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你兩去看下綜合間靠門口那個冰棺,看下怎麼樣了,順便清理下,有家屬準備來了。」
尤經理對東仔和老表兩人說道。
剛騎單車來太平間上班的兩人便去檢查冰棺和去清理那台冰棺。
太平間很多冰棺的棺被都布滿灰塵,平常很少打理,因為大多都是永遠放在這了。
但這次的不同,有人來接離開了。
東仔跟老表走去,翻開了福壽被。
裡面是個剪著寸頭的年輕人。
東仔一翻開,看見這閉著眼的男子,臉都凹陷了,滿臉青黑,偏偏還穿了套乾淨的西裝。
全身的皮膚都泛青,臉頰一片紫黑色,明顯放了很久。
太像林正英電影里的殭屍了,這似人非人的模樣。
「我操,我他媽我有點怕啊。」
東仔看著棺材里的人,對老表說。
「你怕什麼啊?」
老表對他疑惑問。
「哇,他有點恐怖啊。」
東仔瞪大眼睛看向老表。
「這有什麼恐怖的,擦吧。」
老表聽的笑起來,遞來毛巾。
綜合間的大門永遠開著,很少關上,除去做入殮,怕家屬進來會關下。
這裡散發那種,東仔一直會聞到的那種腐朽氣味。
他在附一呆了一個星期,後面聞習慣了,就聞不到了。
到了省立也聞的到味道,但不像第一次聞到那麼濃烈,但還是有,只是淡淡的,可有可無。
除了每次在冰棺旁邊穿防護時候,靠著冰棺才聞的那種濃烈,甚至夾雜一種像死老鼠的腐爛臭味。
畢竟裡面的屍體放了很久了。
兩人清潔完冰棺,走出去。
「哎這有什麼好怕的,習慣就好了。」
老表笑著說。
東仔看他取笑自己模樣不想說話。
「你是不知道我那時在做禮儀時候那時遇到的才可怕。」
老表回憶道。
「有次半夜叫我們過去,也沒說什麼,就叫我們去。」
「哇,那次,我一打開門,那股血的味道,哇,直接沖我鼻子進來。」
「車裡面全是血,裹屍袋都漏了你知道么,我們當時直接憋著氣把他丟進棺材里就走了,根本就不能呆。」
東仔看還在回憶的老表,他一臉酸爽模樣笑起來。
「真的,我一隻手提著那個裹屍袋都覺得臟,那血一直漏出來,都要丟垃圾桶了,那個家屬叫我不要丟,要留下來,我說你要就給你吧,我直接丟給他就走了。」
「哇,真的臭,開車的司機都吐了,你戴七八個口罩都沒用,哇,還是會聞到那個味道。」
老表一臉嘆氣。
「還有那次。那次才真的恐怖你知道么,我直接發高燒躺了兩三天才緩過來。」
「那次他們也不說,就叫我一個人先去,也不說那裹屍袋是直接打開的。」
「我一打開門,就看見個睜眼的死人看著我,是個老人,就一打開門那張臉就對著我。哇,我差點給嚇死了,直接發高燒那天,真的沒騙你,休息了兩天才上班。」
見著老表說這件事的臉,東仔快笑抽了。
這時候尤經理走來,看下清潔的怎麼樣。
「這放多久了都,爛成這樣。」
東仔害怕的問。
「兩個月而已,嗯,還是好好的一個帥小伙。」
尤經理翻開福壽被,看著裡面躺著的遺體讚歎道。
東仔直接看向他,感覺他是認真的么。
「他剛剛都快嚇死了。」
老表對尤經理笑道。
「其實挺好的,才兩個月。」
尤經理配合的笑著。
「怎麼放這麼久,什麼原因。」
東仔問。
「工傷,好像官司打完了。」
尤經理答道。
「賠了五十多萬吧,我聽家屬說,好了出去吧。」
尤經理蓋上福壽被,看了眼手錶,和家屬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除去無名屍,剩下放在這都是有糾紛的遺體,各種因為死因還是什麼兇殺。
他們會一直留在這,直到塵埃落定才行。
東仔坐在辦公室,看著尤經理帶家屬去認屍,他喝了口鮮奶緩了緩。
他打開手機,看見殯儀群有許多消息。
學校那邊招生了,東仔聽大個說20屆的殯儀生有二十多個。
