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六章 末那識

千秋教主身上華光一閃，眉心處浮現出一個三寸高下的元神小人。

這元神小人與她的面貌酷似，周身被鎧甲所罩，兩手各自握著一扇一尺，兩件真靈器。

千秋教主的元神低喝一聲，就穿入君臨道的識海中。

只見識海之中，灰暗一片，一男子神情恍惚地端坐在地，而在他兩側不遠處，有一白一紅，兩道身影。

千秋教主元神入內后，頓時恢複本來身高，在識海中瞅來瞅去。

「咦，好色之徒，腦子裡都是這些東西！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千秋教主甫一入內，便瞧見君臨道識海中的景象，頓時鄙夷萬分。

可教主又扭頭瞧見另一側的紅紗女子后，發現對方亦是絕世妖嬈，姿容風采不在妙法天之下。

「這灰袍人異想天開，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兩名女子，任意一人都不是他能配得上的，居然敢奢望齊人之福。哼，他那麼普通，卻又那麼自信。」

「那名白衣女子，是妙法天，另一人又是誰？」千秋教主打量了一會後，認出了白衣女子赫然是在第三關才出場的天驕——妙法天。

她自然以為君臨道初見此女，被其風姿所驚，心生愛慕之意，這也是常情。

她的聲音中蘊藏了法則之力，如黃鐘大呂般，嗡然作響。

君臨道被這聲音所驚，終於發現了自己的識海中又冒出一人。

原本君臨道並非千秋教主所說的如此不堪，平心而論亦算得上俊逸非凡。可千秋教主先入為主，已對他產生鄙夷之心，當然會有意無意地貶低他。

「喂，快醒醒。」千秋教主在君臨道識海之中不耐煩地吼道。

「哼，小色鬼，本教主乃是千秋教教主，特來助你一臂之力，破文萬年的幻術！」千秋教主冷哼道。

君臨道這才雙目一凝，感受到對方身上那股霸絕天下的氣息后，半信半疑道：「千秋教主嗎？我是君臨道。不過，你為何叫我色鬼？君某雖非什麼大聖大賢，但自忖從未有過風流孟浪之舉，何來色鬼一說？」

「你是誰？」君臨道神思極為疲倦，隱約間看到一名身著鎧甲的女戰神出現在自己識海之中，以為是文萬年新變化出的幻象，用來迷惑自己的。

不過，他也在暗中疑惑：這女戰神和我不曾有過絲毫瓜葛，文萬年如何能以她來施法？

他本想說自己與兩女之間都有一段故事，然而這種事情豈能對陌生人隨意透露？是以，君臨道最後嘆息一聲，不再言語。

「大男人敢做不敢認。本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喜歡美女也沒什麼，可在事實面前仍舊矢口否認，未免太虛偽了。」見君臨道不承認，千秋教主心中更是蔑視，覺得這灰袍男子道貌岸然，對其評價更低了三分。

千秋教主翻了翻白眼，扭頭各自看了兩女一眼，冷哼道：「這還要我直說嗎？」

君臨道亦看了兩女一眼，恍然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千秋教主則眉毛一挑，沉聲道：「原本的確是你與文萬年的事。可剛剛文萬年與本教主約定，要以你為戰場，我若幫你破除了幻術，才算贏了他。如果你在一個時辰內無法從幻術中解脫，那麼便是我輸了，要當眾退出法會。你覺得本教主會是服輸之人嗎？此事已經並非你與文萬年之戰，而是我們兩個與文萬年鬥法。」

君臨道聽她道出事情原由后，終於有些肅然。

君臨道正想反駁，可話還沒出口，就被千秋教主打斷：「本教主是來幫你破除幻術的，別的事情與我無關。時間不多了，你還是與我全力配合，方為上策。」

「教主美意，在下心領了。不過這是君某與文萬年之戰，君某無需旁人相助。」君臨道心中閃過一絲傲氣，他知道眼前的女子對自己產生誤解，觀感不好，自己便更不願意求此女相助。

「如今本教主主動進入你的識海中，若不助你破除幻術，連本教主自身亦會陷入危局。文萬年的幻術造詣，今非昔比，已超越宗師之境，堪稱大宗師。為今之計，你我聯手才有把握破開，如若各自為戰，一個時辰內是決計無法擊敗他的。」千秋教主陳明利害，諄諄告誡著。

