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④
景和三十年,六月。
聖上下旨,賜婚於崇安王和洛侯府嫡長女。
此消息一出,滿京城喧嘩。
縱使之前就有猜測,洛韞必會嫁給皇子之一,但這日到來的時候,依舊引起了軒然大波。
這暗涌卻又和洛韞沒甚關係,而是在於崇安王。
賜婚聖旨一下,幾乎眾人都知曉了皇上的選擇,原先還有些搖擺不定的朝臣立刻變化了態度,一時之間,崇安王府門庭若市。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格外引人注意。
聖上下旨給洛氏此婚之後,周氏女於選秀時,長跪不起,欲以妾氏之位入崇安王府。
聖上為其深情動容,遂下旨,令周氏女以側妃位入崇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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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安王府,書房內。
傳旨的人剛離開,封煜冷著一張臉,忽地扔了聖旨,嚇得楊德砰一聲跪下:「爺!使不得啊!」
他跪著爬過去,連忙將聖旨又重新捧起,越過頭頂。
封煜盯著那張明黃色的聖旨,眸子里皆是涼意。
明知曉皇兄喜歡周氏女,還將周氏女賜給他,是害怕他們兄友弟恭、而對他產生威脅嗎?
不管對這道聖旨滿意與否,周氏女和洛氏女嫁進崇安王府都是板上釘釘的事,誰也阻止不了。
另一側,洛侯府。
洛韞自從傳旨的人走後,就一直沒有說話,她仿若失了神,怔怔地坐在楹窗前,一動不動地看著那院子外的梅枝。
不過六月天,那所謂的梅枝都是光禿禿的枝椏,但她卻看得入神。
謹竺端著熱茶,剛步入長廊,就透過楹窗看見她將頭埋進雙膝的動作。
稍頓,謹竺輕吐出口氣,推門而入,素來謹慎的人卻沒發現。
她將熱茶放下,終究是說:「小姐又是何苦?」
「您若真的不願,不妨去求求夫人吧,待嫁入王府,就真的沒機會了。」
屋內倏地寂靜,洛韞絲毫不意外謹竺會察覺到她的心思,她沒動,只是聲音稍啞:「求了又能作甚。」
總歸結果不會改變。
謹竺心思清明,眉眼平靜:「總要試試的。」
不然,小姐恐會記掛這件事一輩子。
謹竺等了片刻,看著小姐起身匆匆朝外走去,失了往日的冷靜,案桌上的杯盞不經意掉了一地。
謹玉進來,茫然錯愕:「小姐作甚去?」
謹竺沒回答她,只是蹲下來,將碎掉的杯盞收起,心中輕嘆了口氣。
其實,她和小姐都知曉,結果定是不會改變的,小姐不過是想給自己一個交代。
半個時辰后,侯府門前多了輛馬車,直朝皇宮而去。
富麗堂皇的宮殿,洛韞跪在衣著精貴的婦人腳邊,眸子含了淚:「沁姨,您幫幫韞兒……」
張貴妃臉上皆是疼惜:「你這是作甚!快些起來!」
只是沒人看見的時候,她眸色稍暗了些。
洛韞素來守禮,縱使她和洛侯夫人交好,表達親近時,不過稱她一聲娘娘。
今日倒好,竟叫了她沁姨。
張貴妃斂眸看著眼前跪著的人,洛韞算是她看著長大的,對其自然有幾分了解。
她和皇兒彼此無意,張貴妃並非不知,但這世間女子家的婚事不都是如此?
這情誼,總是處出來的。
最後,張貴妃面露為難地說:「韞兒,你若不想嫁給皇兒,之前怎都不聽你說起過?」
「如今皇上聖旨已下,縱使本宮身為貴妃,也不得抗旨啊!」
洛韞閉了閉眸子,將請求的話都咽了下去。
張貴妃無法嗎?不見得。
但洛韞已然聽出了她的拒絕之意,她知曉,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了。
一門之隔,封煜站在門外,臉色平靜。
不待殿內人知曉他曾來過,封煜就徑直轉身離開。
楊德跟在他身後,沒忍住擦了擦額頭的汗,心中泛起嘀咕:
這洛姑娘往日看著也是個有分寸的,如今是怎麼了,已經註定了要嫁入王府,還折騰這一出,生怕自己將來在王府過得順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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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十,崇安王大婚。
滿朝文武皆無缺席,封煜臉色平淡,瞧不出成親的歡喜,也看不出有甚不滿。
他按照規矩走完了所有禮數,挑起紅蓋頭時,女子臉頰染著胭脂,勾著恰到好處的溫婉笑容,帶著分羞澀。
絲毫看不出那日跪在張貴妃面前的苦苦哀求。
封煜仿若什麼都不知曉,甚至在背後的人起鬨時,還勾起一抹笑,雖淺,但真實存在。
很快的,他就出了新房,因為外面還有一群人等著他招待。
楊德跟在他身後,提心弔膽,沒忍住:「爺……」
封煜頭也沒回:「何事?」
「您就不生氣嗎?」楊德滿心疑惑,明明聽見了那日的話,爺該怒才是,怎得今日還笑了?
