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慘勝

其實說是勝利，不如說是慘勝。

因為在這場戰鬥中，泠月可謂是九死一生，如果不是最後運氣突然爆發的話，這一次的戰鬥，她就可以直接魂歸故里了。

但是，她不知道，這世間並沒有什麼否極泰來，如果有，那只是因為『否』不夠罷了。

沒有人知道，就是他們口中那個九死一生，快要回京的人，早就在幾日前，悄悄的回到了京都，並且掌握了一切她應該掌握而別人又不想她知道的東西。

夜深人靜，總是燈火通明的鎮北將軍府里，現在只剩下一片漆黑。

泠月默默的坐在書房的椅子上，這裡是平日父親除了武場以外最喜歡待的地方，也是搜出所謂的『通敵賣國』的證據的地方。

泠月靠著椅背，整個人癱在椅子上，眼神麻木的盯著半空：「父親……明明，我們都知道狗皇帝的心思，可為什麼，還是沒能躲過去呢？」

「這偌大的暮國，你守護了一輩子的地方，到頭來也是要了你的性命的地方。」

「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戰場的，只是因為那是你的信念所在。」

「父親……為什麼，到死你都不願意為了你自己，為了我，反抗那個狗皇帝呢？」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只要你想，狗皇帝根本奈何不了你。」

「可是現在……我九死一生換回來的只是你永遠離開這個世界的消息……」

「你不願意背叛你的信仰，背叛你所熱愛的土地，那麼那些熱愛著您的人呢？」

「在您放棄反抗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麼？」

「父親，您從來不知道，我之所以這麼認真、努力的守護暮國，最重要的不過是因為這裡有我想要守護的人啊……」

「現在……現在你讓我如何原諒自己？如何重新去守護這個沒有了您的暮國？」

「還有樂姐姐……您讓我如何去面對這個殺父仇人的女兒？」

「父親，您倒是好，一走了之，留下個爛攤子給我收拾。」

「明明是您不願意違背您心中的『大以』，可是那些因為您的『大義』而被拖累的人卻需要我來拯救。」

「父親啊，您還是一如既往的會替我找麻煩。」

泠月抬手捂著眼，無聲落淚。

天知道她有多想衝進宮裡直接砍了那個狗皇帝！可是她不能，不僅是因為暮國目前還需要狗皇帝的存在，最重要的是因為他的父親：鎮北將軍泠鋼，暮國的戰神不會允許她這麼做，哪怕他已經因此喪命。

有些人，限制他的從來不是能力，而是原則和堅持。

他的父親寧願死都要堅守的東西，她又怎麼忍心讓它毀在自己的手裡？

可是，對有的人來說，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的活著。

狗皇帝的人頭她不會要，但她會親手把他從那個位置拉下來，讓他眼睜睜的看著一直緊握在自己手裡、一直屬於自己的東西，一點一點的成為別人的助力，然後親眼看著自己所重視的東西一點一點的消失。

到那個時候，想必，死反而是一種解脫。

「父親，你放心，你所守護的，所堅持的東西我一定會替你完成。但那些傷害你的，讓你不得不妥協的人或物，一個都別想跑！」

這天，京都的人，除了有良心的那種，每一個人都睡得很香，甚至在睡夢中還露出了一個理所當然的笑容：

看！我們暮國也不是非鎮北將軍泠鋼不可的！他唯一的兒子不也是很能幹嗎？

在那個絕境下他都能翻牌，往後，我們暮國的安全是不用愁了！甚至還可以考慮養一養兵馬，然後由鎮北小公子帶頭去擴展疆土！

可，他們也不想想。

死的那個人，是鎮北小公子的親老爹，那些被他們無情對待的人，不是和鎮北小公子一起長大的人，就是看著他長大的人。他們那麼對待這些人，怎麼還能指望鎮北小公子對他們、對這個國家忠心耿耿？怕不是在想桃子吃？

再說，他敢給，他們敢要嗎？就真的不怕他懷恨在心，偷偷挖坑？

是，在他們看來，陛下能夠在確定鎮北將軍泠鋼『通敵賣國』以後對鎮北小公子網開一面、既往不咎，鎮北小公子就應該感激涕零、感恩戴德、對陛下忠心不二了。

可是他們卻沒想過，本來就不是事實，是誣陷、是為了剷除異己下的圈套！又怎麼能指望『受害人』對『加害者』心無芥蒂、滿懷感激呢？

或許想過，但他們堅信只會打仗的『莽夫』鎮北小公子，根本不可能會找到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可是他們忘了，有些東西不需要證據，因為他對這個人的了解，自己心裡的堅持就已經是最有力的證據！

鎮北之戰結束三個月

這天，京都的百姓都不約而同的起了個大早，且精神奕奕的守在城門口，就為了那個迎接他們的小戰神：鎮北小公子！

距離那萬分艱險的邊境之戰已經過去三個月，每個百姓都在盼著這一天，盼著鎮北小公子完好無缺的回來的這一天。

他們已經失去了暮國的戰神，不能再失去小戰神了！這一點，每個百姓都心照不宣。

甚至打算，如果陛下不管不顧的要置鎮北小公子於死地的話，他們哪怕是拼了這條命不要，也要護鎮北小公子周全！求陛下收回成命！

因為他們暮國再也經不起一點損失！如果鎮北小公子也完了，那麼他們暮國便真的失去了守護神，只能任別國宰割！與其到時候失去自己的國家、流離失所，還不如拼一拼，為自己的妻兒拼一個太平盛世！

所以說，並不是做不到，只不過是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在事情到達最糟糕的地步之前，人們總會下意識的權衡利弊，無關其它，不過都是惜命罷了。

也幸好，泠月從來沒有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的習慣，哪怕是當初的容睿，她也做好了萬一失敗的準備。

只不過……容睿並沒有給她發揮的機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