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發現
還沒有到產期,張珍娘就已經堅持不住了,她虛弱的眼神都有些渙散了,這樣的狀態又怎麼可能瞞得住旁人。
柳遇安沒有再詢問她,只趕快去找了大夫,他心裡有數,張珍娘這個模樣壓根也不是正常孕婦該有的。
鎮上最好的的便是那老大夫了,柳遇安著急,那老大夫也就拿著醫藥箱子跑來的。
那老大夫一看張珍娘的模樣,心裡就咯噔一下,這姑娘他見過的,後來她沒有再去找他,他也不可能來干擾人家的事情,所以也就沒有多想。
可是怎麼如今竟然嚴重到了這樣的地步,這人都要不成了啊!
他趕緊上前把脈,可是脈象已經很虛弱了,奇怪的是,肚子里的孩子卻好好的。
張珍娘一看見那老大夫就知道不妙了,她瞞著這許久,定然是要瞞不住了。
那大夫甚至來不及說什麼,就直接給張珍娘施了針,一番下去,張珍娘就昏睡了過去。
"大夫,她如何了?"柳遇安連忙問道。
"之前老夫來過一次,大約摸半年前,夫人剛剛診出有孕來,我當時就說了,夫人的孩子最好不要,她身子實在不好,孕育著孩子會更加危險,可惜,後來老夫就不知道了,現在看來,夫人還是自作主張要了這個孩子,而且這身子比我當初說的還要嚴重。"那大夫嘆氣道。
柳遇安卻心裡震驚,他一點都不知道這個事情,她瞞的死死的。
"那現在怎麼辦才好?"
"不是老朽說你,怎麼一點也不關心自己的妻子孩子呢!這樣的狀況不可能現在才發現,這都快要生產了,說什麼也來不及了啊!"老大夫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他也認識柳遇安,為人都是大家知道的,一個溫和有禮的學堂先生,可是這對自家妻兒,怎麼這麼糊塗啊!
柳遇安也沒有解釋什麼,說到底確實是他沒有上心,若是堅持帶她去看大夫,也不可能被瞞著。
"只求大夫能夠保住大人……"
柳遇安沒有法子,他聽大夫這話便知道,肯定是到了危險的地步了,要是只能保住一個,那隻能保住大人,他不能不考慮張嬸兒一家,至於孩子,他一開始就沒有期待,只希望他下輩子找一個好人家去投胎。
"現在哪裡就是要保大保小的問題了,我就這麼和你說吧,這脈象罕見的很,孩子好好的,大人的身子卻弱的很,要是大人撐不住,孩子肯定也就沒了,若是大人撐得住,孩子肯定就好好的……"
老大夫把話說的很明白,可是柳遇安卻眉頭皺的緊了,這意思就是說,無非兩種結果,都留著,和都留不住了。
"預產期將至,還望大夫救她們母子兩命。"柳遇安行黎道。
"為人醫者,老朽自當儘力,可是你這夫人也是個能忍的,真的如今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我倒是能讓她熬到生產,可是她如今這樣,壓根就沒有精氣神來生孩子了……"
那大夫也覺得可惜,肚子這麼大了,他也是能看出來的,肚子里是個男胎,可是這女人生孩子,本來就是鬼門關走一趟。
如今她自己尚且維持不住,又怎麼能把孩子生下來,多半……就是一屍兩命了……
柳遇安送走了大夫,盯著昏睡的張珍娘,神情莫測,他不是無情之人,就是因為沒有完全的無情,才越發的想不明白,為什麼她要做到如此地步。
先是千方百計的要一個孩子,有孕之後,大夫說了危險,可是她瞞著所有人,還是要把孩子生下來,更後來,他問了那麼多次,她也不承認自己身子有問題,只說是正常現象。
她瞞了這麼許久,如今到了這個時候卻再也忍不住了……
柳遇安心裡很複雜,不知道該是恨她還是心疼,她成功了,他努力的忽視她,最終還是把她記住了,雖然不是愛,但是卻能記著一輩子了……
那大夫說了,雖然虛弱不能進補,但是老人蔘是很好的東西,但是一般醫館裡面的人蔘也都是幾十年的,沒有多大用處,非得找到了那種上百年的老人蔘,要是得到了幾片,吊著命應該能挺到生下孩子。
可是百年老人蔘難得,這鎮上怕是都找不到了,所以這大夫也只是提了一句,也真的沒有抱多大希望在裡面。
柳遇安心裡卻有了決斷,他以前倒是有些同僚,可是他們遠在都城,就是他來得及去,他們也不一定會有這樣的好東西。
如今最快的就是去江城找唐棠了,他為官幾年,興許有些人脈,偌大一個江城,希望能找到吧!
