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只是利用
馬車緩緩往丞相府駛去，突然停了下來。風嵐依絲毫沒有察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微風吹起一角，匆匆擦肩而過，風嵐依不想，此時自己的神情竟被人看了去。
風嵐依被秋心帶著從側門而入，十年不見，丞相府比記憶中更加華麗了，眼前的一切，時刻提醒著她，過去這十年裡，自己和母親又是怎麼過來的。
風家的人，從未管過他們的死活，偏偏，母親竟深愛了這個男人一輩子，真是可悲又可笑。
正廳之內，居正位的，正是風嵐依的祖母，府里的老夫人，而坐在一旁的，便是她那闊別十年不曾對她過問的冷血父親風清揚。
這府里所有人都到齊了，就等著她回來。
風嵐依心中冷冷一笑，秋心突然的熱情對待讓她覺得無比噁心，可她明白這是什麼地方。
從今以後，她不能再像過去那般了。
踏進正廳，風嵐依的目光不曾從父親身上移開過，便是這個男人，毀了母親的一生。衣袖中的雙手死死握著，為什麼偏偏這樣呀一個男人，會是自己的父親。
風清揚迎上風嵐依的目光，這眼眸中絲毫不曾隱藏的恨意讓他很是不悅。
這就是自己養在外面十年的女兒嗎？
這個粗木麻衣的樣子，當真比不上自己在家中的三個那麼精緻。他皺了皺眉，看來，自己的決定是沒有錯的。
風嵐依站在那一動不動，風清揚終於沒有忍住，咳嗽了兩聲。
「果然在窮鄉僻壤野慣了，如今回了府里，連最基本的禮節都沒有了嗎？」
風嵐依很想上前沖著這毫無責任的父親痛罵一頓，控訴他的冷血無情，可她知道，現在的自己，這樣做毫無意義。
她告訴自己，來日方長。
收起所有的情緒，她低頭跪下，向正位高坐的二人磕了頭：「嵐依，見過父親，祖母。」
風清揚摸了摸自己的鬍鬚，點了點頭，卻沒有讓她起來，就連一旁的老夫人也是如此。
倒是一旁一道銀鈴般的聲音傳入耳中：「果然是窮鄉僻壤長大的，穿得還不如咱們府里的下人，簡直丟了風家的臉。」
風嵐依跪著沒有抬頭，一動不動，這嘲諷的聲音，她記下了。
「沒有一點規矩。」看似責備，可風嵐依聽出來了語氣中的寵溺，這就是她和別人的區別。
風清揚清了清嗓子，這才淡淡說了一句：「起來吧！別一直跪著了。」
風嵐依起身，又一一見過府里的人。除了母親和秦氏，父親還有兩個姨娘，這她倒是記得。
如今，風家嫡女成了風妙雪，行禮時，風嵐依打量了一眼，這一身珠光寶氣，華服加身，和她便是天壤之別。至於剛才冷嘲熱諷的，便是二姨娘的女兒，府中四小姐風美靈。
三姨娘的女兒風婉茹看上去倒是性子安靜，這正廳里，唯獨她站在那，顯得格格不入。
「靜淑，稍後，該準備的，全部都準備好。畢竟是要嫁給凌王的人，可不能讓外人說了閑話。讓大夫好好調理調理，這面黃肌瘦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風家虐待了女兒，瞧不起凌王。」
「老夫人，您放心好了，一切都準備好了。清玉軒收拾出來了，嵐依肯定會喜歡的。」
此時，風妙雪作為家中長姐，一臉溫柔上前握住了風嵐依的手：「二妹妹鮮少在家中，現在回來了，有什麼需要，儘管和我說。」
風嵐依謝過，不著痕迹抽回了自己的手，看向了自己的父親。
「女兒斗膽問一句，父親接女兒回府，便是要將女兒嫁人嗎？」她才十四，風妙雪卻已及笄，要嫁人，那也應該是她先出嫁吧？
如此質問的語氣，風清揚不悅地皺起了眉頭，這家裡兒女，還沒有一個敢用這樣的語氣和自己說話的。
「你們都先下去。」風清揚打發了所有人，唯獨將風嵐依留下。
此時父女獨處，風嵐依毫不畏懼，直視著自己的父親問道：「父親，女兒不曾行及笄之禮，哪怕指婚，不是應該指給大姐嗎？」
「能嫁給凌王，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既然如此，為何不將此等好機會，讓給大姐。嵐依，無福消受。」
「放肆！你長姐豈是你能相提並論的，凌王乃當今皇上最受寵愛的皇子，如今雖身子孱弱，可有太醫幫著調理，還能委屈了你不成。果然，你母親就是如此教你規矩的嗎？」
提及自己的母親，風嵐依心中恨意更濃：「你沒有資格提起母親！」
她話音剛落，招待她的，卻是一記響亮的耳光：「這是丞相府，不是北坪，容不得你撒野。柳氏乃不祥之人，病逝那也是她的宿命。死了倒也好，省得拖累我風家。」
風嵐依捂著火辣辣的臉，恨得咬牙切齒：「她是你結髮妻子，你怎可這樣說她？」
「你只需記住，從今以後，你只有一個母親，那邊是如今丞相府的當家主母，聽清楚了嗎？」
「母親當年真是瞎了眼。」風嵐依咬牙切齒，只恨自己現在無能為力，不能為母親做什麼。
「你該慶幸，自己終究不和柳氏一般無用。起碼，你對風家來說，還有些利用價值。」
風嵐依自嘲地笑了起來，原來，自己對父親的意義，僅僅限於那一點點利用價值。將她接回來，就只是為了嫁給那藥罐子王爺。
為了風家，他還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所以，她就是風妙雪的墊腳石，接回來，也只是為她以後的未來鋪路的？
真是好算計！
風嵐依不知自己是怎麼出來的，才出了院子，她便聽到一陣說笑聲：「長姐，我當風嵐依是個什麼樣的，你看她那副窮酸相，嫁給如今病怏怏的凌王，倒是絕配了。她這樣的，給長姐當墊腳石，那也是抬舉她。」
風妙雪優雅地笑著，眼中竟是得意：「畢竟，她也是我的二妹。一會，就將我前兩年不穿那些衣裳首飾送去給她，總不能讓她丟了風家的顏面。」
風美靈笑了起來：「風嵐依收到了，肯定會感激得痛哭流涕的。長姐，你就是太善良。」
直到人離去，風嵐依這才出來，幽深的眸子陰沉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