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身是死人
蘭微睜開眼睛，後半夜的風雪似乎小了不少，她睡得很是舒服，也卸下了一天的疲憊。自己的身上多了一件外袍，嗅著那熟悉的味道，蘭微不由得皺了皺眉，她非常明確地知曉，身上這件外袍的主人便是歐陽靖。
只是，他現在又在什麼地方？
蘭微皺了皺眉，最後在山洞洞口的一角找到了歐陽靖，他還在淺眠，只是一張臉青白得厲害。整個身子堵在石壁的縫隙當中，這才讓寒風沒有灌入進來，可是卻用自己的背部，去承受了風雪。
只是他的身體本就受了重傷，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如此風寒。
蘭微嘆了口氣，用外袍裹住歐陽靖的身子，然後將他往一旁挪了挪，身子剛剛移動，便有冷風從空隙中灌入，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手上的力道也在不經意間加大。
這個男人，一定是瘋了。
外面的暴風雪似乎已經小了不少，但還是冷得厲害。蘭微面無表情地讓歐陽靖靠在自己的懷中，然後用手撫摸上他的額頭，才知道原來他燒得厲害，應該是因為傷口感染的關係吧。大抵是因為這一番動靜，竟然惹得歐陽靖睜開了眼睛。
他疲倦地抬頭，看了蘭微一眼。倒是有些詫異她的眼裡似乎還有其他不一樣的情愫，輕輕往上揚了揚嘴角。「昨夜，你睡得可好？」
蘭微渾身一顫，不自然地將眼眸往旁邊移動，歐陽靖的話她當然明白其中的含義，不過是在告訴她，昨晚是他用自己的背抵擋寒風，也只是希望她可以睡一個好覺。
這世上從未有人如此為她，可是蘭微並不覺得感激，甚至於只是輕輕搖頭，她感慨詫異，為什麼那個人偏偏是歐陽靖？
他對自己越好，蘭微就越覺得渾身不舒服。
在蘭微的安靜中，歐陽靖再一次閉上了沉重的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昨晚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事情，看著蘭微的身子因為寒冷而不住顫抖，他心中疼得厲害，直到將外袍披在她的身上，就幫著她堵住了冷風之後，這才覺得心中好受了一些。
他清楚的知道，就算蘭微醒來發現這一切，她也不會領了自己的情。甚至於還會諸多責怪。她從來不需要任何人用這樣的方式表達關心，尤其這個人還偏偏是他。
只是，歐陽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蘭微突然戒備地看向洞口，眼眸陡然清寒，將歐陽靖放置在了一旁，自己小心翼翼地尋了摺扇，走到洞口。
她剛剛探出身子，還來不及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就瞧得一人異常欣喜地看著自己，蘭微瞧見來人，也露出了燦爛了笑容，「蘇睿，你怎麼來了？」不過在高興之餘，蘭微又有些擔心。
「我見姐姐沒有回到營中，心裡有些不放心，所以就出來尋找。聽說歐陽靖也不見了蹤影，整個軍營都慌了神，姐姐應該和皇上是在一起的吧。」昨天下午他們收到了歐陽靖發出的信號彈，但是奈何一夜封山大雪，根本就沒有辦法外出尋找，好不容易等到風雪停了，就連忙派了士兵出去尋找，只是君王在風雪裡呆了一夜，現在的情況只怕不容樂觀吧。
「他的確和我在一起。」蘇睿不是一個人來的，他的身後還有一個小縱隊，想來是一道尋找她和歐陽靖。蘭微便是讓他們幫忙，帶著歐陽靖離開了洞穴，然後上了馬車。
歐陽靖渾渾噩噩，倒也任由著他們擺布。進到有爐火的馬車中，竟吩咐了一句，「讓他跟我一道進來。」
雖然沒有指明，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口中所說的那人是誰，蘭微也只能嘆了口氣，然後進了馬車，在歐陽靖的身旁坐下，瞧得旁邊有備用的傷葯，便是重新給歐陽靖包紮了一下傷口。
感覺到蘭微的動作，他強迫自己睜開了一雙疲憊的眼睛。冷冽地掃視了蘭微一番，「這一次，是朕救了你的性命，你得一直記著，他日也要回報到朕的身上。」
這一句話，蘭微雖然渾身不舒服，但是點了點頭。
不用歐陽靖提醒，她也不想欠了他的人情。
「你現在倒是挺乖巧的。」歐陽靖打量了蘭微一番，略作停頓之後才是開口。蘭微將身子微微背了過去，她乖巧不乖巧和歐陽靖並無半點關係。而且那根本就不是適合她的詞。