張珍娘還沒有醒過來,張嬸兒先來了,快到預產期了,她每日都會抽空來看看,結果就發現天閨女暈倒在床!
"珍娘!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這人怎麼暈倒了?"張嬸兒急切的問道。
這都快要生產了,可不能出什麼事情啊!
"剛剛珍娘暈倒,呼吸都虛弱了,我找了大夫過來……"
柳遇安聲音很低,也聽不出是不是難過,只是把話都說清楚了。張珍娘瞞著,可是這個時候了,也不能瞞著自家人去。
張嬸兒都沒有聽完,臉色就已經開始發白了,等到柳遇安說完,她臉上就徹底沒了血色,眼淚也都流了一臉。
"我可憐的珍娘,這可怎麼好啊,這都這個時候了……"張嬸兒哭道。
"我家裡也沒有長輩,所以就麻煩岳母大人看著珍娘,我打算去一趟江城,我想去尋那人蔘,萬一運氣好,真的拿到了,關鍵時刻也是能保命的。"柳遇安說道。
張嬸兒心裡難受,可是她自己也知道,珍娘這事情與誰也沒有關係,更怪不到柳先生身上,是這丫頭死心眼,怎麼就把大伙兒都瞞的死死的。
那幾百年的老人蔘,哪裡就是她們平頭百姓能看到的,可柳遇安不一樣,他以前也有人脈,若是能拿到,那珍娘至少能把命保住一大半了。
"你且放心去,我和楊家丫頭說一聲,那鋪子暫時就不做了,我看著珍娘,定然不會讓她有事的,你要快去快回,若是找不到也要快些回來,珍娘的預產期要到了,你也……你也趕回來見她一面,興許就是……"張嬸兒泣不成聲道。
她不想說這樣的晦氣話,可是卻是真的,若是沒有那老人蔘,珍娘都這樣了,堅持到生產就不錯了,又怎麼可能有什麼力氣生孩子。
若是柳遇安趕不回來,興許就是連最後一面也見不著了……
柳遇安點了點頭,也沒有說什麼,江城不遠,雖然尋找那人蔘需要一些時日,可是也用不了那麼久,他定然是能趕回來的。
外面的人一概不知,只是張嬸兒得和楊絮說一聲,畢竟那鋪子得小半個月不能開張了。
珍娘醒來的時候,柳遇安已經出發了,她醒來只看見張嬸兒在偷偷抹著眼淚,卻沒有見到柳遇安的人影,她心裡就都是慌張了。
"娘,夫君呢?"珍娘開口就問道。
她昏睡了過去,之前夫君已經請了那大夫了,說明自己瞞著他的事情,他肯定是已經知道了,那他肯定很生氣吧!
"你這沒良心的丫頭,怎麼醒了就問柳遇安,你怎麼不問問自己的情況,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子,你竟然也不說,你是不要命了……"張嬸兒哭著說道。
珍娘蒼白著臉,卻還能笑的出來,她摸著肚子,裡面的孩子還好好的,她身子也覺得輕快一些了,應當是能堅持到生產的。
"娘,你莫要哭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我能堅持到生產的,孩子生下來之後,我再養養,肯定就保住這條命了。"張珍娘安慰道。
"你說的倒是輕巧,你可知道,生孩子哪裡就那麼容易了,尤其是你現在這樣的狀態,別說生孩子了,挺到生產那日,就是不錯了,這麼說來,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子了,為何就要瞞著我和你爹,就連遇安也瞞著……"
"娘,我若是說了,你們還會允許我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嗎?"
"那肯定不能啊!我就應該一開始就聽大夫的話,一開始就不要這個孩子,也不至於現在連你的命都要搭進去,你若是真的想要孩子,以後再生就是……何必就拿著命賭這個孩子……"張嬸兒又哭道。
她現在都後悔死了,也是她大意了,就不應該由著這丫頭自己來,孩子雖然來之不易,可是以後也不是沒有機會,可是命就只有一條啊!
張珍娘低著頭,她還能怎麼辦呢?這孩子哪裡就能說要就要到的,她吃了那麼多葯,又苦苦哀求,才得了孩子,若是這次不要,以後再也沒有了。
"娘,我就這麼一個孩子了,日後也不會再有,我既然已經決定要了他,如今也來不及反悔了,女兒這半個多月都堅持過來了,定然也能堅持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的。"
張珍娘說完了之後,還是問了柳遇安的下落,她心裡不安穩,唯有他才是解藥。
"遇安去江城了,去給你找那百年的老人蔘,你若是有了那個,興許就能把命保住了。"張嬸兒解釋道。
她如今算是看明白了,這丫頭心裡什麼自己的命還是孩子,在柳遇安面前都得通通靠後,她滿心都是那人,因著一個男人,連命也顧不得了。
"江城?他剛剛去的嗎?"
