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太荒唐！

「我問你，你是不是和文榮一起去的』夢雨『？」司俏盯著楊青雲發問，保持很強的壓迫感。

「呃……我……我……我其實和文榮不熟。」楊青雲低著頭，樣子老實巴交。

「啊？」司俏很意外，立刻柳眉倒豎：「好啊，文榮這個王八蛋，敢騙姑奶奶，我找他算賬去，哼！」

司俏站身欲走，她瞟了一眼楊青雲，眉頭皺了皺，卻又坐了下來，道：「不對啊！文榮說了你的名字，他肯定是有準備的，楊青雲，你敢把文榮就這麼賣了？你活膩了么？我看你在撒謊吧？」

楊青雲神色不變，依舊保持那副老實巴交的模樣，不過心中卻是一驚，這女人……

二十二年前，楊青雲受文榮威逼利誘，自然是拍了胸脯一口承認，就因為這個，司俏轉身把事情捅到了教務處，而後便是一場巨大的風波，楊青雲本來清清白白，「夢雨」的門怎麼開他都不知道，結果也成了「98嫖軍」的一員，比竇娥還冤，而且還百口莫辯，結果罰款請家長，搞得雞犬不寧，搞了這麼一出，他哪裡還有心思備戰高考？

明知道後果的情況下，楊青雲再來一次當然不會重蹈覆轍，首先就得和文榮把界限劃清，至於惹了麻煩那是另外的事情。

只是他沒想到司俏厲害得很，一語就道破了楊青雲話中的破綻，楊青雲一個老實內向的鄉下學生，哪裡敢背後捅高三老大文榮的刀子？這明顯不合邏輯。

「我……我和文榮真的不熟！」楊青雲似乎更緊張了，頭低得更低，樣子也更誠懇了。既然有了決斷就要一條路走到黑，絕對不能半途猶豫，要不然事情會越搞越複雜，這是楊青雲江湖沉浮幾十年總結的經驗。

司俏的眼睛落在楊青雲身上，繼續逼問道：「你高二不是125班的嗎？」

「是……是的！……可是……可是我和他沒說過話，真的不熟！」

司俏蹙了蹙眉頭，大抵認同了楊青雲的說法，現在她和楊青雲不也同在121班么？都快一年光景了，今天之前她也沒和楊青雲說過話，在大街上偶遇了，她可能也不會和楊青雲打招呼呢！

