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拜訪鎮長
第十六章拜訪鎮長
「轟隆!」
烏雲中一聲雷鳴,傾盆大雨紛紛落下雨幕,淋濕了整座夜見鎮,灰濛濛的一片看不真切。水仙站在廂房窗邊,愣愣出神。
「吱呀。」
忽地,房門多了道縫隙,曼妙身姿魚貫而入,三步兩步走到窗邊,手中居然提著一壺女兒紅。
「你今天,很不尋常。」古棣微微一笑,將手中杯盞遞給水仙一個,自顧自斟滿,飲盡,只覺辛辣苦澀充斥,卻是暢快。
「霍富到了今年,也是八歲,他從小調皮得很,和村裡孩子玩鬧也總闖禍。姐姐,那孩子只是想要個朋友,何至如此對待他,他還是個孩子。」眼淚滴答,有思念,亦有痛惜。說到底,在人情世故上她仍是個未及桃李年華地女孩,心思軟弱,憐憫弱小。
「這世間,看人首重樣貌,再重品德。如那夜童,生得樣貌怪異只這第一點便無法讓人生出好感,更遑論去了解疼惜。若是換作同樣年歲樣貌可愛俊朗的孩子,人們只會是一句童言無忌,稚子小兒笑罵著便也就完了。」
心中煩悶,話語中帶了幾分焦急,幾分哭調,道:「姐姐,我想去看看那孩子。」
杯盞飲盡,兩頰緋紅,微醺,古棣氣吐幽蘭,嫵媚不可方物,道:「去吧。」心中則是暗嘆:這孩子小小年紀,心智卻堅定不動如山,勸與不勸有何意義,便隨他去吧,一切聽天由命。
推杯奪盞,一壺女兒紅竟是被二人給喝了乾淨,從禍害夜童聊到北方戰事,又說了各自遭遇,借著酒勁大吐苦水,最終酩酊大醉不知所言。
酒入女兒腸,淚灑滿衣裳。
翌日,清晨。
頭昏昏沉沉,似是被榔頭狠狠敲記過,水仙還是頭一次喝酒,還是那般烈的女兒紅。感覺自己從霍家村出來之後,無數個第一次都接踵而至,第一次遇見老虎,第一次遇到鬼神,第一次變成男孩,第一次殺人,第一次想家,第一次喝酒......生活是變得精彩了可後果也是很嚴重。
跌跌撞撞站起身,扶著床沿,摸索到桌椅勉強坐下,水仙感覺喉嚨似是有火在升騰,辣辣的,猛飲了幾口壺中涼水,才稍有緩解。
吱呀,門被打開,古棣邁步入內。手中端著托盤,上面是一些簡單小菜和一碗清潤的白粥,看著水仙狼狽模樣,不由撲哧一聲笑了,說道:「過來喝點清粥,解解酒吧。你說你一個男娃子還在軍隊呆過,竟是半點酒量全無還不如我個女子,丟人嘍。」
對於古棣姐姐的調笑,水仙卻是不在意,她本就不是什麼正經男人,不會喝酒也不打緊更不必自慚形穢,喝著熱乎乎的清粥,說道:「在姐姐面前丟人,那不算什麼,不給姐姐你丟人就成。」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古棣古井無波的內心泛起層層波瀾,這傢伙長本事了,竟敢撩撥起自己來了:「快些吃,別忘了今日還有去鎮長家,你若酒醉昏沉便改天再去。」
水仙聽了,三口兩口將熱騰的清粥吞入肚,齜牙咧嘴的看是被燙的不輕,也管不上,連忙含糊,道:「走,我們這便去罷。」
古棣笑罵一句:「憨貨。」轉身去屋外等他,約莫半刻鐘,水仙便洗漱完畢,穿戴整齊,除了還有些紅暈的臉頰,倒是個精氣神十足的小夥子。
鎮長夜青雲一家可是名人,隨便一打聽便能知曉住處,要說地段當真是鎮上頂好的黃金區域,四周酒肆,雜食店,鎮上衙門,配套極為豐富,能住在這裡的非富即貴。鎮長一家,算是夜見鎮最古老的家族,據說有這鎮子的時候夜家便是鎮長了,一直延傳至今,怕是有幾百年。
不過當水仙二人來到鎮長家宅的時候才真正了解到曾經那一句古話:眼見為實,耳聽為虛的真正含義。破敗的門庭,蜘蛛網和灰塵幾乎掩蓋了大部分樑柱,牌匾都是歪歪斜斜彷彿一不留神它就會自己掉下來,這那裡是富貴人家分明比貧民窟更不堪三分。
「姐姐,我們不會找錯了吧?」
古棣搖了搖頭,道:「不會錯,先看看情況吧,或許另有隱情。」
水仙上前叩門,卻不敢用太大力氣,生怕自己力氣稍微大點整個門板會不會直接跨掉,足足敲了好半天裡面才有了一點動靜。
「誰啊......」
「我叫霍山,特來拜訪夜鎮長。」
「哦哦,好,你別著急,容我穿好鞋子馬上就來......」
