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嫘阿花從竹籃中取來幾枚果子遞給大壯道:「大壯哥,吃果子。」

「果子,那來了,我好久沒吃果子了。」

王岐氏裝了一草袋果子交在大壯手中道:「大壯,把這果子帶給你父你母嘗嘗,對了,讓你父你母後日在溪邊來,二娘發現了一片果子窩。」

大壯拎起草袋道:「二娘,我現在就回去告訴我父我母去。」王岐氏送走了大壯,她重新插好柵門回到洞中,轉頭看見嫘阿花哭了,趕緊上前問道:「阿花,怎麼哭了?」

「娘,後天真的要帶大壯家一起摘果子去嗎?」

「大壯家經常給咱家送肉食來,咱發現果子窩,總該告訴他們一起摘吧,這樣也算是報答他們呀。」

「娘,他們摘了果子,那我們吃啥,你不應該告訴大壯家的。」

王岐氏將嫘阿花摟入懷中道:「阿花長大了,知道心疼娘了,放心吧,娘還知道別一個果子窩呢,那裡的果子更多,個頭更大呢。」

「娘,真的嗎?娘為了阿花和祖兒妹妹實在太辛苦了。」

王岐氏輕輕地將義女嫘阿花摟在懷中,她瞅了一眼竹簍中的祖兒,慢慢地哼著漫無著調的曲子,在火堆旁享受著無限美好的母愛,這種愛是多麼的溫暖,也是多麼的實在,如同堆火般溫暖舒適。

深夜,洞外狂風暴雨驚醒竹簍中的嫘祖,嫘祖哇哇地哭聲吵醒了王岐氏和嫘阿花,母女二人拉開柵門才知道山洞外已是狂風暴雨,隨著一道道閃電,王岐氏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她淋著暴雨走出洞外,瞅著西山方向望著,緊隨一道閃電雷鳴聲起,她頓時捂住了嘴巴,發瘋一般向西山跑去。嫘阿花看著娘跑向西山大喊個不停,可一切都沉浸在狂風暴雨之中。洞內,嫘祖大哭不止,嫘阿花跑進洞中,一邊哭,一邊哄著妹妹嫘祖。

過了二個多時辰,王岐氏背著一人進了洞內,嫘阿花這才看清娘背回來的是西山大壯的弟弟嫘小壯。王岐氏給嫘小壯換了身草裙,弄了些熱湯給他喝下,嫘小壯這才慢慢緩過神來。

「娘,西山嫘伯家怎麼了?娘幹啥背小壯弟弟回來?」

王岐氏看著哆嗦不止的嫘小壯道:「西山下,你嫘伯一戶都死了,幸虧娘趕去及時,才救下你小壯弟弟。」嫘阿花瞪著雙眼傻傻地望著嫘小壯,她知道死是何意,更知道死是多麼的可怕。王岐氏將嫘阿花和嫘小壯摟入懷中輕輕的拍著二人,淚水順著臉頰頓時流下。竹簍中的嫘祖睡得很熟,映在小臉上的火光很溫暖。王岐氏安放好熟睡的嫘阿花和嫘小壯,整理起洞中的幾頂背簍。

天亮了,烏雲布滿天空,雨後的山林清新而陰冷。王岐氏牽著嫘阿花和嫘小壯望著西山,眼前的景況著實令人膽寒,整整半片西山全都滑入山谷之中,平日里洗菜和玩水的小溪全沒了,西山那一大片楓林也沒有了。

王岐氏撫摸著嫘小壯的頭道:「小壯,跪下,給你父你母和你兄你姐磕頭。」嫘小壯哭了,哭得很傷心,哭聲中充滿孩童那種失親之痛,也載滿失去親人般悲哀與無奈。

王岐氏扶起嫘小壯道:「小壯,從今兒起,二娘便是你的親娘,嫘阿花便是你的親姐姐,你是有家的孩子,記住了嗎?」嫘小壯擦拭著眼淚點了點頭。

南山路上,王岐氏牽著一雙兒女,背著**艱難的攀爬在山脊上,露水打濕了她的裙擺,也打濕了嫘阿花和嫘小壯的草裙,雖說露水寒冷,但王岐氏心中的焦慮根本顧及不到露水的陰冷。四人終於到了一處山窩處,王岐氏遠遠地望著那片果子窩笑了,淚水裹滿著幸福感。她指給兒女道:「花兒,壯兒,你們看,那是什麼?」