「回到軍營之後，收拾收拾就要回大梁了吧。」歐陽靖王者蘭微的背影說道，因為是背對著的關係，蘭微並沒有發現歐陽靖說這句話的時候，分明臉上有淡淡的落寞。
他因為什麼事情而落寞呢？
「我跟你回去便是。」蘭微輕哼了一聲，他要的不就是這個嗎？既然這樣的話，她給他便是了。
歐陽靖有些詫異，雖然是一定要帶著蘭微離開，但是卻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如此乾脆，倒是讓他覺得有些意外了。蘭微卻是搖頭，一則是依著歐陽靖的性子，無論自己說什麼，只怕他都會將自己帶回大梁。二則是她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回到晉國的皇城了，她暫時還沒有想到應付舒佳的辦法。當然最為重要的一點，剛才蘇睿同她說了一件事情。
她的鬼術並不是徹徹底底消失殆盡，而是暫時被封存起來了。而要解開封存，就得回到蘭家，那個恢復鬼術的法子，蘭碧城定然知道。就算為了這個，她也得回到大梁。
「什麼時候啟程？」安靜了一會兒，蘭微開口詢問道。
歐陽靖滿帶疑惑地看了蘭微一眼，將眉頭不由得又皺了皺，她剛剛竟然是用上了期待的語氣。
她也會期待著回去嗎？
「再休息幾日吧，來到了西晉，也得見見老朋友。而且和晉國，還有條約得達成。」歐陽靖毫不保留地將這些事情都告訴給蘭微知道。明明知道這個女人心中是有楚樂的，但是他倒是願意將那些事情都統統說出來。
蘭微點了點頭，歐陽靖這次出來，本就用上了五萬精兵，倘若空手而回的話，只怕對任何人都不能交代。他這樣做，自然無可厚非。
「到時，你就不用跟著我一道了。你這張臉，進到皇宮，很麻煩。」歐陽靖已經從陽朔的口中知道，蘭微現在這幅模樣，原來是晉國的皇后舒佳，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這張臉進入皇城，定然會帶來麻煩。
他可不想讓蘭微捲入意外的紛爭當中。
蘭微點了點頭，倒是有些可以適應歐陽靖對自己的關心了。或許是，她連反抗他都覺得麻煩，又不是什麼大事情，所以乾脆就先接納了。
回到軍營之後，歐陽靖由軍醫照顧，蘭微覺得無聊，便是準備四處走走，因為軍中上下都知道君王對她的態度迥然不一樣，所以就任由著她進進出出。蘇睿放心不下蘭微，一定要跟隨著一道，蘭微想了想，也只能由著他了。
「姐姐，你為了什麼事請嘆氣呢？」蘇睿有些擔心地看了蘭微一眼，她現在還真是讓人有些擔心，蘭微搖了搖頭，不過是心理上有了落差，也不能同蘇睿細說，只能將眼睛往旁邊稍微挪了挪。
她看到一張皇榜，上面有著自己現在這幅模樣的畫像。然後旁邊還有皇后崩殂的字樣。已經圍了不少人，紛紛感慨皇后一直都是好好的，為什麼突然就去了呢？
更多的人是感慨皇后沒有福分，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守到楚樂回來重新做了君王，可誰想到好日子一下子就走到了盡頭。
「姐姐，怎麼了？」蘇睿不解地看著蘭微，卻是大抵猜到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姐姐，是這個女人欺負了你嗎？你同我說，我可以收拾她。」他得像蘭微證明一件事情，自己已經不是以前那副孱弱無能的模樣了，自己現在已經可以幫得上蘭微很多忙了。
蘭微搖了搖頭，她當然知道蘇睿是為了自己好，但是怎麼可能讓蘇睿為了自己冒險呢？而且如果蘇睿有個萬一的話，她一定會非常心疼。只是看了看那張皇榜，微微搖頭。
「我想，她是在提醒我，安分地做個死人吧。」
這張皇榜，想來也是舒佳的意思，告訴她縱然她回到了宮中，用了舒佳以前的身份，也終究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她奪走了蘭微的面容，當然也不願意蘭微以她的身份生活下來。
蘭微知道這一切，但是絕對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蘇睿不解地看著蘭微，因為蘭微不讓他插手這事情，而心中不忿。
卻在心中暗自有了主意。
「蘇睿我們回去吧，看到皇榜的事情，不要告訴給任何人知道。」蘭微叮囑了一句，然後帶著蘇睿離開。只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也會疑惑，她不希望誰知道這事情呢？
那人就算知道，又能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