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七律
一,二,三...
郁婉春在那邊踢著毽子,一旁的青柳像是看瘋子一樣看著她。
這婉春姑娘自從被打了以後,好像真的是瘋了,先是上吊絕食,這會兒不知又抽什麼瘋,擺弄了半天,弄出一個不知道叫什麼的小玩意,然後就一直踢一直踢,難道她是想把自己累死?
算了,不管了,青柳搖搖頭,就讓這位愛折騰的主子折騰去吧,等她把自己折騰死了,只盼著她能被分到得寵的主子院里去,跟著這不得寵的主人,她連飯都吃不飽。
郁婉春這會可顧不得她唯一的小丫鬟在想什麼,她正忙著數她的毽子數。幸虧滿族不提倡裹腳,要不然她連毽子都沒法踢,不過真的穿越到一個只有三寸金蓮的女人身上,她真的寧願去死。
之所以選擇踢毽子,因為這她能找到的唯一的運動方式了。這巴掌大的小院,她想跑步也沒地方跑啊,至於跳繩,她翻遍了整個院子沒找到一根像樣的麻繩。毽子還是因為她看到吳婆婆手裡的雞毛撣子她才想到的。
拔幾根雞毛,剪一段鵝毛管子,下端剪成一個十字行,拿出一塊小布,包上一枚銅錢,再用針線把那十字鵝毛管子縫牢,一個雞毛毽子完成了。
四十九,五十...
踢到五十的時候,郁婉春停了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不行,這破身體真的不行,想當初在高中那會,她一連踢二百個都不待臉紅氣喘的,休息一會接著練,今天的目標是一次踢到八十,至於明天的目標,暫定一百吧。
終於完成八十這個第一大目標了。
稍微休息一會,婉春往地上一趴,開始了第二項運動:俯卧撐。
一,二,。。三。。。。
到了第三個,婉春的手臂顫啊顫啊地,最終么沒撐不起來,婉春整個人趴在了地上。
青柳進屋的時候看到就是這樣的情節,嘴巴張了老久,她才用手扶起自己的下巴。
。。。
三口兩口,郁婉春橫掃了所有的飯菜。
「還有嗎?」郁婉春拿著空碗問青柳。
「沒有了。」青柳一連異色地看著郁婉春。
姑娘砸這麼能吃呢,也不怕吃胖了就更難得寵了。
強健的身體怎麼能缺少背後食物的支持呢,看來還得想法子找點別的吃的。
第二天,完成了既定的運動目標,郁婉春又把不大的院子搜羅了一圈,總算找到額外的口糧。這個小院里有一顆大棗樹,那周徑郁婉春一個人竟抱不過來。從樹下向上看去,似乎是結了幾顆棗子,可是看不清是否熟了。
郁婉春在心裡琢磨著,現在是農曆五月份,估計快熟了。雙手一抱,右腳一蹬,郁婉春企圖爬上這顆棗樹,可是還沒爬半米就滑了下來。郁婉春又試了一次,這次勉強爬到了一米。
看來,又有一項新的鍛煉身體的方式了,爬樹。
在棗子熟透開始壞掉以前,她一定要學會爬樹。
踢毽子,做俯卧撐,爬樹,吃飯,又沒有別人來打擾,郁婉春悠哉悠哉地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她一向能吃苦,吃得不好,穿得不好,她一向不甚在意。
這一天,郁婉春剛要爬樹,吳婆婆終於看不下去了。
「姑娘今天就消停一次吧。」
「為啥?」
「今日是鬼節,姑娘就安生一日吧,別衝撞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鬼節?郁婉春一愣,心中一陣酸楚。
農曆七月十五,是她的生日,也是她答應李向陽做他女朋友的日子。
那天,她還加班,忽然接到他的電話,讓她往樓下看。
遠遠的,婉春看見樓下一個閃亮的心形,李向陽用一百個紅蠟燭擺成一個心形。
郁婉春慌忙下來了,李向陽手裡拿著九十九朵玫瑰,說:「婉兒,生日快樂,做我女朋友吧,我發誓今生今世只愛你一個人。」
「答應他,答應他。」看熱鬧的人紛紛起鬨。
郁婉春紅著臉低著頭『恩』了一聲。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她打定了主意要和李向陽白頭偕老。