"嗯,我來之後,他與我說明了情況,就匆匆忙忙的走了,要趕著去江城,那老人蔘不好得,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
珍娘這下子滿眼就真的都是笑容了,她就是死了,心裡也能安生了,他如今肯定是在乎自己的,為了一根人蔘,就巴巴的跑去別的地方,成婚這麼久,她如今才是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他的心意。
張嬸兒看到張珍娘傻笑,心裡又是可憐又是好笑,這傻姑娘啊,怎麼就一心陷在這情字裡面了,都要沒有命了,卻還為了這樣的小事笑成這個模樣。
張嬸兒抽空去了一趟楊絮家裡,沒有說張珍娘的事情,這不是什麼好事,她也不想大肆宣揚。
只說了柳遇安有事情出去了一趟,歸期不定,家裡就珍娘一個有孕的婦人,實在危險,所以她就在家裡照顧她一陣子,到了她生產為止。
楊絮沒有懷疑什麼,柳遇安出門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天寶回來就和她說了,柳先生沒有說什麼事情,只是請了好久的假期了。
楊絮也能理解,張珍娘沒有婆婆,平日里柳遇安在家,多少有個人照應著,張嬸兒又住在隔壁,這就沒有什麼問題了,可是柳遇安出門了,張珍娘挺著大肚子,肯定做什麼都不方便,萬一有個什麼好歹,就是更危險的事情,還是有個人在家裡照應著才好。
所以楊絮就是准了的,本來張嬸兒也是幫忙,也不能不許人家請假啊,而且她也不是很忙,自己看著就行,以前也是能忙的過來的,如今也沒有什麼困難。
而且小元宵大了,她帶著也不是不可以,或者直接就讓大義哥帶著去鋪子里,也是可以的。
"嬸子要是有什麼要幫忙的,或者銀錢的事情,一定不要客氣,都是鄰里,幫忙是應該的。"楊絮說道。
"好,嬸子記下了,要是有要幫忙的,就開口了。"張嬸兒勉強笑道。
張嬸兒走後,楊絮就覺得有點奇怪,剛剛張嬸兒笑的有些不自然,莫非是有什麼事情?
不過張嬸兒也沒有說,她也不是聖母心,更沒有那麼多的好奇心,所以也就沒有當回事,就由著過去了。
柳遇安不在家,張嬸兒怕有什麼好歹,所以就直接住進柳家了,就在張珍娘旁邊擺了個小板床,晚上要是有什麼事情,也能第一時間知道。
張老爹是晚上回去了才知道這事,一時間一個男人也落了淚,可是他也痛恨自己,怎麼就沒有再用些心,不然也不至於被閨女瞞了這麼久。
可是他再悔恨,也是來不及了,而且如今連大夫都沒有辦法,他也沒有什麼辦法,至於那唯一一個大夫提到的東西,有可能救命的老人蔘,他就記在了心裡。
鎮上多半是沒有了,可是也不妨那些高門大戶家裡有個珍藏的,就是有一絲機會,他也不能放過。
他就是打散工的,也接觸不到那些人,但是在底層,他就有些人脈,畢竟在鎮上都過了大半輩子了,多多少少還是認識不少人的。
所以,能進去給那些高門之人做事情的,他都記下了,然後打算一個一個問,他們一群做小工的,雖然不能知道主人家的事情,但是這些東西,要是有人家有,肯定瞞不住,甚至他們為了炫耀,也會說出來的,所以,肯定也不難打聽到。
張老爹這麼一合計,就開始和那些朋友聯絡,他沒敢說這是自家閨女的事情,只說有一個親戚要有用,所以打聽來,願意花大價錢就買那麼幾片就可以了。
他買了許多小禮,又加上他平日里人緣不錯,那些人也願意幫他。
只是這事情不好打聽,他們也不是家僕,所以連那些家僕也不好搭上話的。
張老爹一聽就明白了,又拿了好些銅板碎銀子,就為了讓他們可以打點裡面的家僕,若是不夠就找他要,若是多了,就直接送給他們買點酒喝,權當辛苦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確實有人給張老爹說了,只是可惜,那些人家家裡,多多少少會有人蔘靈芝什麼的,以備不時之需。
可是幾十年的倒是有,那幾百年的好東西,可能真的不是他們鎮上能找得著的好東西。
