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章 紅娘
()一聲小姑姑叫得夏辰有些惡寒。一個婢子哪當得起谷二公子叫姑姑，可是，錯開輩分，本來就是她想出來的。夏辰暗想，是你先想折辱我，也怪不了我占你便宜。又見谷弛樂靠得很近，忙退開幾步，「公子又不是下人，您來尋谷媽媽，讓小丫頭傳個話就是了！」谷弛樂不理這茬，望著足下四個端正大氣的小字，雖然散亂，卻有氣勢，「這是，顏體？你跟誰學的？」夏辰忙慌亂的用腳抹了字跡，「小姐前日教了幾個字怕忘了，索性無事劃上幾筆。」谷弛樂意味深長地打量了她，「二小姐如此好心性，倒沒聽起幼說起過。」看著夏辰不明所以，他解釋道，「起幼是二少爺的表字。」太太生的一雙兒女果然諸多相似，一個沒事就端做派，一個年紀小小就學人起什麼表字。那邊小丫頭們收了玩耍的心思，規規矩矩的各自忙了起來，想必谷媽媽、阮媽媽要出來了。弛樂笑道，「看來，祖母忙完這邊的事了。」夏辰擺出一副送客的模樣，施著禮道，「谷公子慢走！」弛樂定睛看著她，「你喜歡寫字？我尋一副《顏勤禮碑》的帖子給你可好？」「奴婢怎敢勞煩谷公子。」弛樂不理夏辰的冷淡，又道，「那就當我送給二小姐的，你過手看看，也不算勞煩。」夏辰冷冷道，「昔日張生欲求鶯鶯，也是先戲紅娘。太太家教甚嚴，請恕奴婢不敢替小姐妄作主張。」弛樂卻並不為這咄咄逼人的諷刺生氣，反而貼近她道，「張生不戲紅娘，只納紅娘。」說完，依舊悠然的搖著扇子，進屋去了。夏辰窩著一肚子火，卻走不開身。片刻谷媽媽並阮媽媽一起出來了，揪著幾個小丫頭，讓去各院傳話，說是發月例了，讓小姐、少爺還有姨娘們著人來取。谷媽媽看見夏辰，連忙道，「既然你來了，二小姐屋裡的月例，你先領了去！」阮媽媽打了個眼色，忙有小丫頭包出了二兩銀子、一串錢帶著一些散碎的銅子兒出來。谷媽媽要動身子，夏辰識趣的上前攙了她，又小聲說，「乾娘，二小姐找您有事。您且抽個空過來一趟？」谷媽媽點點頭，以二人可聽的聲音道，「大小姐、二小姐跟前暫時都沒有大丫鬟。你們二小姐那邊照樣領原來的數，大小姐那邊的可是扣下了。太太的意思讓二小姐指個順眼的頂著一等的職就行了，你和尺素可得提點心！另外二小姐那邊四個丫頭，你尚且不是二等，我們也照著二等的月例撥了，給不給你全看二小姐的意思，你給我殷勤著點！」夏辰應了，心裡卻想以她和尺素的資歷，輪也輪不著一等的月例。時茹也快和太太一般摳門了，發到她手裡的錢，若想讓她撥出來，怕有些難！不過既然乾娘難得先說給自己聽，總不能讓人家掃興。谷媽媽又道，「你先取了月例回去，我家去一趟，晚些時候去找小姐。」又回頭望了望自己的孫兒，見谷弛樂表情如一，想必對這丫鬟也沒了興緻，這才把提著的心放下了。「沒得小姐的指示，夏辰不敢造次！還是待我回去稟了小姐，小姐一會兒自然會派個人來取的。」谷媽媽此意本想加重夏辰在二小姐身邊的分量，往日來領月例的都是大丫鬟素問，如今素問出去了，要是自己的乾女兒得了臉面升上去了，也是好事。最要緊的是，明年全家要跟著上京，谷媽媽是不想回京的，可是又有先前的誓言——要一輩子伺候柴家的人。若是夏辰、尺素有一個成了二小姐的跟前人，她大可找到借口，只說年紀大了，只把侍奉柴家的心託付給乾女兒們了。也免得自己再舟車勞頓的，跟著受一趟罪。見夏辰也算知道分寸，谷媽媽只好自己接過銀錢，「還是我一會過去的時候捎去，正好和二小姐說說，她該有個大丫頭了。」過至岔路，三人分道，谷媽媽、谷弛樂自然往外院去了。夏辰退到一邊，恭敬道，「乾娘慢走！」谷弛樂跟著上來，夏辰又道，「谷公子慢走！」剛想鬆一口氣，那谷弛樂突然回過頭，悄聲道，「我知道你愛吃頭一籠包子，你放心，我一定把第一口給你留著。」一句『你放心』，頓時叫夏辰將雞皮疙瘩抖落了一地。夏辰丟下這茬，匆忙趕回了挽清園，回報了時茹，說是話已傳過了。進了小庫房，掏了懷中還有沒送出去的茶葉，忙給自己沖了一壺茶。尺素跟著進來，看著夏辰面不改色的偷拿小姐的茶葉沖水，嚇得咂咂舌，忙將剩餘的重新裝進了罐子。「姐姐，不是說要送去給乾娘的么？」夏辰擺弄著手中的杯子，忽的將茶壺拉長一臂，老遠的就沖杯子倒起茶來，杯中漸滿，她手腕一轉，茶水離杯沿恰距半厘。尺素瞠目結舌，「姐姐，這是個什麼絕活？」夏辰乾笑笑，避過不談，「乾娘不在太太那邊，也不用找什麼借口，茶葉自然不用送了。來，嘗嘗我沖的茶。」說著，將茶遞給了尺素。尺素吐吐舌頭，一口猛灌下去，忙不迭咳嗽起來。「傻丫頭，也不怕燙！」「好喝，好喝！」夏辰又尋了個小碗給自己倒了半碗，擺出一副品茶的架勢，茶剛進口，猛不迭地就吐了出來，「什麼味兒？這也能算好喝？」又想起如今狀況，當初在破園子里做粗使丫頭的時候，涼水也喝了不少，哪還有以前那養尊處優的挑剔勁兒，接著感慨道，「還好沒送給乾娘，這東西放得太久了，還不比咱們日常用的茶沫子呢！」剛想教尺素品茶，谷媽媽已經進了園子。玉霧進來喚了聲，「尺素、夏辰，你娘來了，小姐讓你倆去瞧瞧。」二人忙收拾了狼藉，去了正屋。那邊玉雪親自動手給谷媽媽上了茶，時茹笑著擱下了手中的活計，「媽媽且嘗嘗，這是上月外祖母讓人送來的雲尖！」夏辰、尺素做賊心虛的互望了對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