頓時,山間傳來孩童愉悅的叫喊聲。好大一片果窩,櫻果,杏果,還有拳頭大的紅果子。不一會兒便摘了滿滿一簍子。王岐氏背上竹簍道:「花兒,壯兒,看好妹妹,娘將這簍果子先背回去,記住了,看好妹妹。」王岐氏背著一簍果子走了,嫘阿花守在祖兒身邊看著嫘小壯摘著果子,她的心痒痒的厲害。約莫過了半時,嫘阿花實在經受不住摘果子的樂趣和誘惑,她將竹簍里的嫘祖靠在樹桿旁,她興緻地攀上了櫻果樹下。

嫘小壯見嫘阿花前來摘櫻果,他回頭看了一眼靠在樹叉上的嫘祖道:「阿花姐,你快回去,娘讓你看著祖兒妹妹的。」

嫘阿花道:「我就在這兒,你就別喊了,趕緊摘你的果子吧。」

正值這時,林間竄出一隻野兔,受了驚嚇的嫘阿花身子一歪,順勢滑下山坡,正巧一腳踹開在裝著嫘祖的竹簍,竹簍隨即翻滾著衝下山谷。嫘阿花的腳頂在了樹叉之上,她回頭看著竹簍滾下山谷,頓時嚇得尖叫起來。

嫘小壯指著嫘阿花笑道:「姐姐,一隻野兔也能讓你哭成這樣?」

嫘阿花哭道:「祖兒妹妹,祖兒妹妹掉下山谷了。」一句話可把嫘小壯嚇壞了,他跑到果樹下拽起嫘阿花,二人順著山谷尋去。

洞中,王岐氏獃獃地坐在堆火旁,眼睛直勾勾地望著火堆。嫘阿花和嫘小壯遠遠地靠在洞壁上,看著精神恍惚的娘親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嫘祖丟了,丟了整整一天,誰都知道嫘祖滾下山谷的結果會是什麼。

幾日里,王岐氏順著山谷四下尋找女兒嫘祖,山溝溝坎坎她尋覓了數遍,依舊沒有女兒的影子。正值絕望時,忽見山巔處走來一位白鬍老者對她呼道:「婦人,你可是在尋找女兒吧?」

王岐氏聽罷跪地道:「老人家,小女嫘祖尚在襁褓,數日前丟失,老人家可曾見過?」

白鬍老者捋著鬍鬚笑道:「婦人,老夫鳳陽,世人稱吾鳳陽公,前日行徑山澗偶得一女,觀其相乃濟救聖女,你要好生照顧她不得有失,十年後可送往九皮嶺角山窯,我將授藝於她,可保世間繁榮興旺,切記,你快回去吧,小女我已送回東崖坡崖洞中。」王岐氏眼見白鬍老者消失在山霧之中,她俯身跪拜直呼:「多謝老神仙,多謝老神仙。」

王岐氏撒腿跑向東崖坡,她的臉上泛起無限笑容。崖洞外,嫘阿花和嫘小壯正與女兒嫘祖玩耍,王岐氏抱起嫘祖哭訴道:「我的女兒,我的女兒還活著。」嫘阿花與嫘小壯迎上前笑道:「娘,剛才有位白鬍子老祖送祖兒妹妹回來的,他還說給我倆點了神符,娘,啥叫神符啊?」

王岐氏這才看清,嫘阿花與嫘小壯的眉尖處各有豆大的紅點一枚,臉色與往似乎有些不同,至於說那裡不同,自己也一下子說不清楚的。既然小女失而復得本是件好事,卻又讓王岐氏擔驚害怕起來。山巒之中的那位白鬍老者的話又浮現於眼前:婦人,老夫鳳陽,世人稱吾鳳陽公,行徑此地偶得此女,觀其相乃濟救聖女,你要好生照顧不得有失,十年後送往九皮嶺角山窯,我將授藝於她,可保世間繁榮興旺。

王岐氏道:「老人家你給姐弟二人點了神符,就是告訴你們今後要好了保護你們的祖兒妹妹,不得讓她再有閃失,知道了嗎?」

嫘小壯道:「原來神符是用來保護祖兒妹妹的,怪不得老人家這麼說,我們以後會用心保護祖兒妹妹。」王岐氏聽罷內心一陣涌動,她望著懷中女兒,心想:難道我的女兒有什麼特別之處,她的未來非一般人家不成。

東崖坡迎來一年又一年的春夏秋冬,崖台上一位長相端莊的英雄小哥正與一位妙齡女比試棍法,二人面前站立著一位極其魁梧的男人,但見此人年齡三十七八歲,身高足有一丈有餘,四方臉,大耳鼻,虎背熊腰,身著斜肩獸皮襖,腰系黃黑斑點獸皮裙,腳扎獸皮靴,手握一根眉梢鐵木棍,注視著嫘阿花與嫘小壯的棍術較量。

