,將跪在地上的女子的身影投放在了窗戶上,窗戶殘破,風一吹,女子的身影便跟著搖曳。
沈凝蓁用手絹沾著水,給躺在床榻上的聖上沾著乾的起了皮的唇。手小心翼翼的觸碰,生怕不慎碰破了乾裂的唇。
高無憂因又渴又冷,已經一天未曾進水,服侍他的那個內侍也不知死到哪裡去了,就在渴的眼冒金星昏昏欲睡的時候,沈凝蓁的到來,無疑雪中送炭。
因水早已涼透的,凝蓁只得暫且給高無憂沾點水潤潤嗓子,用燈隔著碗勉強烤溫了一點水,這才敢給高無憂飲了。
這時一個小內監哼著調子,渾身酒氣的進了屋子,看到凝蓁變道:「他都是要死的人了,你還管他作甚。」
凝蓁沒有理會,那個內監急了,上去要阻止凝蓁餵給高無憂水,「這裡是皇後娘娘派我來看著,你是哪個宮的人,活得不耐煩了。」
這個內監顯然是吃多了酒,腳下不穩,使得凝蓁躲了過去。
那內監雖說是吃多了酒,倒是不糊塗,還記得皇后的吩咐,但凡闖入這裡的,不留活口,隨手在腰間拔出一把匕首。
凝蓁沒想到一個內監竟是身上有刀,見他拔出刀就要向自己刺去。內侍的手剛揚起,只能咔嚓一聲,內侍倒落在地,身後的蔡忌一腳將這內監踢向一邊,「沈娘子可有受傷。」
凝蓁搖了搖頭,道:「蔡將軍,你可來了,聖上也在此處。」凝蓁挪開擋著床榻的身子,只見聖上很是虛弱的躺在那裡。
蔡忌放下手中的器械,單膝跪地,「微臣救駕來遲。」
凝蓁看了看床榻上的高無憂,只見高無憂點了點頭,她才道:「蔡將軍,聖上身上的藥力要明早才能過去,此刻恐是不能回你。」
蔡忌眉頭一皺,不知這是為何,凝蓁便岔開話題,「陳皇后呢?」
蔡忌站起身來,「暫時不知陳皇後去往何處,還在搜查。」即刻命人迎接聖上回寢殿。
救出聖上后,蔡忌里三層外三層的將聖上保護在寢殿中,聽御醫說,聖上是因為服用使全身無力的葯才會不能動彈,已經開了解藥,一個時辰后,聖上定能恢復。
——
「娘娘,奴婢知道有一處能夠離開皇宮,挾持聖上,發布假的詔書,樁樁件件都是死罪,聖上定不會放過您的,還是走吧,娘娘。」許嬤嬤儘力的勸著陳秀瑤,跟她一同離開皇宮。
陳秀瑤一直想不明白,她早將蔡忌支出京城,並且蔡忌確實是已經到達入西域的邊境,又是如何回來的。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何人給蔡忌傳的消息,還有蔡忌那隻神武的軍隊又是從何處調派。
她想來想去仍是想不明白,但是她知道,這一步她已經輸了。如今唯有死,才是她的歸途。可是想到為太子做的一切,她不甘心,如今她若是走了,太子必然受牽連,再者,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水之濱莫非王臣,她又能逃到哪裡,她是皇后,是一國之母,不可能要做一隻老鼠畏畏縮縮活著。
「我不能走,此事還有轉圜,我若走了,太子必會遭受牽連。」陳秀瑤突然頭腦清晰,她甚至已經想到該如何應對,轉向,朝夢華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