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危機

54、危機

「多謝大人提醒。」梅效白懊惱地皺起眉瞥了一眼蘭清若，苦笑道，「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遁，到時候還請大人伸伸手。」

「好說好說。」玉帶春滿意地揮揮手。

剛走出玉帶春的視線，蘭清若慌忙掀開帽兜，掙扎著要坐起來。

梅效白一把摁住她，噓了一聲，把帽兜拉下來。

他們從側門走出兵營，五姨娘突然從一輛停靠在路邊的馬車上下來，徑直走到他們面前。

「這就要走了么？！」她揚著頭，迎著太陽，從光暈里走出一般，只能勉強看出個輪廓。

「正是，多謝五姨娘相送。」梅效白揮手讓其它人趕緊上了梅虎準備的馬車，「告辭。」

「先生昨夜對大人說了什麼話，讓他立刻就對我生了厭。」五姨娘走到擔架前，伸手就要掀蘭清若臉上的帽兜。

梅效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五姨娘，不必了，清若還在發熱，見不得風。」

太陽已經升到半空中，空氣中有了焦香味，潮濕之氣一掃而盡。

五姨娘收回手。「你知道我的心思？！」

梅效白沒說話。

「我知道你知道我的心思。」五姨娘背過身，「但我的現在已是定數，她的未來卻還是未知，我只望你好自為之。」

梅效白彷彿沒聽出她的弦外之音，「大人叮囑的也是這話，那我多謝五姨娘的成全。我也有句話請五姨娘笑納，姨娘雖是女人，但在大人身邊，想必見多識廣，這個時代群雄紛爭，英雄逐鹿，個人恩怨女人的小心思還是早早地放下為好，要麼龜縮在後院求得自保，要麼跟上大人的腳步，別被他的戰馬踏得粉碎。」他莞爾笑道，「玉大人出身世家，玉夫人也是名門閨秀，我不知姨娘憑什麼有這樣的底氣敢騷擾其它人的家眷？」

五姨娘沉默著，卻始終看著他。

梅效白輕笑一聲，「對於你，自保才是上上策。」

說完，他一步跨上馬車，梅虎猛一甩鞭，馬車倏地奔起來，騰起的灰塵擋住了五姨娘木然的臉。

「都是我。」蘭香已經小聲把五姨娘的作為，梅香昨晚說的話對蘭清若說了一遍。蘭清若心驚不已，昨晚落入那樣無助的境地她真是沒想到，今天這個五姨娘竟然還出面威脅，

「對不起。」她嚶嚶哭起來。「還有我爹娘那裡可怎麼交代？！」

梅效白卻撲哧一聲笑出來，「那天你躲進我的船艙可沒看見你如此倉皇，昨天那般大膽謀划也沒見你有一絲遲疑，」想到蘭清若的大膽反擊全是為了解救他在將軍府的困境，心裡不由地柔成一團，「不用擔心，你爹娘一定會以你為傲的，這世間沒幾個像你的女子、、、、、、」

「玉帶春真無恥。」蘭清若嘀咕一句，「聽說他玉樹臨風，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原來是斯文敗類。」語氣卻是氣急敗壞。她接觸到的男子，包括新結實的梅效白，甚至是那個滿腹陰森的肖九都還算謙謙君子。

「可不是，」蘭香嚷嚷道，「就那個五姨娘跋扈得不像樣，真不知這樣的女人玉夫人怎麼容得下她。五姨娘？！這麼說還有四個！」她大驚失色的樣子讓蘭清若噗嗤一聲笑出來。

梅效白笑著轉過身撩起帘子，「先去萬家醫館，做樣子也得做一做。」說完挪到外面的車轅上。

梅虎一邊駕車一邊沖他笑。

「什麼事？！」梅效白問。

「大老爺來信了，是梅山親自送來的！」梅虎很無辜地搖著腦袋，那一圈炸起的頭髮搖起來像撥浪鼓，裡面的蘭香從縫子里看見咯咯直笑。他從懷裡掏出信。

梅效白撕開信隨意瞟了兩眼，側目瞥了下車裡，蘭香俏皮地盯著梅虎笑，從撩起的帘子處正好看見蘭清若也笑盈盈地望出來。

「梅山走了？」梅效白壓低聲音。

梅虎下意識地回了下身，「是，連夜走了。昨夜前南，尚古，威化，磧口的駐軍都有人秘密進了慶豐，玉帶春的人硬是沒發現，如果有人裡應外合慶豐眨眼就會淪陷，他真不如范雄偉。」梅虎小聲說。