老林建有個殯儀群,拉了許多新生進來。
「有沒有師兄發點照片給我們師弟看下啊。」
老林發了個咧嘴表情。
許多人把自己工作拍到的照片發到群里。
有跳樓死亡的遺體,皮下的肌肉全部露出來,像一攤牛肉紅色躺在床上。深山老林,死了不知多久的男性遺體,全身是蛆密密麻麻,腐爛的看不清人樣。
肚子腫的極大,大到遺體像個皮球,甚至有人把個老人遺體的臉捏弄成個笑臉,發黃的眼珠和牙齒露出來。
看的讓人滲的慌,東仔看到記錄噁心的說不出話。
「這不有病么?」
東仔看慫恿發照片的老林,群里的新生各個開玩笑想看更多的變態模樣。
「怎麼了?」
老表在一旁問。
「我們專業群裡面發了一堆照片,全是爛的很久要麼車禍跳樓那些。」
「好變態哦,你們這些人。」
老表害怕的側開,尷尬笑道。
「老子又沒發,關我屁事。」
東仔怒罵。
很快,不知道過了幾天,群里的記錄泄露出去,甚至有些人發出聊天記錄問東仔是不是他們學校,老林把群解散了。
今天值班的是香姐和平哥,香姐只上白班,畢竟算是公司里做入殮的招牌。
「香姐你沒看到,早上東仔打開棺蓋被,看見裡面遺體那個樣子,沒把我笑死了。」
老表對香姐笑道。
「你好牛哦,你怎麼不說你做禮儀時候給嚇的發高燒兩三天沒緩過來。」
東仔也揭他短。
「但我至少不會說好恐怖哦,哈哈哈。」
老表躺在那笑。
「滾吧你,你厲害在這狗叫。」
東仔上去就要錘,兩個人扯皮打鬧。
「別碰我,哎呀,你上班就沒個正經樣子。」
老表慫肩笑道。
東仔正想開口。
「對,對這種人就是要開口懟回去。」
香姐眼神冷漠看著老表說。
東仔直接愣住。
老表也沒說話。
「這種人你懟回去,他就沒那麼囂張了。」
香姐對老表說,嚴肅模樣像是沒經歷過社會的飛仔。
啊??
東仔一臉黑人問號。
「我們只是開玩笑。」
東仔跟香姐解釋說。
香姐別眼轉頭繼續玩手機,理都沒想理他。
一陣沉寂里。
東仔感到特別窩火,莫名其妙吧她。
這意思是東仔是個特別愛欺負人,又欺軟怕硬的主。
我給她印象就這麼差?
東仔不理解,非要說幾個實習生里,他自己覺得是做什麼都最好的那個,對她向來也禮貌尊敬。
「這種剛從學校出來的脾氣都這樣的。」
平哥在一旁冷笑道。
東仔咬著嘴唇,走出外抽煙。
冷靜下來。
感覺跟這種傻逼沒必要見識。
「操你媽。」
東仔吐了口痰。
中午到來,老表走去大廳看見一個人在那刷手機的東仔。
「吃飯了,要不要一起。」
老表對他問。
靠著花圈玩手機的東仔都不太想理他。
「那你自己點外賣吧。」
老表走出去說。
這叼人要不要這麼慫,東仔不明白,明明他自己也知道香姐誤會了,也不開口就像個死人一樣沉默。
心情不好的東仔靠著椅子睡著了。
直到下午,老表他們去接體。
回來時,東仔才醒來。
「怎麼出發沒叫我?」
東仔對老表問。
「看你睡覺睡那麼香,誰想去叫你啊。」
老表笑答道。
東仔看著他跟個孤兒一樣說話,真想把他打一頓。
這次的死者是個九十三歲的高壽老人,是個高級官員。
準備下班前,東仔打掃了衛生,檢查完冰棺,他站在大廳外看著參加老人喪禮的人群。
沒心情坐辦公室里的東仔,無聊數著人數。
他按著一個一個人頭數著,一共六十五個。
有幾個人跟隨著的領導,也有打電話的中年男子,不時有幾人握手結識,像是這喪禮是場擴大人脈的交際會。
這就是有錢有勢的人生么。
東仔看著他們內心想。
「阿姨下班啦?」
東仔見背著包的洗毛巾阿姨走來。
「是啊,你們還沒下班啊。」
阿姨對他笑。
「還沒。」
東仔也對她笑著。
「誒喲,有點辛苦哦,加油啊。」
阿姨對他安慰說。
「嘿嘿。」
東仔憨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