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手足相輕
第五十六章手足相輕
半個時辰后。
衣衫濕透，渾身遍布血污的水仙悠悠然睜開眼睛，疲憊眼眸中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僥倖，身體仍是劇烈抖動而無法站立，骨骼時斷時續響起如黃豆爆裂的炸響。
四周圍除了那五具屍體，便只剩下知鳶一人，至於她爺爺則不得而知，知鳶看著水仙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難得嘴角揚起弧度，輕聲道：「五個天仙合圍殺你都不得，險些讓自己法術給弄得爆體而亡，你的命可真大。」
水仙格外艱難的揮了揮手，似乎想站起。
知鳶會意緩步上前，單手扶起癱軟疲憊的水仙，輕聲道：「你要去找那長公主。」
第一次，水仙愕然回望知鳶，她想不明白知鳶是如何知道的？不明白歸不明白，可如今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自己一個無名小卒如何請得動五位天仙暗殺自己，歸根結底，只有古棣長公主尊貴身份才有如此分量。
毫無徵兆，知鳶陡然鬆手，著力無點的水仙踉蹌半步直接以臉貼地，狠狠吃了一口灰。顫抖身軀卻是不抖了，已突破臨界傷痛都麻木了。
摔在地上，水仙連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沙啞憤怒道：「你幹什麼？！」
知鳶冷眼旁觀，一隻腳輕輕踩在水仙後背，半倚著身子像極了土匪強盜，輕聲道：「我不會救一個一心求死的白痴。」
水仙默不作聲，她會不知道其中利害？殺自己一個不重要的天仙便安排了五位天仙這般陣容，若非自己熟知陣道得了先機，這般陣容困殺一位真仙也不是不可能。自己這邊都如此，遑論他們這次的目標古棣，真仙？亦或是玄仙？
雙手緩慢撐著支離破碎的地面，徹底麻木的雙臂竟然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硬頂著知鳶玉足起來，強撐著沉重身軀跪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眼眸已然徹底模糊不清，便是近在咫尺的知鳶樣貌都看不真切。
知鳶目光複雜的看著眼下這個男人，深吸口氣，又是一腳狠狠將他砸入泥土。白痴就是白痴，那棣姬長公主身處何地？金徽城，而城守袁友仁可是她舅舅，若是在這裡她還能不安全便是當真天下之大無其容身之地。
水仙咬牙，狠狠尋找身體內每一分力量想要重新站起，可終歸傷勢過重又有知鳶那一足壓著，想要翻身農奴把歌唱，痴心妄想。
這時猛然聽到極有韻律的馬蹄聲轟鳴踐踏，一個天籟般的柔軟聲音傳來，引人入勝。
「小山子，小山子你千萬不能有事。「
知鳶聞聲掣足后，只見一個渾身浴血的漂亮將軍從門外沖了進來，眼眸含淚煞氣十足，而看到暈厥倒地的水仙，凝結如實質的殺氣直直逼射佇立一旁的知鳶，殺心大起。
知鳶則是雙手攤開，沒有跪地求饒，簡練道：」他自己躺下的。「
若是這女子惺惺作態故意求饒她必殺此女，刺客最喜歡就是出其不意，古棣寧殺錯莫放過。當下她卻好奇，此女似乎對霍山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近關係，強壓下心中暴虐嗜殺，快步上前抱住已然昏厥的水仙，道：」你跟我來。「
知鳶不置可否，也不拒絕，徑直跟著古棣走出鐵匠鋪。百餘精銳鐵騎橫刀秣馬，威風倒是威風可惜也只是威風而已。
......
京畿權貴富饒之地，雍王府邸那邊，如同一座小山坐在書房的雍王古胤雙眼眯成一道縫隙，手上拿著一份快馬加鞭送回的密報，密密麻麻，全是金徽城晚間的消息，消息大都縈繞他那位絕色妹妹。便是晚膳吃了什麼，吃了幾口，都事無巨細，可見其消息之靈通。
雍王古胤放下密報，雙手慵懶的放在太師椅兩側，食指規律點扣，發出咚咚聲響。
說來無人相信，這位體態如豬的雍王卻是大明君王六子中最是才思敏捷，工於經賦，擅通謀略的真小人。在京畿這位的名頭可畏小兒止啼，婦孺聞風喪膽，每年被其掠去的美婦便不下百人，可手段乾淨不留絲毫馬腳的雍王至今尚未被人蔘上一本，可見其厲害。
摩挲少許，雍王笑如彌勒，重新捏起密報，道：「老二啊老二，你也就這點出息，多美的可人兒啊，你也敢如此糟蹋了。你說說，你不死誰死那？」
隨手將密報揮出，還未落地便成了飛灰，隨即一道人影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阿彌陀佛，這樣的機會你不好好把握？」
來人身穿一襲青灰廣袖僧袍，溜圓的光頭格外顯眼，生得面若桃李，乍看之下還以為是哪家的小公子這般好看。
雍王扭動著數百斤重的肥胖身軀，笑眯眯，道：「廣淑菩薩降臨，小王受寵若驚啊。」
性子桀驁的廣淑菩薩眉頭微皺，他生而最厭煩的便是眼前這種人，可有大使命在身，終歸沒有發作，沉聲道：「六龍奪嫡，少一人便是少一個勁敵，為何不下手，莫非你帝王家也講兄友弟恭？」
「莫非本王不像嘛？」雍王笑眯眯說道，嘴上如此，神態卻沒有半點承認的意味。若是說誰最想他這位二哥身死，恐怕諸位皇子中莫過於自己了吧。
廣淑菩薩頷首默念佛經，自己佛心在這紅塵中滾上一滾便是沉淪，更何況還是呆在這麼一位小人身邊，也不知佛是對，是錯？卻渾然不知他先前欲殺二皇子的言語，已是破了佛門殺生戒，佛心早已不在。
雍王似乎也不想和這位悶頭悶腦的菩薩打啞謎，直截了當，道：「菩薩，你該是知道我父王是怎樣的人。他啊愚鈍得很，成天就想著匡扶大明，讓我兄弟幾人和睦。老二殺小妹觸了他逆鱗，可若誰舉報老二怕是也討不到好果子吃。我們，靜觀其變就好，這人皇之位可不是將人都殺乾淨就能登上的。」
廣淑菩薩仍在念經，只是語速慢了三分。
「菩薩，西方教只要肯傾囊相助讓我登上人皇之位，廣開門徒傳經授道，不過是本王一句話的事，這話幫我轉告婆舍羅佛，生意可不是這麼做的。」言語間，雍王肥胖手指虛空遙指，方位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