「他是護衛出身。」梅效白含糊道，「你也別小瞧他，他把慶豐守得鐵桶一樣只能讓其它人更好奇，不如敞開隨便看。」

梅虎點頭，「聽梅山說現在各處人員活動比較頻繁，怕不是要出事吧？！」

「劉昭呢，玉帶春防衛如此薄弱，他沒有趁機做點什麼？」梅效白沉默片刻問。

「他呀，就放了幾槍，玉帶春的人一過去就跑散了，時間太緊，沒有安排布置他也不敢做什麼大的。現在基本已經不放人出城了，不過老爺和玉大人說得上話，老爺，咱們回去么？！我總覺得慶豐不安全。」

梅效白布置說，「現在去肖神醫的醫館，另外，」他沉吟著，「你查查玉帶春的姨娘，還有那個付夫人是不是還在白樓！」

「查五姨娘？！」梅虎不解，「一看就是個愚蠢的女人，不可能、、、、、」

「查完再說。」梅效白打斷他，臉色嚴厲。

「是因為她威脅蘭姑娘了么？！」梅虎小聲嘀咕一句，「蘭姑娘這一鬧，有些事洗清了，可有些事又得纏上她。」

「清者自清。」梅效白淡然道。

「說得好聽。」梅虎含含糊糊地說。

「梅虎，」蘭香掀開帘子，指指梅虎的頭髮，「姑娘說回頭送你一個好的，這是梅老爺給你買的么，不好看，實在難看。」

「原本不難看。」梅虎賭氣道，「被老爺剪了兩剪子。」

「為什麼要剪，」蘭香問，用手比比，「要是長些也不難看。」

梅虎的臉更難看了。

從醫館出來，梅效白將蘭清若送回華新宮客棧，蘭家被抓去的護衛包括蘭蜍都已經回來了。

看見蘭清若，蘭蜍眼神複雜。

「姑娘有不有大礙？」又面向梅效白，非常正式地躬身作揖，「梅先生。」語氣真誠恭敬，垂瞼低聲問，「我們在白樓等了一晚上，聽說昨夜玉帶春就釋放了姑娘，怎麼今早才出來。」

「蘭姑娘被押在營門上站了一個時辰，身體不支昏死了過去，急於求醫，另外，蘭姑娘被無端地抓去怎麼能輕易離開，昨晚他找了大夫，今早又親自送至門口，這些消息都會為姑娘正名。」梅效白輕聲說。

「先生不怕有人藉機污衊姑娘的名聲？」蘭蜍還是低著頭。

「有我在，他們還能怎麼污？！」梅效白莞爾笑道，「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蘭蜍臉上掠過一絲尷尬。

「是我求大人留我們一宿的，」梅效白適可而止，「城裡局勢微妙，我怕又陷清若於說不清的境地，如此，昨晚我從將軍府逃出來的行蹤一清二楚，清若的一舉一動更是經得起推敲，就是有心人想栽贓也無可奈何。」

「好，先生為我們姑娘思慮周祥，我代我們少爺謝謝先生。」蘭蜍慚愧地又是一揖。

「我想見見蘭先生。」梅效白和蘭清若告辭，轉身對蘭蜍說。

「我們少爺、、、、、、」

「我有事想說，你去通傳一下。」梅效白臉色凜然，態度強硬，讓人說不出拒絕的話。

蘭清若有些忐忑地回身，「梅老爺，我二哥、、、、、不好見人、、、、、、我的事我自己向他解釋。」她怕蘭清池見到梅效白惡語相加，又怕梅效白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說與蘭清池，不由地哀求道，「別告訴他。」

梅效白遲疑片刻，「與你無關，是梅家的事我想求求二爺。」

「是么，那、、、、、」蘭清若看向蘭蜍，「你去問問二哥，看他的意思吧，」又轉向梅效白，小聲說，「或是蘭家能幫忙，等我回了鳳陽親自去求爹爹，必定幫老爺、、、、、、」

「不用擔心。」梅效白話剛出口，蘭蜍就從蘭清池的廂房跑出來。

「梅先生，我們公子讓我替他說聲抱歉，他的身體實在不容他見外人。」

梅效白一窒，回身望向一臉愧疚的蘭清若，淡淡一笑，「罷了，不見就不見吧。」又小聲安撫道，「這幾日慶豐城定會混亂不堪，你就留在華新宮不要外出，梅香就留給你，有什麼事讓她傳話就好。」

