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火車上的兩人
轟隆隆聲下,搖晃的車廂里。
橘黃色的燈光散落在周圍,透過玻璃看向外面一片漆黑。
午夜,許多乘客都睡著了。
一個短髮男子坐在那看書。
車廂里沒多少人,除了火車劃過鐵軌的聲音外,周圍一片安靜。
其他人都睡著了,車廂里就男子坐在窗旁抱書仔細看。
他正看的入迷,突然火車到站了。
「這是我的座位吧。」
旁邊出現一個留著長發的怪異男子,背著包看向手裡的火車票對他問。
「哦,不好意思。」
看書的短髮男子見著,正要挪位。
他本來坐在靠過道的位置,只是沒桌子能放著書,那樣閱讀並不舒服。
「不用,不用。」
那長發男子見著他這樣禮貌,便坐在對面。
夜裡寂靜,車廂里的乘客似乎就兩人還沒睡。
「你多大?」
長發的男子爽朗問。
「我?二十了。你呢?」
他抬頭回答道,打量著眼前的人,年齡似乎和自己差不多。
只是眼裡精神些,像塞了許多光。
「那我比你小,我才十八。」
長發男子邊回答邊從包里拿出一排AD鈣奶。
塑料膜都沒拆,插上一根吸管就並排喝。
「您去哪?」
過一會,長發男子問。
「呃,回家。帥哥你呢?」
他依舊低著頭看書回問。
「我?我去上學。你坐幾個站到家?」
「七個吧。」
「那我估計先下車了。」
長發男子看了眼手錶問。
「您是做?」
「什麼都沒做,給辭退回家了。」
「這麼慘。」
長發男子有些沒想到,嘴裡叼著吸管插入第二瓶。
他接著說
「我也沒上班了,不過不是給開,我是要讀書自己辭了。」
「讀大學還是高中?」
那人合上書本,抬頭好奇問。
「大學。」
長發男子仰起頭自豪笑道。
他跟著笑。
「我是突然想讀書,就一個人來這了。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長發男子惆悵道。
「未來的事,誰知道呢。」
他打開書本回答。
「給開了沒事,我跟你講這社會餓不死人的。像我做夜場就特別賺錢。」
長發男子安慰道。
「真的,夜場挺好做的。又閑又不無聊,錢還多。」
「真的,你如果實在找不到工作了,你可以去試下。」
他向眼前看起來安靜老實的人,推薦著。
「特別爽,像我在那上班都是一隻手抓著BGO的屁股,一隻手跟客戶喝酒。」
看書的男子聽完,抬頭看向面前滿是社會氣息的人。
「那等你上學了,有天晚上和一個女同學坐一起吃麻辣燙,她說自己胖了。捏著肚子讓你摸。你碰了下,會不會害羞的滿臉通紅。」
他捧著書,對面前的人問。
「女學生?是我直接抱過去酒店了。」
他仰著頭吹起牛逼。
看書的男子笑出聲。
「哎,男人嘛,怎麼可能到嘴的肉不吃。」
他鼻子都快翹起來。
「有個人,她說從來沒見過哪個成年男的會背著個蜘蛛俠書包出來找工作的。」
他看向書說。
「老子剛滿十八好不好。」
男子長發晃動,有些急的辯解。
「那也是成年。」
他笑著重複當時的話。
「你接下來去哪?」
長發男子見聊不下去,換個話題問。
「回家唄。」
他低著頭說。
「我是在這呆完一年,然後就要去長沙。要去那進修學業。你呢。」
「我不知道。再騎次西藏吧,可能哪都不去,沒什麼意思。」
「你怎麼跟我不太像。」
他搖搖頭。
「未來的事誰知道呢。」
男子淡淡說一句。
「是啊。」
他癱在那吐出口氣,不知道去了那會看見什麼。
「你說我去了學校會不會談次戀愛?我讀書時候從來沒有過。」
長發男子好奇的坐起身問。
「不會。」
他搖搖頭說。
「但你會在那遇到許多人,遇到許多事。」
他又想起什麼,看向長發男子問。
「你記不記得前段日子定的三個夢想。」
