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愧疚
現在上墳的心態和當初已經全然不同了。
她已經知道自己並不是母親的親生孩子。
可是母親還是毫不保留的把她當作自己的孩子愛了這麼多年。
甚至還為了她失去了寶貴的生命。
雖然她不是蘇瑾真正的媽媽，但在蘇瑾的心裡，她的地位和葉綰綰一樣。
這輩子，蘇瑾有兩個母親。
蘇正國此時也將手中的花放在了墓碑前：「越越，我來看你了，估計沒幾年，我也要去見你了。」
他平淡的講述著當初和蘇瑾母親的日常，現在宛如一個普通的男人，在悼念自己的亡妻。
蘇瑾一直在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你還記不記得阿瑾七歲那年，在學校里被欺負了，你急得晚上在卧室里哭了一夜，第二天忽然發現阿瑾居然把班裡人都打服了。」蘇正國笑著說道，眼前彷彿浮現出了當時的場景。
蘇瑾臉上也掛著笑意，可是眼眸中卻滿是傷感。
曾經有多麼快樂，現在就有多麼悲傷。
少了一個人的回憶，永遠都會讓人那麼心痛。
「你呀，永遠都那麼清冷，涼薄，只要我做了一點讓你覺得受傷的事情，你就會將自己徹底封閉起來，完全切斷你對我的感情，做一些很決絕的事情...」蘇正國苦笑著，有些自嘲，眼眸中的情緒十分的複雜。
這些應該都是蘇正國和蘇瑾母親兩個人相處時候的事情。
蘇瑾無意聽，站到了很遠的位置。
今天陽光明媚，是個好天氣。
不知過了多久，蘇正國終於走了過來，笑著說道：「走吧，不和你媽媽道個別嗎？」
蘇瑾搖了搖頭：「不用，我會常來看她的。」
他們來到了一個飯館，這個飯館開了很多年，蘇瑾小的時候，就經常和父母來吃。
自從母親死了之後，蘇瑾就再也沒有來過。
這次接待的人，看上去不是當年那個很年邁的老闆。
蘇瑾拿著菜單，看著那個很年輕的面容，問道：「這家飯館換人了嗎？我記得以前是個老爺爺來著。」
那個年輕小伙愣了一下，接著淺淺的笑了笑：「看來你們是老客人啊，你們說的那個人是我父親，他前年離世了。」
蘇瑾頓時有些抱歉：「不好意思。」
「沒事，沒想到現在還能有老客人來我們飯店吃飯，父親要是知道的話一定很開心，今天的飯菜我給你們八折，希望你們能夠吃的愉快。」年輕人說道。
「謝謝。」蘇瑾笑了笑。
這家店的面十分的好吃，當初蘇瑾小時候就特別喜歡吃。
沒想到現在的味道居然還是和以前一樣。
蘇瑾吃了一口，十分滿足的嘆了口氣：「這種天氣吃碗面，真的是最讓人享受的事情了。」
「誰說不是呢？」蘇正國吃的也很開心，鼻尖上都冒出了汗水。
「我記得當初媽媽讓你買面，結果你買了之後在外面看了兩個多小時的彩票，回來的時候面都軟的不能吃了。」蘇瑾回想起當初的畫面，嘴角便止不住的上揚。
蘇正國也笑了起來：「後來回去之後被你媽罵了好久，我一直低著頭被她罵，結果看到你正抱著一個大碗吃著面，興緻勃勃的看著我們兩個吵架。」
當時蘇瑾很小，看到大人吵架也不怕，就像是看戲一般。
託了她的福，蘇正國和蘇瑾的母親也吵不起來了，全都哭笑不得。
他們兩個一直在聊以前好玩的事情，包括蘇瑾小時候發生過的各種窘事。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十分的好，彷彿回到了小時候的那種父女關係。
蘇瑾盯著面碗，忽然間輕輕的感慨道：「要是人生沒有那麼多的意外就好了。」
這句話就像是一塊尖銳的玻璃，將原本溫馨的氣氛撕裂了一個大口子。
蘇正國也有些沉默。
他知道蘇瑾在說什麼，倘若沒有那場火災，蘇瑾的母親就不會死，他們的關係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可是蘇瑾不知道的是，他和越越的關係早就發生了變化。
當初他做了一些錯事，被越越察覺到了，於是越越對他愈發疏離和冷漠，單方面冷暴力了他很久。
不管蘇正國如何哀求，如何懺悔，都沒有能夠讓她原諒他。
其實說起來，最大的受害者是阿瑾。
明明有著美滿的家庭，可是卻因為他的過錯，一切都被毀掉了。
也許這些年來，他最對不起的人不是秦珍珠，不是蘇言，而是他這個一直都不聲不響的女兒，蘇瑾。
蘇正國凝視著蘇瑾，眼眸中帶著傷感和懺悔。
「其實當初被你趕出蘇家的時候，真的過的很艱難，我甚至都想過，要不要放棄這條生命。」蘇瑾笑得有些自嘲：「我實在沒有想到你能夠對我這麼狠心，爸爸。」
蘇瑾好多年都沒有叫過蘇正國爸爸了。
這聲一叫出來，蘇正國頓時感覺眼眶酸澀，熱淚涌了上來。
他盯著飯碗，一直都沒抬頭，怕被蘇瑾看到他的眼淚。
胸口的情緒不斷的翻滾著，酸澀難忍，像是被一隻無形手狠狠攥著心臟一般。
「對不起阿瑾，是爸爸做錯了，爸爸知道補償不了你。」蘇正國的聲音沙啞，帶著難以察覺的哭腔。
「其實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挺恨你的，可是我身上畢竟流著你的血，看到你現在這麼失意的樣子，我居然還是不爭氣的覺得心疼。」蘇瑾平靜的說道。
殊不知這番話讓蘇正國心中的愧疚到達了極點。
蘇正國擦著眼淚：「你放心阿瑾，爸爸已經知道錯了，接下來這些年我一定好好陪你，不讓任何人再欺負你。」
蘇瑾看了他幾秒，忽然間說道：「可是你知道嗎，你連幾年的活頭都快沒有了。」
這番話說的沒頭沒腦的，蘇正國一時間有些懵，不知道蘇瑾在說些什麼。
蘇瑾從包里拿出了一張摺疊好的紙，放在桌子上，推給了蘇正國。
那張紙里還包著蘇正國上次的葯。
蘇正國眉頭一跳，沉默著拿起紙看了起來，他維持這個動作維持了很久，整個人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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