可是,還不到一年,曾經的誓言就被丟到了腦後。
鼻子一酸,一滴淚流了出來。
郁婉春沒有爬樹,也沒有踢毽子,她找出一張紙一支筆。
把紙平鋪在一張舊桌子上,郁婉春抬手,寫下了四句話。
痴心女子尋常見,
有情男兒幾度聞。
等閑變卻故人心,
卻道故人心易變。
一旁的青柳和吳婆婆看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姑娘還識字啊。要知道,在那個時代,很多男子都不識字的,更別說女子識字了,也就皇親國戚或是王公大臣家的女眷偶爾有識字的。
擱下筆,郁婉春看著那四句話,久久呆立。
一陣風吹過,將案上的紙吹起。
「哎,哎,哎...」
郁婉春趕忙追上去抓,可是那紙就像是張了翅膀的鳥兒,竟直朝天上飛去。在空中飄蕩了一會,打了一個圈,那張紙就飛出了院外。
八爺帶著侯寶貴正好生走著路,啪的一下,一張紙結結實實地將他整張臉糊住了。
在奴才面前這樣丟了顏面,八爺有些懊惱,一把抓過那張紙,正想讓侯寶貴撕碎扔了,卻看見紙上滿滿當當寫了四行字。
這些字看著像漢字,但似乎又不是漢子,比他學的漢字少了不少筆畫,簡單了許多。
半蒙半猜的,八爺認出了所有的字。這后兩句不是納蘭容若的詩嗎,這前兩句聽著也有點耳熟,但想不出出處來了。
誰這麼能杜撰,七拼八湊地,整出這麼一個七律。而且,更奇怪的是,人家寫字都是從右往左豎著寫,這幾十個字竟是從左往右橫著寫的,還有就是,每一句後面那一個像蝌蚪,一個像圓圈的東西是什麼?
八爺從小就是出了名的勤奮好學,因為知道皇上偏愛漢學,他更是對漢學熟讀於心,可今天看見的這個玩意確實他從沒見過的。
「去查查,這是誰寫的?」
八爺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不遠處吱呀一聲,一處小院的門打開了。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八爺帶著侯寶貴躲到了灌木叢中。
郁婉春看見自己寫的東西飛到院子外了,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去院外找找看。
怕被嫡福晉的人看見,郁婉春先伸出個小頭,四處瞅瞅,確定沒人了,才躡手躡腳地走出來。她不敢走遠,在附近找了一圈,沒找到。
算了,就算被人撿到,也不一定能猜到是我寫的。
自我安慰了一番,郁婉春還是回去。
郁婉春估計打死也想不到,自己的小秘密此刻已被人發現了。
看到門又關上了,八爺走了出來,轉頭問身後的侯寶貴:「這落霞閣住得是誰啊。」
對,別看那院子又小又破又偏僻的,人家也有一個很詩意的名字:落霞閣。
侯寶貴想了一會子才想起來:「好像是良妃娘娘前幾個月賞給貝勒爺的侍妾,叫什麼來著,哦,對,叫婉春。」
「婉春,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八爺像是在自言自語
看來,當初的確是良妃多想了,人家八爺根本就沒多看那小丫頭一眼。
八爺一想勤勉節制,在女.色上沒花多少心思,那些被郭絡羅氏打死的侍妾,他沒一個記得名字,所以更不可能因為她們去質問自己的嫡福晉了。
想想郁婉春剛才賊頭賊腦的樣子,八爺忽然有種想笑的衝動,可是他是皇子,是貝勒爺,怎麼能喜怒哀樂言於其表呢,特別是在奴才面前,於是他忍住了。
拿起紙張又看了看,那分明是一首充滿幽怨的七言。這個婉春,自己見都沒見過,八爺還不至於盲目自信到她對自己已是用情至深。
那麼,她這滿腔的哀怨是在控訴誰呢?
想到這,八爺心裡一陣不快,把紙張隨手往袖口裡一塞,對侯寶貴哼了一句:「走了。」
侯寶貴心裡就納悶了,爺是幾個意思,這婉春姑娘到底是看上了還是沒看上,為啥臉色看著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