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那些往事
見楚臨淵這般神情，知道自己情緒失控，口氣卻是依舊，只聽她叱道：「楚臨淵，你心裡在想什麼？」
楚臨淵道：「你心裡為何這般難受？說給我聽聽，好么？」
這聲音滿是溫柔，似甘甜細流，流入了她的內心深處。
她無法在矜持，驀地里坐下，抱著頭「嗚嗚」的哭了起來，眼淚似決堤之水，不斷湧出。
她肩頭起伏，嬌柔的身軀輕顫，看起來楚楚可憐。
楚臨淵只覺心疼，說道：「念禾，你告訴我是誰欺負了你，讓我替你去教訓他。」
柳念禾抬頭望他一眼。
只見她兩眼充滿了血絲，楚臨淵不由伸手去擦拭她臉上的淚漬。
她哽咽著道：「沒有人欺負我，是我自己命苦，自己太傻，被他害成這樣，心裡還放不下他。」
楚臨淵道：「是你爹是不是？他對你到底做過什麼？」
柳念禾道：「不錯，我這張臉便是他弄成了這副模樣，他為了成仙，拿我做實驗，逼我喝亂七八糟的葯，又在我身上胡亂扎針，我求他不要這樣，他卻死活不肯，後來我的臉變成了這副模樣，才肯罷休。」
楚臨淵怒道：「你爹既然這樣對你，以後咱們再也不理他了。」說著她的眼淚又嘩啦掉落。
「可是他是我爹啊，我心裡始終放不下他。」
這夜忽的靜了許多，萬物似都感受到她的悲傷。
輕風消失，溪面又恢復平靜，又如一面鏡子一般，映著她的臉。
柳念禾看了眼那張臉，卻迅速移開了視線，她不敢多看。
因為這張臉很醜，丑到她不想再看第二眼，即便是柳青虎也不願多看。
也不知為何楚臨淵願意看，怔怔的看著她的臉出神。
星光落在她這張臉上，光線微動，他道：「其實很好看。」
楚臨淵心想：「她雖容貌奇醜，但是個心地善良，至情至性之人，脾性雖有些古怪，那也是心傷難過所致。」
他看到的是她的溫柔善良，他看到的是她的不離不棄，他覺得她是塊美玉，即便被塵埃遮掩，也始終泛著光彩。
柳念禾忽的止住了眼淚，望向了遠處，獃獃出神，不知想些什麼。
這不是她第一次聽見楚臨淵說這樣類似的話。
記得在那山壁下時，他便說過：「在我眼裡，你一點都不醜。」不知他為何這樣覺得，而且堅定的認為，沒有敷衍，很是真切。
看著這樣的一張臉，誰都會嫌丑，只有他沒有。
她只是覺得有點怪。
看著他眼眸中自己的映影，她抬起手輕撫著臉。
心想：「難道說在他的眼中，這張臉有什麼不一樣的么？是漂亮的，是可愛的，又或是其他？」
夜風吹過，吹落了她眼角的淚。
月光下，透著光，滴在了楚臨淵的手背上。
楚臨淵知道她不會和自己回清溪鎮，因為她放不下她爹，即便出去看看這個世界是她的願望，她依舊會選擇守在她爹的身邊。
兩人都望著溪面倒映的牙月，沉默不語。
不知過了多久。
楚臨淵道：「那我便一輩子在這裡陪你，如何？我兩配個對，在這裡落地生根，如何？」
柳念禾心中一顫，眼中瞬間又盈滿了淚花，他道：「你當真不嫌棄我長的丑？」
楚臨淵昂然道：「我要是對你半點嫌棄的話，叫那老天劈死我。」
柳念禾忽的一驚，對著天一拜，說道：「臨淵剛才說的可不做准，老天勿怪，勿怪。」又柔聲嗔道：「以後可不要發這種誓言。」
楚臨淵知道柳念禾關心他，心中欣喜，但又想憑著柳念禾的性子，他保不準哪天又要發誓，不由微微笑道：「我盡量吧。」
聞言柳念禾忽的撲哧一笑，像是聽到世上最甜蜜的笑話。
楚臨淵見她笑，自己也笑了起來。
這靜夜中，兩人的笑聲，在溪邊飄蕩，傳到了劍峰之上，傳到了柳青虎的耳中。
他的臉色有些古怪，似有些傷心難過，他默默的佇立在黑暗中，目光在溪邊的兩人身上，不知想些什麼。
他忽然發現，他還會難過。
因為發現女兒竟不恨他，反而放不下他，原本以為她應該是恨死自己的，卻沒想到她卻心念著自己。
他聽見了楚臨淵與柳念禾的對話，即開心，又難過，開心的是有人願意接納柳念禾，不嫌棄她的醜陋。難過的是她竟舍不下自己，不想隨楚臨淵離開。
他這一輩子求仙問道無果，想要從醫道中走出一條仙路來，偏偏還搭上了女兒的容貌。
想到這裡他心就更痛，不知為何在這一刻，心中對修仙的所有念想都拋之腦後。
那間茅屋中的葯爐火光漸微，慢慢的熄滅。
黑暗中，柳青虎閉上了眼睛，似在做著決定，想了半晌，只聽他道：「去他娘的仙人。」說著走進了黑夜中，不知去往何處？
溪邊笑聲依舊，只是這無聲的夜裡，有人無聲的離去。
也有人悄然而至。
夜風微起，白紗飄飄，一位頗具仙意的中年男子飄落在地。
視線掃過溪邊兩人的背影，當視線落在柳念禾的身上時，不由心中一動，他劍眉微挑，似乎有些意外。
逍遙門的仙人的確就在這座劍峰之上，每一年尋仙問道來此的人不少，卻從未見過峰上的仙人，一來是仙人們有意不讓他們見著，二來是他們身上並沒有能讓仙人出現的必然條件。
只是今夜他為何來了？
他叫寧凈，是逍遙門新進弟子的入門導師，專門負責新進弟子的培養。
當然有時也要去發現一些具有仙緣的人。
比如觀察劍峰下這些前來求仙問道的人。
之所以有些意外，是因為柳念禾，寧凈不是第一次看到她，以往他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掃過不會停留。
只是今日目光卻久久停留在她的身上，還有她的臉。
他記得她以前長的可沒這麼丑，還有她以前也並非靈體。
他深吸了一口氣，回憶著，心想：「上次見她時，是什麼時候？大約三年前么？」
寧凈凝神望著她，半晌後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竟然變成了後天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