不一會兒一個滿頭花白的老者拄著一根楊柳拐杖慢慢悠悠的打開門房,消瘦佝僂卻神采奕奕,很難看到這兩種不相符的東西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還是個年過不惑的老者。
「兩位,裡面請,家宅寒酸讓二位見笑了。」老者迎著兩人往客廳走,言語很客氣,很是隨和。
若是說夜府大門是破敗殘垣斷壁,那麼內在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整整百餘平的客廳竟然除了三個小板凳之外在無旁物,空空蕩蕩的,讓人都不由得心底發怵。
」老人家,夜鎮長家不會是遭賊了吧,為何如此,如此.....「水仙實在不好意思說簡陋,畢竟堂堂一鎮之長便是再清廉三五把好的椅子總買得起吧。
古棣何等心思玲瓏,玉手拽住水仙,身子上前一步,做了個萬福,說道:「鄉野小子,不知夜鎮長真容,還請恕罪。」
雙目圓瞪,手指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的嘴巴,又看了看眼前老者,好半天才吐出一句:「夜鎮長?!」
那老者雙眸清明,臉上一絲一毫不忿不悅也沒有隻是微微笑著,道:「正是老朽。」
水仙顫抖得不行:「夜鎮長,對不起,我以為您是個看門的大爺,不知道您真實的身份,更無意貶低您的住宅,我就是好奇,怎麼會這樣子。」
「小兄弟無需緊張,家中簡陋本是事實,又何須遮掩什麼。說來慚愧,早年間家中倒是有些財產,雖說不上大富大貴卻也殷實。現在,能賣出去的東西大都抵押還債,不能賣出去的也任由大家各取所需,除了這祖上傳下的老宅,倒是可以說兩袖清風了。」
「還債?夜鎮長你是欠了什麼債,居然要到變賣家產的地步?是賭債?還是人情債?怎麼會到這般地步,那要債的人也太黑心了,半點也不留下。」
「倒不是他們黑心,我賠償的遠遠不夠他們的損失,說來也不怕二位笑話,我那孫兒,著實調皮了些,給鎮上人舔了不少麻煩,我還債也是提他還的。」
水仙頓時想起來,那個夜童的光輝事迹,心中不由大囧,說他是禍害還真是有點道理,光是這份敗家估計就能排上名號吧。
「夜鎮長,我二人此來,便是想見見你的那位孫兒,不知道他現在何處?」古棣終究是穩健,一語便說出來意。
「你說童兒啊,那小子吃了飯便說要去鎮南邊的翰雲崖找朋友去,可別傷著誰才是。」說到此處,夜鎮長雖是滿臉寵溺,卻也有些擔憂,正如他所說自家孫兒可別真傷了人,不然這夜見鎮也是難容他爺孫二人。
「如此,我二人也不叨擾鎮長,就此告退了。」
言罷,在夜鎮長的恭迎下,離開了夜府。
「姐姐,那夜童的父母不知去哪了,我們到訪如此之久也未曾看到。」
「或許人家有事在身不在府中,也是正常。你現在如何打算,可要去那翰雲崖?」
「還是姐姐懂我,那我們便去看看吧。」
山路崎嶇,九轉十八彎,與旁人而言登山難上加難。可對於水仙、古棣,雖說不上如履平地卻也是輕鬆不費甚力氣。
倒是尋人更為枯燥乏味一些,那夜童生性洒脫好動,又無準確會友地址,二人愣是翻遍整座翰雲崖都未發現其蹤跡。
眼見時辰已是不早,無奈只得下崖明日再去夜府拜會。
或許是老天爺想開了,不在捉弄這兩個心存善念的孩子,竟是在一處山坳位置隱約看到白色怪球身影,像極了傳說中生有雪白絨毛的夜童。
二人見此,便打消了原路返回的念頭,尋著那蹤跡,兜兜轉轉,來到一處即為隱秘偏僻的山洞之外。
這時已近黃昏,日頭西垂,昏黃的夕陽照在山洞之外,帶了幾分蕭索,增了幾分可怖。古棣拉住水仙還欲前行的腳步,眉頭微皺,道:「有古怪,此處陰氣極重,只怕滋生了不少邪媚鬼怪,不要貿然進去。」
「可那夜童已經進去了,若是有危險豈不是要喪命於此。」看著已然消失大半身影的夜童,水仙焦急萬分。
只見古棣猶豫片刻,從虛空中抓出一口小銅鐘,口中低低誦念幾句咒語,原本黯然無光的銅鐘逐漸亮了起來,隨之飛出古棣掌中,滯留在半空距頭頂一尺有餘,光芒照耀,連同水仙一併籠罩在內。
這才淡然道:「跟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