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朝問歌 第一百二十六章 問責
關於招攬李簫一事,三皇子可以說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因為石世藩的緣故,非但沒能將與李簫成友,反而到了一種極為尷尬的地步,這讓他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幫著石世藩,還是幫著李簫。
當然,從目前的來看,李簫的作用並沒有石世藩大,其勢力也不及石府的萬分之一,所以他更傾向於前一種,可偏偏讓人頭疼的是,皇帝頗為青睞李簫,這就讓他舉步維艱。
所以最終的決定便是跟二皇子的一般,旁觀。
倒是有些奇怪,太子之位仍然是至今都住在宮裡的那位,皇帝陛下一直以來都只是淡忘的狀態,可二皇子卻看起來一點也不急似的,多年來做出的政績不多,有什麼大事都只是慢半拍動手,不該如此啊。
歷代以來,在皇位上,其實儲君是最不需要做事的,反而是其餘的幾位皇子,身為最有利的爭奪者,他們需要不斷的做事來博得皇帝的眼球,無論事大或是事小,都得首當其衝,而這些事存在風險,像三皇子這般,一路上順風順水的可不多。所以一旦做錯了事,便會惹得皇帝不高興,這樣一來,前面的努力便會付之一炬。
因此多年來,三皇子一直小心翼翼的行事,就是怕出一點岔子,幾個皇子之中,便是他與二皇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也造成了在爭奪儲君之位一事上,幾乎大半的朝臣都認為,三皇子,也就是獻王殿下是最具有競爭力的一人。
二皇子,永王對儲君之位沒興趣,這誰會相信,可事實就是這樣,他確實是沒有做太多的事。但現在看起來,似乎這麼做也有道理,就比如在李簫這件事上,做得多的反而一無所獲,做得少的卻什麼都沒失去。
不過話說回來,如今的儲君,太子高佑樘,無論從哪個角度上看,此人都對其餘的皇子沒有半分威脅,一點政績都沒有不說,到現在都沒有住進東宮,一落不起眼的院子,便是他的全部,想想歷朝歷代有哪個太子,做到這般的地步。
但這也不能怪別人,是他自己不爭氣,不爭取現在應得的,反而自我墮落,竟與那樂師整日在宮中作樂,皇帝看在其已故的母親份上,沒殺了他,這已經是大恩,可前幾日卻與那高長鈺扯上關係。為李簫求情沒錯,呂侯爺之子呂雲路幹了這事,但人家是在高長鈺之前出面,可太子呢,明明知道那是高長鈺,仍然要頭鐵,這不是在說著:「太子之位不想當了」這一類的話嗎……這件事便是給了許多人驚喜,太子被廢是遲早的,而經過此事,便會在一定程度上加快進度,這所謂的太子之位,如今怕是臉擺設的算不上了。
關於儲君之位,幾個皇子中,石府最為看重三皇子,所以二者走得近,壽宴一夜后,太子便再一次讓皇帝注意,這般下去,無需多久,太子被罷黜,轉而再用法子推動一下,讓三皇子爬上去,一切便都完成,他們多年的準備也不會付之東流。期間再將那被皇帝看重的李簫給拉攏過來,便能讓石府在昊國站得更穩。
一代權臣還不夠,石嵩想要三代,想要十代,在昊國官場上,他石府將會一直存在。
然而他心中所想的,卻因為今日石世藩的胡鬧,被打破的布局。
石府不是沒有能力將李簫拉攏過來,可就短短的一日,這個少年就被強行趕去了對立面。沒錯,暫時來看,小詩仙只是個小詩仙,在深點,不過是京兆尹府的一個七品參軍,在強些,也只是科舉考試的一個主考官,但這沒有用處,在昊國,主考官可以說是沒什麼權利,除了用私權幫著考生作弊,但數千考生中,可沒一個與李簫相識,所以對於他來說,主考官只是個走走過場的身份,沒有任何用處。
而那些拉攏的勢力也都是看上這點好處,想靠著科考來培養自己的人。
石嵩並不是看上這點,他石相要想安排自己的人,只需動動手,便能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安排一枚棋子,接著在經過幾年的發展,將其召回京師,放入六部或者鴻臚寺、太常寺等,比如已經領盒飯的蔡徐。
對於李簫,他看重的是皇帝的器重,一個能在皇帝身邊說上話是人才,是不可多得的。