封煜只睨了他一眼,輕嗤:「今日是本王大婚,合該高興。」
本就是皇上賜婚,各取所需罷了。
她不樂意嫁給他,他又何見得願意娶她?
王妃的院子離前院算不得近,途中皆掛上紅燈籠,喜慶又能照亮,回到正廳,封煜第一眼就看見了幾乎快喝醉了的封祐。
他頗為不耐地擰眉,不過一個女子,要死要活地作甚。
他走過去,想要將封祐手中的酒杯拿下,往日他都是如此的。
他和皇兄關係頗好,私下裡更是嫻熟,是以,他在封祐面前,稍肆無忌憚了些。
但,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封祐恰好避開了他的手,端著酒杯,臉上掛著笑:
「為兄還未祝三弟大婚快樂。」
他說:「為兄敬你。」
封煜沉下了臉:「皇兄喝醉了。」
封祐沒說話,只是輕搖了下頭。
他的神色如常,但封煜卻是一寸一寸沉下了心,他最不願見的場景,終究是出現了。
封煜臉色忽地歸於平靜,他接過下人端上來的酒,盯著封祐,仰頭飲盡。
他將酒杯口朝下,沒有一滴酒落下,然後他淡漠地說:
「皇兄自便。」
說罷,他毅然轉身離開,在他身後,封祐臉上溫和的笑漸漸淡去,他站的位置微偏,幾乎半個身子都隱在了黑暗中。
崇安王大婚後,朝中動向卻有些不明朗。
原先溫和得好似沒有一點殺傷力的越王好似變了個人,他生母是淑妃,母族顯赫,他一有動作,就亂了封煜大半計劃。
對此,皇上卻仿若什麼都沒看見般。
楊德日日提心弔膽,卻發現自家王爺好似並不意外,性子也日漸叫人難以琢磨。
楊德是王爺心腹,自然知曉自家王爺和越王的關係,也知曉越王之前其實並無奪嫡的心思。
如今這一出,不過都是因為皇上之前的那道聖旨罷了。
年底十一月,周氏女一襲粉轎從側門抬入崇安王府。
自此之後,長安城盛傳,崇安王對側妃甚是偏寵,幾欲到了寵妾滅妻的地步。
對於世家來說,雖對其理解,但又難免覺得意外。
雖然周氏顏色甚好,但崇安王並非迷戀女色之人,再加上正妃乃洛侯府獨女,如何也不該如此。
景和三十年的年宴,對於有些人來說,今年是格外特殊的。
周茜兮身為親王側妃,是可以參加年宴的,是以,年宴時,封煜帶了正妃和側妃入宮。
洛韞裹著狐絨大氅,踏進每年都會來的太和殿,七公主剛和旁人說話,餘光看見她時,愣了下,才反應過來。
洛韞是婦人髻,她模樣姣好,這番裝扮叫她多了分新婦的嬌態。
令七公主愣住的是,明明模樣沒怎麼變,但卻叫人覺得她和在閨閣中時大有不同,再也沒了閨閣時的那抹張揚。
七公主回神,兩步走過去,拉住她的手,擰起眉:「阿……皇嫂……」
一句話至此,七公主忽然卡住,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原想喊阿韞的,可如今身份不符,不合規矩,她換成皇嫂,卻也猛然意識到,和從前不一樣了。
但終究是多年好友,七公主低聲說:「你、你受欺負了?」
洛韞進了崇安王府後,除了三日回門,很少出府門,畢竟閨閣中女子辦的宴會,她不再會去參加,能請得動崇安王妃的人又甚少。
她和七公主也許久未見了。
洛韞彎眸,輕輕地搖頭:「公主多慮了。」
七公主啞聲,心底有分難受:「外面都傳遍了,皇兄他偏愛那個周氏——」
話還未說完,就被洛韞打斷了去:「公主慎言,她如今身為王爺側妃,你也該稱她一句嫂嫂的。」
她說這話時,臉色平靜,不嫉不妒,仿若不在意般。
更何況,她的確沒受欺負,王爺雖寵側妃,但後院之事卻是絕不插手的。
管理後院的權利,從始至終都在她手上。
後院人少,皆是下人,身家性命都握在她手上,自然不會有人欺負她。
說話間,洛韞視線不知不覺落在某處,稍頓后,她又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
身後傳來腳步聲,以及一聲嬌嬌柔柔的:「姐姐,爺叫妾身來尋您。」
洛韞回頭,就看見周茜兮一身白色褶葉裙走過來,她非不知規矩,裙擺除綉些顏色淺淺的花紋,不會顯得素白淺淡,看著晦氣。
和洛韞相同又不同的,周茜兮也有了顯然變化,她彎眸淺笑間都含著韻味。
和當初那個受貴女排擠而隱隱自卑的女子截然不同。
七公主輕聲嘀咕:「還說沒受欺負,瞧皇兄把她寵成什麼樣了……」
洛韞好似沒聽見般,對周茜兮時,臉上的笑依舊在,卻不如對著七公主熱切,她淡淡地問:
「王爺呢?」
周茜兮挽了縷髮絲,輕聲細語,也格外恭敬:「好似是去尋越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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