崖洞中跑出一女,約莫六七歲樣子,穿著一件搭肩獸皮襖,腰系白色獸皮裙,腳扎獸皮靴,長相無可挑剔,算得上天仙一般美麗。只見她拎著一根齊眉棍走上崖台拱手道:「龍師父早。」

贏龍喝道:「太陽都曬紅屁股了,哼,罰你去那邊拉石礅一百次。」

嫘阿花和嫘小壯聽罷道:「龍師傅,饒過祖兒妹妹吧,要不,罰我二人如何?」

贏龍指著嫘祖喝道:「你二人能替她餓肚子嗎?再多言,她將罪加一等。」二人吐出舌頭不敢再吱聲,只能乖乖地閃到一旁繼續習練。

崖洞中走出王岐氏,她看著幾個用心練功的兒女寬慰地笑了。數年來王岐氏一番操勞,總算看到兒女們漸漸長大,她也隨之歲月滄桑了許多,頭頂上的一縷縷銀絲正是數年來含辛茹苦的見證,只是面色相比以往紅暈許多。人入三十,身子骨大不如從前,勞碌操心只為生計而活,只為兒女們而活,如今兒女們日漸長大,她的心房之苦隨之寬慰,這是百年長壽之訣,也是生活根本。

三年前,不知從何方來了一名壯士名喚贏龍,路經東崖坡時遇見上山採桑的王岐氏,二人擦肩而過,卻又止步回望,那一瞬間,王岐氏的心被眼前的男人掏空了。二人雙手相握,相向一番介紹,王岐氏才知道此男人名喚贏龍,來之東海外族,因仇家追殺逃來中土,膝下無兒無女,卻有一身好本事,二人一番傾訴后激情於桑林樹下,從此,贏龍便成了王岐氏的男人。

贏龍的到來,打破原本安靜平穩的生活,贏龍自知嫘阿花和嫘小壯很難接受外族人,便於崖洞前的大槡樹上搭建一座樹窩,精緻的樹窩令嫘阿花嫘小壯二人感到十分的神奇,加之贏龍渾身高超的棍術功夫,不幾日融化了嫘阿花和嫘小壯小小的心靈,加之王岐氏暗中周旋,兒女們很快接受了贏龍並拜為師父,說是師父其實也是繼父。贏龍平日裡帶著兒女們奔跑在山嶽叢林間,一起狩獵一起采果,還專門上山找到碩大的鐵樹,為三子每人製作了習武鐵木棍,並立下習武規則,一年練功底,二年習棍法,三年可練成真正的武士,從此,三子習武一發不可收拾。

嫘祖從三歲開始習武,她對眼前的繼父既害怕又喜歡,或許嫘祖是王岐氏親生女兒,贏龍對嫘祖的習武要求十分苛刻,卻從骨子裡喜愛有加。春夏秋冬,三載苦練,孩子們慢慢長大了,嫘阿花和嫘小壯慢慢長成了少年武士,練就一身的好本事。嫘祖雖說年方七歲,拳腳功夫和棍術也是虎虎生威。

這日,王岐氏感覺到贏龍說話吞吞吐吐,極力追問下,王岐氏才知贏龍有想回族探親的想法,王岐氏心存憂慮卻不知其解。按理說,贏龍想省親是件非常正常不過的事情,怕只怕贏龍一去從此不返。贏龍也深知王岐氏對他情深意重,對於他來說何嘗不是如此一樣捨不得,但東海有生他的父母,還有同胞的兄妹姐妹,他確實想家了。

贏龍走了,走得那麼突然,甚至沒有讓人周旋的餘地。王岐氏整日安坐於崖洞口,面無表情失魂落魄,這種打擊對於一個女人來說算是致命的,要說天下事誰又能料想的到,命運常常捉弄著善良的人,即讓人無奈,又覺得殘忍。嫘阿花和嫘小壯已經懂事,二人知道眼前發生的一切意味著什麼,但還是孩子的他們又能怎樣,只能按照師父的叮囑好好習武,聽從娘親的精心教誨。風雨無情生活有情,即使心力憔悴,可日子還得繼續。數月來,王岐氏總算從落寞中走出困境,慢慢地不再對贏龍曾經的存在再存依賴。

又是一載春雷起,遠方那片黑森森的天空一道道閃電過後,不多時響起轟轟轟的雷鳴聲。王岐氏從崖前的桑樹上摘下一簍白果回到洞中,她細細的琢磨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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嫘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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