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有女初長成
夜深時分,孟江西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躺在他身側倦意沉沉的髮妻,在半睡半醒中發著牢騷,不等孟江西出聲安撫,便傳來一陣輕微的鼾聲。
「唉!」
輕嘆一聲,已是睡意全無的孟江西從床上翻身坐起,穿好衣褲,踩著他回家后總要第一時間換上的牛皮鞋拖,從卧室里走了出去。
客廳里亮著火光,孟江西推開門后,看到的竟是自家女兒對著燭火發獃的身影。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休息?」
同孟家村所有人家一樣,孟江西家也是兩間卧室的格局,孟江西夫妻住一間,孟柔和弟弟孟楠擠一間。
孟楠如今只有四歲,小屁孩不諧世事,每天只知道調皮搗蛋,姐弟暫時擠在一間卧室,倒也沒有什麼問題。只是隨著孟楠長大,再擠下去,未免就會有些不方便。
這種在小村莊里總是無法避免的問題,在孟江西家中卻算不上什麼問題,實際上,從去年年底開始,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孟江西就已經開始在擴建住宅。
作為本地魚王,擁有高超捕魚技巧的孟江西,生活並不差,近幾年漁業繁盛,更是攢下一筆數目不小的銀錢。
新擴出去的房間預計在明年年底竣工,到時便可讓孟柔搬過去。
原本按照孟江西的意思,這個房間是不打算擴建的,畢竟再過個兩三年,等孟柔到了婚嫁的年齡就可以嫁出去,這筆本可以留著當嫁妝的銀錢,如今卻要花在早晚都會閑置下來的擴建房間上,怎麼看都不夠划算。
然而最懂女兒心思的終究還是母親,當有一天半夜,劉慧發現孟柔捂著肚子,偷偷跑出房間久久未歸時,這個能做家裡七分主的女主人當場拍板,這個已被放棄的擴房計劃必須立刻啟動,而且是刻不容緩。
原本正在凝神沉思不知想著什麼的孟柔,聽到父親從身後傳來的聲音,回過頭道:「白天聽了從漁場傳來的消息,想了一天,如今這心裡卻是愈發不安了,閉上眼睛全是父親和孟離受冤的畫面?」
孟江西走到孟柔身前,如同數年之前,在她還小時那樣,揉著她的腦袋,安慰道:「沒事的,相信我。」
他的聲音很輕,動作更輕,這個時隔數年的寵溺手勢,即便已數年未用,如今用來也依舊嫻熟。
唉!女兒長大,不能像小時候那樣隨意寵溺,只怕已是為父者最為無奈的事情。
孟柔抬頭望著父親,心中的憂慮頓時煙消雲散,記的父親上次說這句話時,還是一年前。那個時候,孟離的母親剛剛離世,意志消沉的孟離整日渾渾噩噩,在她憂心之際,於是便有了這六個字。
這個六個字,對孟柔而言,就如同定海神針,在她心裡,父親就是無所不能的存在,這個形象不知有多麼高大,當初他做到了,現在他仍然可以!
放下心中憂慮的孟柔,回到屋子裡睡覺去了,而孟江西則是繼續向外走去,直到走進旁邊那個院子。
正在屋中一次又一次揮刀,磨練著刀法基礎的孟離,聽到忽然傳來的敲門聲,嚇得差點將手裡的木刀扔了出去。
「師父,這麼晚了還有人敲門,不會是被那官爺尋上來了吧?」
不做虧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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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鬼敲門,經過今晚的事情,孟離的確是嚇壞了,他這個師父,不愧魔頭之名,連官府的人都敢攔,實在是太大膽了!