蘭清若猶豫片刻，「我想帶著哥哥儘早離開，玉大人難道不能放行。」

「姑娘，」蘭蜍上前，小聲說，「公子的腿傷動彈不得，若再出什麼差錯，怕腿就廢了；再說他也怕老爺夫人擔心，想好歹恢復些再回鳳陽；昨日公子寫了封信說想帶姑娘四處遊歷一番、、、、、、」

「是么？」蘭清若滿臉愧疚，對著梅效白扯出了個難看的笑，「老爺呢，要離開么？」一時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和彷徨。

「潘家灘碼頭的貨倉我還得看看，一時半刻也走不了。」梅效白溫言道。

「是么。」蘭清若的心安定下來。

梅效白梅虎走出華新宮，梅效白沒上車而是獨自順著大街往前走。昨天的騷亂已經平息，玉帶春沒這本事，也不知是誰竟然輕易就控制住了局勢。

他的手下意識地摸摸胸口，懷裡揣著的那封信像一團碳火灼燒著他的皮膚，上面只有一句話，慈禧太后已經回紫禁城召集榮綠等人，很有可能重新訓政，皇帝危矣；他叮囑梅效白儘可能地在慶豐多耽擱幾日。皇帝進行變法時，太后一直避居圓明園，突然返回紫禁城、、、、、、

他只覺得手心直冒汗，倏地想起前晚梅虎拿給他的紙條，『肖榮強已經進京』，顯然此人知道了京城的動向，是誰呢，是誰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他呢，又是為什麼？

「老爺，上車吧。」梅虎趕著車跟在他身邊。

皇帝和太后的矛盾舉國皆知，太后重新訓政將直接影響到協助皇帝進行變法的人、、、、、、他不由地回頭看向華新宮。他不覺得這是母子間的你強我弱，而是你死我活。

「我們現在去府衙，讓梅豹來見我。」梅效白跳上馬車。

梅傳音梅馬氏正在花廳，看見梅效白，倏地都站起來。

「你和你姑父說了什麼，他怎麼和玉大人的手下出了城，什麼也不告訴我們。」梅傳音抓住梅效白的衣袖，眼底一片青黑。

梅馬氏眼神複雜，卻什麼也沒問。

梅效白嘆口氣，這個時代官老爺可不好當。

『我有重要的事，」他岔開話題，把梅效尤寫的信拿給梅馬氏看，「這是大哥昨晚送來的。」

梅馬氏眼底滾過一陣驚濤駭浪，「這是、、、、、」

「京城恐怕有亂，」梅效白小聲說，看梅傳音沒反應，「太后一系一向反對皇上變法，這次、、、、、」

梅傳音突然間反應過來，「你是說皇上的變法、、、、、那懷同不是、、、、、」她皺起眉頭，「怕是也得不了什麼好，原以為他能入仕呢。」

梅馬氏瞥了眼梅傳音，輕聲說，「你想做什麼？」

「我想讓梅豹去趟京城，最好常福也去一次，要儘快找到表弟的去向。」梅效白保持著淡然的語氣。

「什麼意思？」梅傳音跳起來。

「皇帝都撈不著好，還提懷同，他們只能是被人踩的小螞蟻。」梅馬氏沒好氣地，「快去叫常福來。」

「噢，噢，那、、、、、、」梅傳音張口結舌，卻什麼也說不出口，「那個，對了，那個蘭家大公子不還是總理處章京么、、、、、、」

「這時候還管別人。」梅馬氏厲聲大喝，「快叫常福，」她把梅效白拉到一邊，「白哥兒，你給祖母說實話，此事是不是不好。」

梅效白斟酌著，「我也說不好，恐怕不好，所以得去找找懷同，否則依他坦然的性子只怕會衝到前面。」

「老爺，豹子到了。」梅虎在門外小聲說。

「祖母，我去安排一下，還有，大房那邊，祖母最好也提醒他們一下，大伯在京城太醫院，恐怕也在漩渦之中，稍不留心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