君臨道腦筋一轉，就明白眼下局勢的確對自己大大不妙。他陷入文萬年幻術之後，已經嘗試過各種破幻之法，甚至連自身的五感六識均已封閉，豈知依舊未能脫困。

「再說，方才若非本教主現身，你在外界早就被文萬年的無上神通擊敗。你可知道，本教主已經救了你一次？」千秋教主昂首道。

一時間，君臨道臉上無光，深感汗顏，不知說什麼好。

千秋教主聞言，第一次露出笑顏。

她這一笑，如百花初綻，奼紫嫣紅，令君臨道心中都為之一盪，暗嘆道：此女如果一直以女兒家姿態出現，那麼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他自身的識海，彷彿化作文萬年的幻術世界，把自己死死困在其中，這著實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短時間內，他根本束手無策，只能見招拆招，極為被動。

「也好，就依教主之言。你我聯手，共同破幻！」君臨道點頭應允道。

「你封閉五感六識的做法，從常理上來講的確正確。幻術的施展，必須是通過某種媒介，方能在暗中誘導對方，最後逐漸加強，令對方陷入其中不能自拔，任其為所欲為。五感六識，正是通常幻術的媒介。高明的幻術宗師，往往只憑一句話，或是一個眼神，便能叫對方深陷幻境而不自知，本教主自己亦是如此。然而……」左千秋忽然止住聲音，默默思量。

「然而什麼？」君臨道忙問道。

兩人決定聯手后，立刻開誠布公起來。

「我最初就知道空離洞擅長幻術，所以與他交手時一直極為小心，甚至連五感六識都封閉起來，可仍舊陷入他的幻術之中，不可自拔。我的元神明明清醒無比，偏偏難以控制自身凝練出的識海，非常怪異。千秋教主，你所學駁雜，可有良策？」君臨道朝左千秋髮問道。

「當年，我也是與他進行幻術比拼。純以幻術論，他當年還要勝過我一籌。」

「既是如此，教主你怎可叫他陷入你的幻術中？」君臨道眼中忽然一轉，若有所悟道，「我明白了。」

「然而文萬年的幻術你已經感受到了，他已經超越了普通的幻術宗師，便是封鎖五感六識，亦難逃他無孔不入的神通。末那思量識，這便是他如今的境界了。沒想到當年深陷我幻術中的手下敗將，如今修鍊到了此等境地。空離洞傳承，確然不凡。」左千秋慨嘆道。

「教主你當年又是如何擊敗他的呢？」君臨道好奇道。

聽到君臨道的這一番話后，千秋教主眼中精光一閃，似有震動，緩緩點頭道：「想不到你我不過初見，你對我的認知就如此深刻。當日情形，確如你所言。」

此時，千秋教主的語氣中不乏欣賞之意，對君臨道的評價悄然提高了不少：這色鬼的眼界見識倒還不壞，人也有幾分小聰明。

這次，反而是千秋教主露出不解之色，問道：「你明白什麼了？」

君臨道笑道：「教主當年的幻術固然不及文萬年，可教主身兼數百旁門左道，所學駁雜，練到高深處，一法通萬法通，諸多旁門豁然貫通后熔於一爐。你與他看似是純以幻術對敵，實則教主另有左道加持，境界上反而遠勝文萬年，故而能反過來困住他。」

她對那些繁雜的旁門左道，窺其精義后，早就熔煉為一體，一法通萬法通。諸多雜術在她手中被有機的整合到一起，已然超越單一的領域。

昔年與文萬年的幻術之戰，便是如此。

千秋教主習練無數旁門，依照貪多嚼不爛的常理，此舉會導致精力過於分散，終生無法進窺大道。

可千秋教主何許人也？

「然則教主既然敢接下文萬年的幻術挑戰，必有所恃，是也不是？」君臨道淡淡笑道。

「可惜，這一次卻難以如上次一般，輕易擊敗文萬年。我誇下海口，要以幻術壓服他，誰知進入你識海后才明白，他的幻術已超越天人極限，便是妙有仙聖大意之下都會被其困住。」左千秋沉聲道。

哪怕文萬年的幻術修行比她更為精深，最後仍舊不敵。

千秋教主笑靨如花，微微點頭道：「知我者，莫過於君兄。我手中的這一扇一尺，便是破除幻術的利器。尋常幻術宗師的幻境，要不了數十招就能被我尋出破綻。文萬年的幻術造詣固然遠超預計，卻也無法將我一直困住。只是，我想在一個時辰內破開幻境，亦是極為困難。」

「以教主一人之力，想要在一個時辰內破幻，的確不易。幸好，君某也不是無用之人。你我聯手，未必不能在一個時辰內破幻而出。」君臨道朗聲道。

兩人相視一眼后，均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