燕行觀搖搖頭,自通道:「西州境內,沒人能摸著我的尾巴。敲門的這個人,是從旁邊走過來的,應該是你的老孟叔。」
燕行觀話音剛落,老孟叔的聲音便從院外傳來。
「孟離,你睡了嗎,給我開下門!」
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響,孟離並沒有第一時間趕過去,而是看向燕行觀,「師父,看來您需要迴避一下了。」
燕行觀眼皮一翻,「怎麼?還怕我聽見?」
孟離道:「如果你不介意讓其他人知道你的存在,我當然不介意你留在這裡。」
燕行觀起身道:「那好吧,我先迴避一下。」他走到後窗,嘴裡嘟囔了一句「窗子太小」而後輕輕一縱,順著那扇的確十分狹小的窗子穿了出去。
孟離回身關好窗子,走出屋子,看著籬笆牆外身影中透著一絲焦慮的孟江西,說道:「老孟叔,這麼晚了您怎麼還不睡?」一邊說著,一邊來到院子大門前,將鎖閉的大門打開。
孟江西輕嘆一聲道:「唉!睡不著,想著過來看看你,沒有打擾你休息吧!」
孟離搖了搖頭,將孟江西引進屋裡,問道:「您是在為白天的事擔憂?」
「是啊!今天發生的事太突然了,這件事雖然和我們沒有關係,但怕就怕在有人會借題發揮,若真如此,我們可就被動了。」聞到屋子裡微弱的汗臭味,孟江西微微皺眉,目光一掃,待看到藏在桌子下的一節木刀后,心中一沉。
孟離皺眉道:「您是怕李柏濤藉機害我?」
孟江西道:「雖說我們是清者自清,但也不要忘了官字兩個口,李柏濤是靠水鎮少有的一流武者,官府的人也要考慮他的意見,你們之前發生了不小的矛盾,他不好明面找你麻煩,會不會借這次機會整治你,誰都無法確定。」
「好一個官字兩個口。」孟離苦笑道:「若果李柏濤真的要公報私仇,難道我們就只能聽之任之?」
孟江西一臉苦澀道:「這個世界上的黑暗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你知道嗎,你父親曾經說過,相比外面的世界,孟家村簡直就是世外桃源。過了這麼多年,經歷了不少事後,我對他這句話深以為然。」
「我父親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提到自己的父親,孟離心裡就忍不住生出好奇,父親離開時他還年幼,對父親的印象並不深刻,只知道他是一個喜歡藏書、讀書的教書先生,可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又讓他看到了一個和印象中不一樣的父親。
他的父親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這個問題孟離不能不在意。
「你的父親,他是一個很特別的人?」說起孟離的父親,孟江西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抹緬懷過去的微笑情不自禁的就洋溢在臉上。
「很特別的人?怎麼特別?」
孟江西道:「這我可說不上來,他優雅、聰慧,魅力非常,無所不知。在的身上似乎有著數不盡的秘密,和他相處時,就好像被一團迷霧包圍,神秘而刺激。」
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往事,孟江西忽然苦笑一聲,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不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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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你的那本修鍊之法,你可看了?」
孟離將那本已然發黃的書籍拿出,「看倒是看了,只是有很多地方看不明白,總覺得這本書更像是一本強生健體的功法。」
孟江西感觸極深道:「的確是一本強生健體的功法,可對你我來說,已然足夠了。好好修鍊吧,畢竟是你父親留下來的東西。」
孟離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孟江西道:「行了,該說的都跟你說了,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孟離連忙將孟江西送出門外,說了一句「早些休息」。孟江西擺擺手,默默走回自家院子。
孟離回屋時,燕行觀已經坐在屋中,倒著一杯白水,頭也不抬的問道:「什麼功法?」
練武之人需專註,尤其是起步階段,尤忌貪多,再加上孟離的身體本就不比常人,自然要更加慎重。
對於師父這般好聽力早已見怪不怪的孟離,又一次將秘籍掏出,畢恭畢敬遞到給燕行觀。
「早就想將這本秘籍交給師父看一看,只是之前一直沒有記起。」
「好,就讓為師來替你把把關。」燕行觀接過秘籍,隨手翻看,起初還很隨意,可隨著翻看的頁數越來越多,臉色逐漸凝重起來。
「師父,可有什麼不妥?」孟離見他臉色變化,不禁擔憂。
燕行觀抬起一隻手,凝重道:「等我看完再說。」
本就頁數不多的秘籍很快便被燕行觀翻盡,面對孟離疑惑的目光,燕行觀自嘲一笑。
「好手段啊!」
「師父,您說什麼?」燕行觀的聲音很輕,孟離並沒有聽清。
「沒什麼?」燕行觀擺擺手,將薄薄的秘籍放在桌前,看向孟離道:「這本秘籍,是你父親留下的?」
孟離解釋道:「本來是留給老孟叔的,今天白天,老孟叔又送給了我。」說完又忍不住問了一句。「師父,這本秘籍我能修鍊嗎?」
「能,你當然能!」燕行觀的神情有些落寞,像是被現實給與了沉痛的一擊,苦笑道:「這部功法能強身健骨,改善你羸弱的體質,你若修鍊,少說也能延壽十年,簡直就是為你量身訂做。」
「延壽十年!那我生命豈不是翻了足足兩倍!」孟離雙手緊緊攥著這本之前並不怎麼重視的秘籍,喜出望外。他剩下五年生命,本來還覺得不夠用,如今有了再延一倍的希望,身上的壓力頓時減輕了不少。
燕行觀嘆道:「是啊!而且這部功法最妙的地方,就在於其獨闢蹊徑的修鍊方式,此修鍊之法不是運功修鍊,而是運動修鍊,不僅不會耽誤你修鍊的時間,還能將你練刀的時間也利用起來,簡直就是一舉兩得啊!」
連自家師父都認為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孟離自然忍不住心中欣喜,只是抬頭時,見燕行觀神色異常,奇怪道:「既是一舉兩得,師父為何還這般憂愁?」
燕行觀無力地揮揮手,「沒什麼,只是這部秘籍,讓我想起了一個朋友,一個我不怎麼喜歡的朋友。」
孟昔寒啊孟昔寒!你究竟還留了什麼手段,這部由逆命老祖親手編著,曾經引得大半江湖震驚的共道典,原來竟是落到了你的手裡。共道典,與道共行,當真是好大的手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