不是一類人，沒有什麼交集，不熟正常得很。

一念及此，司俏心中的火氣卻是愈發大了，文榮這個王八蛋，還真去那種齷齪地方，而且還騙她，這口氣咽不下去，她得報復！

「楊青雲，你知不知道自己大禍臨頭了？」

「嗯？」

司俏湊過來，壓低聲音道：「楊青雲，你今天賣了文榮你知道嗎？這事兒他知道了回頭肯定要扒你的皮。這傢伙凶得很，老師都敢打，你想想你自己完了沒有？」

「呃……」楊青雲近距離瞧著面前這女孩，花信之年，貌美如花，那一雙靈動狡黠的眼睛眨呀眨的，恐嚇的話從她嘴裡說出來還真能唬人。

文榮有多凶？「老師都敢打」，就這五個字，不恰是描繪出那個年代之年少輕狂么？

司俏見楊青雲不說話，立刻問道：「你怕不怕？」

楊青雲點點頭，然後低頭扒飯，他其實已經吃飽了，扒飯只是為努力的演好角色，剛才又差點笑場。

「你只要幫我干一件事，回頭我罩你！我保准文榮不敢找你麻煩！」司俏道。

「呃……你罩我？」楊青雲「噗」一口的飯直接噴了出來，演技瞬間崩掉了。另一隻手則捂住肚子去了，實在是要笑場。

司俏勃然道：「楊青雲，你……你幹什麼？你……」

「沒，沒！」楊青雲抬手止住話頭，二十多年的城府在關鍵時候還是發揮了作用，他迅速穩住了情緒。

「你說，繼續說！」

司俏又湊到了近前，眼睛又眨呀眨的：「你幫我去瞧一瞧那個』夢雨『，看看裡面究竟是些什麼名堂，尤其看看裡面是不是真能理髮？」

楊青雲眼睛都直了，這可是劇本之外的事情了，「夢雨」將要惹出那麼大的風波，這當口楊青雲還去走一趟？

「怎麼了？你不願意？那就別怪我不幫你！」司俏道。她語氣又一緩：「今日下了晚自習，你偷偷翻牆出去，而後直接去那邊轉一圈，誰能知道？我就在對面等著你，你怕什麼？」

這女人深諳軟硬兼施的道道，先是威脅，接著又軟語相求，這樣的手段別說是學生時代，就是放在若干年後，那也厲害得緊啊！

楊青雲不說話，低頭一副三棒子打不出屁來的樣子，司俏道：「你倒是說句話啊，去還是不去，給我一個痛快話！」

「我……我……」

「我什麼我？有什麼話就說，別吞吞吐吐！」

「我……我……有喜歡的女孩……」楊青雲終於把話說完整了。

「啊？」司俏發愣，好大一會兒，她「噗」一下笑了出來，這一笑真是如花般燦爛，她用揶揄的口吻道：「哎呦，瞧不出來，你也不老實啊！跟我說說喜歡誰？要不要我幫你牽線搭橋啊？」

司俏竭力的表現出自己的成熟和老練，其實心中燃燒的是熊熊的八卦烈火。楊青雲還是低著頭，可是腦海中卻忽然浮出了很多念頭來。

高三時候的人和事現在已經纖毫畢現的浮現在他的腦海了，他忽然想到自己人生重來一次，那麼多過往的遺憾自己能彌補得了么？

「高考的失利影響了我幾十年，現在回到原點了，這考前五十天無論如何也要全力以赴，不能虛度！一定要考上大學！」

「還有父親惹上的那場官司，幾乎影響了他的一生，這一次我一定不能讓悲劇重演……」

「……」

「喂，楊青雲你就說說嘛，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喜歡女孩子就大膽的說出來，還害羞啥？」司俏道。

楊青雲的思緒一頓，抬頭看了司俏一眼，腦海中卻浮現出另一個女孩子的樣子來，丁姿！這個他高中一直暗戀的女孩，她現在……也是以前的模樣？

一念及此，楊青雲的心猛的跳了一下，一瞬間他對接下來的學習和生活似乎便充滿了期許。

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楊青雲的靈魂雖然四旬之年了，卻依舊不能忘記自己年少時代那最初心動的感覺，花季雨季少男少女最懵懂又朦朧的初戀，絕對是人世間最美好的東西。

這種感覺不止包含男女之情，也包含著少年人對未來人生，對外面未知的海闊天空的世界最美好的憧憬和想象……

不知什麼時候，楊青雲的思緒才重新又拉了回來。他環顧四周，這個時候周圍的人已經很稀少了，高三時間寶貴，晚餐一共只有二十分鐘，眼下這個時候大家都進教室學習去了。

「好吧，司俏！我……我答應你吧！」楊青雲道。

「真的？」司俏眼睛瞪大，滿意的一笑，道：「好，我們下自習之後行動！」

「還……還是別吧！我自己去就行了，明天早上我……我告訴你！」楊青雲道。

司俏猶豫了一下，覺得楊青雲值得相信，便點點頭道：「好吧！我信你！對了，要上課了，我先走！」

司俏起身要走，楊青雲道：「哎……」

「你還有什麼事？」

「你真的能罩我？」

司俏嫣然一笑，眼睛俏皮的一眨：「當然，我說話算數，有我司俏罩你，誰都休想欺負你！」

她說完腳步輕快，像是一隻穿花蝴蝶一般，飛快的遠去。楊青雲看著女孩的背影，再看外面火紅的彩霞，人和景都美到了極點，這才是人生最好的年華啊……

念頭轉過之間，彩霞中那如蝴蝶一般輕快的女孩忽地又穿了回來……

「司俏，你忘東西了么？」

「才沒呢！這個你拿著，進去記得出手闊綽一點，別被唬住了！」

楊青雲下意識拿過司俏遞過來的東西，那是一張老版的百元大鈔，他愣了一下，來不及拒絕，女孩便又如風一般走遠了。

一百元在98年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啊，楊青雲當時一月的生活費才兩百，司俏出手便是一百，這是家裡有礦啊。

更讓楊青雲覺得滑稽的是這錢的用途，女孩出錢請男孩進洗頭房，這種聽上去就很魔幻的事情便堪堪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