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個人的合照
時過境遷，這裡的景色早已沒有了曾經的模樣，我和肖峻沿著小路，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透過半個人高的野草，可以看到曾經的籃球場。還有那兩座綠色的球框，它們映射在燦爛的陽光下，影子歪歪斜斜的，像是在朝我們揮手告別。
「辰燁，你看這裡，原來咱們天天在這裡打籃球，現在都破成這樣了。」
「是呀，當時我們誰能想到好好的學校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那個破房子好像是咱們以前的教學樓，咱們上去看看吧。」
「好，咱們走。」
教室裡面一片狼藉，殘破的桌椅，隨意堆放的建築材料。黑板上的字體早已模糊的難以辨認，還有三三兩兩的舊書孤獨的陳列在書架上。滿屋子的灰塵，嗆得我們有點喘不過氣，我走進教室里打開窗子。接著喊上肖峻，在這個一片狼藉的教室里翻翻找找。
肖峻一邊翻弄著書架上的書，一邊疑惑地問：「好像什麼都沒有啊，辰燁，你有沒有想起點什麼？」
「沒有。」我站在窗邊回答道，然後把頭伸出窗外，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當抬起頭時，我看到了坐立在學校後面的那座山，黃褐色的山丘連綿起伏。再往上看，大朵大朵的白雲似乎要墜落到山丘之上。我突然想到了昨天的那個夢，就對肖峻說：「對了，肖峻，咱倆去學校後面的那座山看看吧。」
「也行。」
我和肖峻一路上邊走邊看，尋找著與夢中相關的一點點線索。山雖然不高，但是幾乎沒有什麼路，很難行走。不知不覺中，太陽已經從西邊落下，我們卻仍舊一無所獲。而且在這山路上行走攀爬也消耗了我們不少體力，就在我們準備返回的途中，肖峻一個不小心給摔了一下。
我急忙跑過去扶起他，問：「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只是沒看到那裡有塊石頭。」
「小心點。」等肖峻站起來之後，我看見他錢包掉到了地上，就一邊彎腰去撿，一邊對他道：「你錢包掉了。」
就在剛撿起來時，我看了一眼，錢包里夾著一張三個人的合照，是我和肖峻，而另外一個人竟然是夏妍。我本以為自己看錯了，但說從照片中她的身穿打扮來看，絕對不會有錯，之前在夢裡的時候，我看過穿這套衣服。
「這是什麼？肖峻，為什麼......」我帶著疑惑，指著那張照片，顫抖地問道。
肖峻看著我，臉色突然變了，故作鎮定的說：「沒什麼，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再說吧。」
霎那間，一股巨大的困惑感衝擊著我，讓我感覺自己彷彿是一個被捲入暴風中的水手。我甚至來不及思考，本能的對肖峻道：「不行，你必須現在把話說清楚。」
肖峻深吸了一口氣，從我手中接過他的錢包，他的手抖著，半天也拿不住。
等他接過去放好后，我質問道：「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之前不是說你和夏妍不熟嗎？說我只是暗戀夏妍，那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照片？」
「辰燁，這個......」他支支吾吾的，像是有什麼想說，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似的。
看著他拘措的樣子，我知道肖峻肯定有事瞞著我，便繼續道：「你應該知道吧，我之前把什麼都告訴你了，我迫切的想要知道我失去的那些記憶是什麼，但是你，為什麼選擇欺騙我？」
肖峻這時低著頭，沒有回答我。
我嘆了口氣，抬頭看著夜空，像是第一次看到夜空一樣，原來夜空並不是黑色的，像是深藍色中帶著一點紫色，遠處城市的燈光影影綽綽，帶著毛邊的一圈圈紅色、黃色、綠色、白色......
片刻過後，肖峻終於打破了沉默，對我說：「辰燁，我知道你的困擾，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考慮，我現在能告訴你的是，你曾經的確和夏妍交往過，那個時候我們是關係最要好的朋友，那張照片，也是在你和夏妍交往後不久拍的。我這些年一直都保存著。」
「你接著說。」我道。
他嘆了口氣，一步一步的走到我身後，背對著我說：「辰燁，我想，既然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就別再糾結了，好好享受你現在的生活吧。走吧，咱們回去，明天還有工作什麼的。」
他的話出乎我的意料，一下子引燃了我心中憤怒的火焰，我向他吼道：「你們所有人都告訴我，享受現在的生活。那享受現在的生活是怎樣呢？忘掉自己的過去嗎？曾經我無法忘記的事，現在可以忘記了；曾經無發原諒的人，現在也可以原諒了；曾經我最愛的人，現在也一點都想不起來了。那當曾經的痛苦，曾經的幸福，都不在的時候，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活著？」
「辰燁，你太偏執了。」他依舊自顧自的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對我說道。
我追了上去，不顧一切地問著肖峻：「為什麼，有的人為了活下去，被病痛煎熬到最後一刻仍然不肯放棄，為什麼有的人，年紀輕輕就離開了人世。因為你們告訴他們長痛不如短痛，忘記過去，忘掉一切，了無牽挂了，就可以得到平靜和安寧。但我不是這樣，我不會欺騙自己，我的過去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我要帶著牽挂活著，帶著自己人生的意義。」
肖峻像是有什麼顧忌一樣，沒有回答我的話。
「草木，煙火，荒骨，我所經歷過的事啊，人啊，當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和你無關的時候，和死亡又有什麼區別？」我繼續說道：「正如唱片之於渺茫宇宙中的旅行者1號，正如對家人的思念之於戰場上的士兵，我的過去賦予了我生命的意義，我不可能輕易的放下，我要找到它。」
說完，我強忍著心中的怒氣，轉身離開，走向那個帶著彩色燈光的城市。
第二天，還沒等我起床，我媽就給我送來了一個包裹，上面寫著寄件人是肖峻，我打開包裹，裡面是一個盒子，盒子裡面裝著一本青綠色的封皮本子。
本子上寫著這樣一句話：「辰燁，這個本子是當年我出國的時候，夏妍送給我的，上面寫的是夏妍對我們的看法，希望對你有點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