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誰的溫柔留給了你
自殺在現在這個時代也還一樣是一個十分敏感的話題。雖然現在的人類社會已經有了幾近萬年的歷史，但是就和人會出現生理年齡與心理年齡不符的問題一樣，這人類社會的思想上到現在也還沒能成長出解決自殺這一難題的方法來，在這件事情上出現過的最多的應對方式便是掩蓋與逃避。
劉樂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這樣的場景，但是面對一個陌生人的屍體，他的心裡竟然沒有升起一丁點兒的恐懼，他只是皺起了眉頭，然後一邊打量著她一邊想起了傷心的事情。
你在自殺之前肯定詳細了解過上吊自殺會是什麼樣子吧，不然你為什麼要粘上自己的嘴唇蒙上自己的眼睛呢？你自己一個人跑到這荒郊野嶺的來輕生肯定和自己進行過強烈的思想鬥爭了吧，你面對的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絕境呢？你來這裡時的腳步一定非常沉重吧，可是你看你現在連如此輕微的風都能把你吹動呢。我還能幫你什麼嗎？我是不是應該祝福你在世界的另一邊可以生活得更好一些呢？還是我應該懲罰自己沒能在你活著的時候為你做些什麼？你生前肯定很溫柔吧，可我親眼目睹了你這份溫柔從這世界上消失卻什麼也做不得。為什麼？
絕望的劉樂向站在自己身邊同樣保持著沉默的舒濤投去了求助的眼神，我突然好難受，我該怎麼辦？
舒濤嘆了一口氣，深呼吸，然後問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把她從那上面放下來？」
劉樂的體格那麼弱，他哪有那個力氣。舒濤也知道如此，於是便接著說道：「你幫我扶著凳子。」
聽了這句話，劉樂直接半蹲在地上，綳足了力氣以全身的重量來確保凳子在這土地里的穩固。舒濤又嘆了一口氣，隨後踩上了凳子把姑娘放了下來。
在舒濤從凳子上下來還沒有把姑娘放下的時候，劉樂在一旁迅速地脫掉了外套鋪在了地上，小聲地說道：「別弄髒了她的裙子。」
舒濤把她緩緩放下，確保她的頭部在外套之上，而她的衣服則在所難免地粘上了些塵土。
劉樂的裡面只穿著一個短袖，雖然他很想裝作不冷的樣子，但他的身體卻一直控制不住地在發抖。舒濤站起來把自己毛衣外的外套脫掉套在了劉樂身上，劉樂順勢穿上，舒濤的給予他從來都不捨得拒絕。
「帶手機了嗎？」舒濤問道。
劉樂失落地看著女孩沉默著搖了搖頭。
眼前這場景總得有人來幫忙才行，起碼這個女孩是誰總是需要弄清楚的，而眼下這裡又離不開人，舒濤便接著說道：「你在這裡看著，我去回去找人。」
劉樂裹緊了衣服坐到地上，回道：「去吧。」
舒濤的體格好，從這裡到住宅區一口氣跑個來回基本沒有什麼問題，而呆在原地守候則成了對劉樂來說最合適不過的差事。
按照劉樂以往的習慣，一個人的他肯定又在滿腦子胡思亂想，可是現在他的大腦里卻一片空白，好像死掉的那個人是他一樣。他坐在地上咬著指甲，觀望著，搖晃著，沉默著……
時間似乎在他身上沒了作用，好似才一個晃神的功夫，舒濤竟然已經帶著五個大男人騎著車回到他的身邊了。
舒濤扶起已經有些腳麻的劉樂，而那五個人則一擁而上地把那女孩圍在了中間。幾人的心情先是騎車趕來時的焦急，而後是確認女孩模樣時的忐忑，繼而又都變成了發現女孩不是他們孩子時的平靜。他們先後搖了搖頭，但是皺著的眉頭卻依然舒展不開。因為他們失蹤的女兒依然是失蹤的狀態。
「怎麼樣？」眼看他們都沒有嚎啕大哭的衝動，舒濤已經大概猜到這女孩和他們都沒有什麼關係了，但是他還是抱著最小的希望開口問了一句。
五人搖著腦袋先後騎上車直接離去了，其中一個甚至於還拉走了借給舒濤的那輛自行車，他們只留下了舒濤自己帶來的那副擔架，和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木然離去的舒濤。而劉樂卻依然是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沒有因為他們的行為再添一點傷心，也沒有因為他們的行為再添一點失落。
「我還說他們幾個挺好還願意跟著我來看看，可我真的沒想到他們在知道這不是他們的孩子后竟然沒有一點要幫忙的意思。」舒濤朝著劉樂解釋道，「其實我找了的人遠不止他們五個，可是其他人根本連理也不理我。」
「正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末世之下本就人人自危，自己都照顧不來的人哪裡分得出心神去幫助別人，「他們能來看一眼已經很不錯了，女孩就先由我倆把她抬回我家吧，把消息傳出去，如果等個三五天還沒有人來認親的話我們就自己給她埋葬了讓她入土為安吧。」
劉樂把擔架放到女孩一側，然後和舒濤一起把女孩的屍體搬到了擔架上。劉樂也沒有再穿回他自己的外套，而是把它蓋在了女孩的身上。似乎是想讓她不那麼冷，也似乎是想讓這個世界再傳達給女孩哪怕一丁點的善意。
二人抬起了姑娘向家走去，舒濤在前，劉樂在後。
舒濤雖然走在前面抬著擔架，但他心裡卻一直惦記著劉樂。抬著姑娘一路走到家對他來說是一個力氣活，但他的體格倒也能咬著牙堅持下來，頂多就是胳膊麻上一陣，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劉樂的身體需要多遠休息一次或者說是能不能堅持下來。
「你累了就說，時間還早我們不急。」
劉樂沉默著點了點頭，但卻沒有任何說要在中途休息的意思。
劉樂雖然平時怎麼樣都行，但是只要有什麼事在他腦海里扎了根他就是一頭驢，犟得讓人頭疼。現在他的腦海里算是扎了一個小根，那就是不可以讓這女孩在路上落一次地。
剛開始走的時候舒濤還不怎麼擔心，到了中後段他幾乎開始十步一回頭，但是劉樂卻沒有任何要回應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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