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又一場婚禮
陳艷兒並沒有像那些村民一樣把眼睛看傻了,很快把目光聚焦在了新娘身邊的新郎身上。
劉俊哲從鄉親們投來的羨慕眼神中彰顯著人生得意。可他卻沒有想到,一牆之隔的初戀正品嘗著失戀的苦酒。
他,在新娘陪同在穿梭院牆內的各張酒桌間談笑風生。
她,獃獃趴在院外牆頭捂嘴哭泣。
他和她都到了忘乎所以的境界。
不經意間,他和她的目光交匯在了一起,同時驚呆了。
新娘高嘉怡一看新婚老公的眼神沖著牆頭凝滯住了,不由順著他的眼神掃過去——
陳艷兒終於醒悟過來,趕緊縮回腦袋,只讓高嘉怡瞥到一個轉瞬即逝的影子。
她只好悄悄捅了一下新郎的肋部。
劉俊哲頓時反應過來,不顧一切往院門奔去——
高嘉怡驚呆了,跟前等待敬酒的鄉親們也驚詫不已。
再說陳艷兒慌慌張張下了梯子,來不及扛走它就倉皇逃竄,結果腳下拌蒜,一個跟頭讓她半天爬不起來。她乾脆匍匐在地上,把頭深深埋下去,似乎要把一身的惆悵就地傾瀉到跌倒的地方。
突然,她的右胳臂被緊緊握住,抬起腦袋一看,正是令她心碎的男人。
此刻,一身新郎服的劉俊哲的眼神再無那種愜意,而是一副憐惜與關切。
可他的憐憫在陳艷兒的眼裡就是一種可憐般的嘲諷。她狠狠掙脫他的大手,再慢慢從冰涼的土地上爬起來,掉頭就向後街家的方向走去——
劉俊哲一愣:「艷兒?」
陳艷兒不由定住了身子,卻沒有回頭。
劉俊哲沉默片刻,終於鼓起勇氣:「謝謝你能來。我對不起你。」
她悲痛欲絕,再也回不了身,勉強壓抑哽咽的語音:「我···配不上你,那個妹子才是你想要的女人。」
「艷兒,我希望你能嫁一個比我強十倍的好男人。」
「這樣的男人有嗎?先謝謝你了。」
陳艷兒不能再停留下去了,否則會讓自己堅持不了。
劉俊哲望著她那副孤零的背影,之前的那種喜慶蕩然無存。
新婚夜,客人已經散盡,新郎和新娘都疲憊地躺在婚床上。由於還沒有到正式休息時間,他和她都沒有脫衣服,暫時那樣仰面躺著。
高嘉怡一想到一會就跟身邊這個男人同床共枕,心裡說不上緊張還是興奮。雖說他倆彼此的感情已經瓜熟蒂落了,但他在某些方面總顯得有些陌生。
「俊哲?」
新郎的放鬆身體就像過電一樣,突然緊了一下:「嗯?」
「你今天中午為什麼突然跑出去?」
「我···」
「你知道當時有多失態?」
「對不起。我是突然內急,所以···」
「院里不上有廁所嘛?」
「唉,就那麼一個廁所,院里有那麼多人,我哪好意思呀。」
「你真是上個廁所嗎?」
「你以為我還能幹嘛?」
「我覺得你的情緒不對。」
「你別疑神疑鬼的,我當時僅僅有一點小尷尬而已。」
「你沒有啥事瞞著我吧?」
「看你說的,哪能呢?」
「好吧,我就信你了。但你必須向我做一個保證。」
「什麼保證?」
「保證今生只愛我一個人,不許打別的女人主意。」
他鬆了一口氣:「丫頭,你這個要求太低了,我不要做『保證』也能做到。」
「不行!你必須發誓。」
他面對新婚妻子的執著,不由倒吸一口冷氣。看樣子她可不上『省油的燈』,在感情上一點也不含糊。他腦海里不禁想到了初戀。唉,她要是能嫁出去就好了,自己身邊的『炸彈』才能徹底排除。
「好,我發誓!」
高嘉怡的那雙美麗的鳳眼濕潤道:「我爹媽死得早。我是嬸嬸拉扯大的,從小就缺少家庭溫暖。現在,你就是我的世界了。你不能欺負我···」
劉俊哲鼻子也是一酸,立即過去抱住了他的新娘。他此時心裡唯一期盼的就是初戀趕緊嫁人,最好嫁得遠遠的。
他的願望在幾年後終於實現了。陳艷兒擺脫了感情的困擾,跟鄰村一個後生產生了感情,並且要出嫁了。
劉俊哲得知情況后,心裡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了,想去登門道賀,卻又怕被人家打臉,只好徘徊在陳家周圍。雖然他們兩家距離很近,但他婚後這幾年幾乎是繞著陳家人走。由於他在城裡找了一份開貨車的營生,跟這家鄰居接觸的機會倒是不多。所以一直相安無事。可現在,他突然覺得自己虧欠了人家什麼,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
可是,他最終沒有勇氣敲那扇門,嘆息搖搖頭,打算往回走。
「站住!」
他渾身一顫,緩緩回頭,一個艷麗的女子正站在他的跟前。
「艷兒?」
他已經好幾年沒跟人家這麼近相持了,這幾年,偶爾幾次擦肩,都是在遠距離一瞥而過。當他看到她神色憔悴,根本沒有要出嫁的喜悅,心裡不禁泛起漣漪。
陳艷兒極力剋制自己的情緒,冷冷地質問:「誒,你幹嘛在我家附近瞎轉?」
他沒有勇氣說明意圖,而是選擇掩飾:「我···就是隨便溜達一會。這裡也是我家的後院呀。」
她一副不信:「想必你知道我要出嫁了吧?」
「哦,聽說了,祝賀你。」
她鼻子一酸:「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我希望你從此幸福。」
「嗯,還有嗎?」
他縱然憋了一肚子的話,但舌頭卻變得笨拙了:「沒···沒有了···」
她內心暗暗嘆息:「你走吧。」
他如獲赦令,立即解脫了自己,沒走幾步,又稍微停頓一下,卻沒有回頭。
「艷兒,請多保重!」
她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眼淚就像出圈的羊群,從眼眶裡蜂擁而出——
他的背影頓時模糊了。
噼里啪啦!
又是一真熟悉的鞭炮聲,她以新娘的身份出現在一戶姓張的農家。
這場婚禮同樣熱鬧非凡,只是這戶人家的房子要比劉家的寒酸許多。她的婆家只是一個清貧的人家。
她全然沒有幾年前劉家那位新娘的幸福感。當天的洞房花燭夜,她冷眼盯著應酬完賓客,滿身疲憊的新郎張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