「世藩啊,你且說說,今日在蓬萊仙居花費的這些心思,浪費的這些銀兩,以及所做的這些事,對於我們有什麼好處?」石嵩仍舊是坐在那處閣樓,一手捧著熱氣騰騰的白米飯,一手使著銀筷,挑著一旁的瘦肉。
他夾起一塊,就這米飯放入口中,細細咀嚼數下,接著喝了口熱茶,咽了下去,然後將雙手放下,碗筷置之雙腿上,繼續開口道:「還是說,這些事對你有好處?」
石世藩啞口無言,但他的臉上並無半分懼意,反而微微笑著,他知道,自己父親在得知今日蓬萊仙居發生的事後,定然會不悅,同時會在他回府後第一時間責問。不過並不需要害怕,暫時來看,石府還是需要他這個智囊的存在,有了他,其餘的勢力都會顧忌,這對於石府是莫大的幫助,所以即便石嵩惱怒,也只是責罵幾句,並不會做過分的事情,相對來說,在石府不需要他之前,他石世藩能夠做的是很多。
石嵩嘆了口氣,將手中碗筷交給周管家,揮揮手讓一旁侍奉是下人都退下。他拿過剩下一半茶的白玉杯,放在手中,用兩指輕輕轉動,不管怎麼說,石世藩是他的兒子,自然不會為了一個外人而發怒,當然,石府還需要石世藩,李簫的作用也不及他這個兒子的半分,所以今日找來石世藩,也不過是小小責罵幾句。
其中緣由也是因為石世藩最近似乎有些膨脹,讓他這個做父親的感覺似乎開始無法控制了,對於權力者來說,這是大忌,若是連自己的兒子都無法掌控,那又談何讓石府屹立在昊國官場上數年不倒。
「那李簫雖說只是京兆尹府的一個七品參軍,但此人可是深受皇帝器重,你需得知道,這麼多年來,咱們的這位愛胡鬧的皇帝,是第一次對一個少年這般特殊。」石嵩抿了一口茶水,嘆聲道:「相信你也看得出,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何種原因讓皇帝對李簫另眼相看,但絕對不會是那幾首詩的緣故,皇帝的骨子裡,還是個不喜歡文人酸朽的人。」
的確如此,石世藩點點頭,表示認同。自打皇帝登基來,似乎只在近年,昊國相對穩定后才開始重視文,以往的時候,不是在征伐,即使在準備征伐的路上,皇帝是個愛折騰的皇帝,也是個喜歡刀槍劍戟的皇帝,不然如今的朝堂上不會大部分都是武官出生。
「父親,關於李簫,兒子確實是意氣用事了。」
「咱們也是準備的很久,在李簫這人身上也沒少付出心血,這次甚至是三皇子做出退步,然而你卻……」石嵩放下茶杯,不住的搖頭。
三皇子臨香園擺宴款待李簫,卻因為石府而放棄,然而結局是這般,這不大好交代啊。
石世藩抬起頭,將放於身前的雙手放下,笑了笑,開口說道:「父親多慮了,三殿下那只是小問題,目前他還是需要咱們的幫助,要知道二殿下可是在旁邊虎視眈眈。」
二皇子從未放棄過儲君之位的爭奪,只是此人善於藏在心底,所做的樣子也是一副不爭不奪,與世無爭,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二皇子的野心可是一點也不比三皇子小。
「至於李簫,兒子確實是有私心。」他接著說道。話音剛落,石嵩便猛地轉過頭,眼中是忖度又是疑惑。
石世藩倒是呵呵一笑,雲淡風輕,「父親也知道兒子的才能,在這京師城中幾乎沒有敵手,多年來一直如此,所做的計謀無不成功,這讓兒子實在是無趣極了。可那李簫,兒子在茶攤見到的第一面起,便覺得此人配得上做對手,所以這才私自做主,做了些對我們不怎麼有利的事,為的僅僅是想與那李簫玩玩。」
是石世藩的風格,石嵩信了,也是不信。他回過頭,目光放在無際的京師城,滿目的黑磚百瓦屋讓他的心情漸漸放鬆下來,再遠一些,是那層高的城牆,是安全感。放下茶杯,說道:「為父知道,世藩你確實沒事可做,想找個配得上你的對手,但……也罷,既然事情已經這樣,為父也不多說什麼,你自己安排好便是,莫要讓此次的胡鬧,亂了我們數年來的安排。」
石世藩拱拱手,笑著點頭。
「還有一事,臨安縣的楊東澤似乎有些不安分,是不是沒在城裡,土皇帝做的舒服了,不知道是誰在背後為他撐腰?」石嵩想起前幾日從臨安縣送來的消息,是他們內部的,並沒有讓他人知曉。
楊庄被遺忘的似乎有些久,整個太蒼八縣都在其掌控中,可以說是比京師裡面的生活還要肆意、自在,這也讓楊家的那小子,開始忘乎所以了。
「讓太蒼八縣那的人安分點,別再出幺蛾子,至於那農戶的事,讓刑部隨意派個人看看去,記住一點,別讓太蒼的事被皇帝知道,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