"我倒是打聽到了,咱們鎮長家裡有一隻好人蔘,只說是難得的年份,但是到底多少年了也沒有個說處,聽說是鎮上夫人的陪嫁,我估摸著可能就是老哥找的那種了。"那漢子說道。
家僕知道的也不會多,而且還是鎮長家這樣的地方,裡面人下人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嘴巴都嚴的很,怎麼可能會說主人家的事情。
也是他打聽的不是什麼正經事,也沒有什麼大關係,天還是請了那人喝了一頓酒,那人才說出來的,他也不知道到底多少年份了,只是確實是難得的人蔘。
他知道這個就是因為以前有人來討要過,鎮長夫人沒有給,說是陪嫁來的東西,而且這鎮上都是沒有的。
那人也就聽那麼一嘴,所以不是什麼大事,就借著酒勁說了出來。
雖然不知道確切的消息,但是最起碼不是一點希望也沒有了,張老爹謝過那人,又送了好大一塊兒臘肉,那人才喜滋滋的走了。
他也沒有花多大力氣,請酒的銀子都是張老爹出的,他白得一塊兒大臘肉,過年可是不愁了。
張老爹是知道這消息了,可是這和不知道也沒有什麼區別了,那可是鎮長家的東西,他又哪裡來的臉能看到。
更何況,那人也說了,之前還是一個挺有名氣的人家,拿了銀子去買的,也沒有買的到,那是人家鎮長夫人的嫁妝,肯定是不賣的。
他愁的不得了,他這樣的平頭百姓,哪裡能見到鎮長一面,就是能見到,他又拿什麼去買人家鎮長夫人的嫁妝!
張老爹嘆氣的次數多了,他左思右想,這鎮上別人家裡也沒有了,唯一的就是這個希望了,他不能放棄。
張嬸兒聽到張老爹嘆氣的次數多,她就難免生氣,珍娘還好好的呢,怎麼就長吁短嘆的了,也不怕惹了晦氣!
"你可別這樣嘆氣了,珍娘心裡肯定很難過了,你再這樣嘆氣,她還不知道怎麼想呢!"張嬸兒瞪眼道。
"你知道什麼,我就是愁的很才忍不住嘆氣,我就在家裡嘆氣,又不去珍娘那裡,哪裡就有什麼晦氣了!"張老爹皺著眉頭反駁道。
張嬸兒氣的不行,偏偏還沒有什麼理由來反駁天,一時間真的是要氣死了。
張老爹嘆了口氣,就把老人蔘的事情和張嬸兒說了,免得她還以為是自己的過錯。
"那咱們怎麼可能拿的到,就算是用銀子買,咱們也能買得起,可是人家友不差銀子,幹嘛要把嫁妝賣給咱,我覺得還是等著遇安的消息靠譜些。"張嬸兒連連搖頭道。
這肯定是不可能的,別說什麼同情心,就是她跑到鎮長面前求,那也是沒有理的。
就是因為意義也不一樣,畢竟這人家夫人的嫁妝啊!而且張嬸兒還自我安慰,那些人也沒有說清楚,萬一不是什麼百年人蔘呢?那不是白歡喜一場。
"遇安那也不容易,他雖然以前是為官,厲害些,可是你怎麼不想想,他那時候為官是在都城,他去的是江城,應該就不是去找人求助的。他孤身一人,找就很困難,更何況找到之後還能買下來呢?"
那百年人蔘既然這麼難得,那別人也知道,有權有勢的人肯定就早早的買在家裡,收藏起來以備不時之需,畢竟這可是救命的東西。
張嬸兒一想也覺得是如此,她一時間倒是想岔了,老是覺得遇安肯定有門路,也沒有想著他以前實在都城為官的,在江城哪裡有什麼熟悉的人啊!
說到江城熟悉的人,張嬸兒突然想到,那唐棠母子不是就在江城嘛!
"我倒是想起來了,唐棠就在江城啊!他考上了功名,去做了主簿還是什麼的官,那可不就是江城啊!遇安以前就與他交好,這次肯定就是去尋唐嬸去了。"張嬸兒說道。
"那應該就是了,可是江城太大了,短短時日,又怎麼能夠找到,還有就算是唐棠在那裡,他也不是當家做主的,要是找到了,也不一定能夠買得到。"張老爹嘆氣道。
"你就是這樣說才又開始嘆氣,你怎麼就不能往好處想?我倒是希望遇安過去能得到好消息來著。"
"我也只能希望如此了,萬一事情不順利,就趕緊把遇安叫回來,再考慮鎮長家的這支人蔘,我記著鎮長家的小公子就是在學堂讀書,遇安作為他的先生,多多少少還是能說幾句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