「那肯定啊,婦科醫生,水上救生員,正骨推拿師。我的人生目標。」
他滿眼星星。
「你會完成一個。」
男子低頭笑道。
「那些就在眼前發生的都轉瞬即逝,連思考都來不及就都過去了。」
看書的男子翻回書的前幾頁。
「好多好多,說都說不完,想都想不起來。而且明明就兩年。」
「說的我對未來充滿期望啊,因為快樂才會讓時間這麼快。」
長發男子激動著。
「兩年快么,我覺得很漫長,好難熬。」
他捻著書頁說。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這麼消極。」
長發的男子看向對面問。
「也說不上消極吧,就是被有點說不出的情緒包裹住,從來沒有過的情緒。」
他邊看書邊回答。
「像廖思敏那次?」
想了許久,他忍不住說。
「差不多。」
他依舊看著書。
「你在讀什麼書?」
長發男子好奇問。
「死亡。」
他亮了亮書名。
「好看么?」
「好看。」
「看懂了么?」
「還沒。」
剪著乾淨短髮的他說完尷尬的笑了笑。
「後面有沒有打算寫書?」
「就那樣,寫寫日誌,有心情寫寫隨筆。」
「我看你這樣子,估計也寫的難看,寫不出什麼屁。」
「是啊,寫出來也還是不怎麼樣。」
「你還記得那次在惠東,一個人住出租屋裡教那個自殺熱線客服怎麼寫小說不。」
「記得。」
看書的他點點頭。
「其實看和寫都是一樣,你不能把自己站在上帝視角去看,而是把自己當成故事裡的一個路人,去理解。這樣當你每在自己創造的世界里走過的一花一石,才會無比真實和美麗,讓人遐想。」
「對,書就是一種表達的記錄。相當於就是這人死了,你也能看見活生生的他。」
「我以為你都不會看書了,自從上次買了那套人性的弱點。」
長發男子躺在那吐口氣。
「那套書是真的弱智。」
他搖搖頭回應,表示贊同。
「那個卡耐基就是個臭傻逼。」
長發男子罵道。
「其實,我覺得寫不寫都一樣了。」
他合上書本說。
「以前還寫紙質日記時候,也想過有沒有一天有人撿到打開,看到我曾經看到過的東西。」
「但沒必要了。」
他把書放回蜘蛛俠書包里,穿起了大衣。
車廂依舊有些冷,裡面就一件黑色羊毛衫的他握著暖手寶。
「我沉浸在人間里,以為會消失沒人再看見這些。但歲月下,樹林和大海的景色依舊沒變。」
「所以總會有人看見的。」
有些怕冷的他縮著道。
「你獨自發現的幽暗小徑,其實花紅草綠人盡皆知。」
長發的男子低下頭回想著說。
「是啊。」
他吐出口冷氣回應。
「你還記得一兩年前,就你剛輟學時候。總會抱怨沒有遇到一個像死亡詩社裡面那個基丁一樣的老師。」
「記得吧?」
抱著暖手寶,躲在大衣下的男子笑問。
「對,記得。」
他點頭笑道。
「好多遺憾啊。」
躺著的他尷尬吸口氣笑著。
「昨天已經消失,明天我會死去,那為什麼現在不快樂。」
不覺冷的長發男子微笑說。
「總會有遺憾的,一帆風順多沒意思。」
他點點頭。
「哪裡有絕對的事,對吧。」
「是啊。」
長發的他想起。
「這世界上唯一絕對的事情就是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情。」
對面躺著的人跟著說。
「沒有絕對是錯的,絕對是對的。」
「也沒有絕對平衡。」
他坐起身,豎起手指。
「都沒有。」
「天地都會老去,何況我們?」
突然火車到站了。
「我走了。」
長發男子神采奕奕滿心期待的揮手說。
「嗯。」
他點點頭。
回過神,一下從桌面上醒來。
車廂里擠滿了乘客,有些都躲在椅套里取暖。
那本看完的黃金時代掉在地上。
手裡的暖手寶發硬。
後面我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