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戰濱島 1
張濤又做噩夢了。
一會兒是自己的父母,一會兒是槐花,一會兒是唐曉雲,一會兒是「唱破天」,都是在他身邊,但是誰也不搭理他,任憑他和誰說話,這些人就只是微笑地看著他。突然這些人消失了,把他一個人扔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面,張濤在黑暗中拚命掙扎。
「啊——啊——」張濤大叫著從床上坐了起來,天已經大亮了。
四叔遞過來一條溫毛巾讓張濤擦了把臉:「又做噩夢了?」
張濤也沒有搭理四叔,踉踉蹌蹌地走到八仙桌前面坐了下來:「酒呢?給我把酒拿來。」
四叔輕聲輕語地說:「少爺,先別喝了,來客人了,都在客廳等了半天了。」
「客人?誰來了,是晴川還是姓黃的?」張濤大大咧咧地說道,「不是和你說了嗎,送禮就收著,就說我現在在家靜養,誰也不見!」說著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去把酒給我拿來。」
「少爺,不是他們,您見見就知道了。」四叔說道。
張濤知道四叔從來都不誑自己,既然是讓自己見,那就見見吧。
還沒有進去大廳,就聽見了一個大嗓門操著京腔在屋裡嚷嚷:「就沒見過這樣的!我告兒你,可著老北京的四六城打聽,誰敢給爺寄子彈?要在前清的時候,爺不砍了他的腦袋。」
張濤笑了一下,對身後的四叔說:「這是勒五爺吧?整得神神秘秘的。」
四叔長出了一口氣,自從出院以來,他就沒有看張濤笑過,看來張貴這個法子還真管用。
「呵呵,勒五爺,別來無恙啊?」張濤走進客廳對勒五爺拱了拱手。
「哎喲!是張參議呀,不是說你出門子了,這麼快就回來了?」勒五爺穿著長衫,腦袋上還帶著瓜皮帽,大概50歲左右的年紀,身材中等,留著兩撇八字鬍,腦袋上還留著辮子,油光鋥亮的,並不是很長。見張濤盯著自己的辮子看,勒五爺笑著說:「皇上都是前清的皇上了,這保不齊規矩哪天就得恢復成前清的規矩,我是先走了一步,您也甭看,不定哪天您也得留上這辮子。我大老遠的從北京進關,可就是為這一天,想當初大清的時候……」
張濤冷冷地說道:「大清的時候可沒少給老外割地吧?」
「那也比民國強!要不是張鬍子的部隊一槍不放,皇上也不能就這麼順順噹噹地回這龍興之地。」這一下還真把張濤給噎得沒話了。
張濤尷尬地笑了笑,喝了口水問道:「勒五爺,到底是出什麼事情了?」
「什麼事兒?什麼事兒也沒有!」勒五爺喝了一口茶。
張貴和勒五爺打交道多,簽個租約,收個房租啥的都是張貴的事兒,他笑了笑:「要是沒事兒您跑到蜂蜜溝幹啥去了?」
「這個……」勒五爺眼珠一轉,「您不是玩古董的您不知道,好東西可都在窮山溝里埋著呢。原來琉璃廠有個張四爺,跑到保定的鄉下,您猜怎麼著?收了一老農腌鹹菜的破罈子,回來給行家一瞅,敢情是北宋宮裡的東西,沒幾天就起了大宅子!嚯!那房子蓋得那叫漂亮……」勒五爺還在比比劃劃地白話,張濤本來心裡就不是太敞亮,聽他這東一句西一句的沒完,冷不丁說道:「勒五爺這是不把我當朋友啊?」
勒五爺聽得一愣:「張參議這話是怎麼說的,我要是在濱島就一個朋友,那也得是您不是?」
「呵呵!」張濤笑著抿了一口茶水,「勒五爺,說說東亞路的商鋪到底是怎麼回事?」
勒五爺一聽這話,當時就蔫巴了,嘆了口氣:「唉,我勒五爺啥時候吃過這虧呀?這場大禍,說起來還是我惹的。」
「哦?」張濤彎了身子,「說說!說說!」
原來,半個月以前,日滿商社開張的時候,黃公子代表岡田四處發請柬。
濱島城市不大,有頭臉的商號也就是這麼幾家,平時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還不定期地再聚一下,要是誰有個大事小情,比如趕上進貨現錢不夠啥的,大伙兒拆借點幫一把也不是新鮮事兒。
聽說又開了一間新商社,還是日本人開的,又是紅得發紫的黃隊長親自送的請柬,大伙兒也沒多尋思啥,穿上了體面衣裳在吉時之前來到了五里河橋頭的日滿商社。
可是一到了這裡就感覺不對。這商社敢情啥都賣:衣服、料子、鍋碗瓢盆、針頭線腦、鞋子帽子,街面上常見的貨就沒有這家不賣的。這還不算,剛開業還酬賓,所有的東西都要比現在市面上的價錢便宜。大伙兒也沒說什麼,誰都知道日本人財大氣粗,加上濱島也確實缺一家百貨店,人家剛開業,虧點錢拉拉人氣也是常理。
放完鞭炮開張以後,岡田還準備了酒席,說是要認識認識濱島的同行,大伙兒高高興興地就跟著去了,飯菜還豐盛得很,連大蝦海參都上來了。
講到這裡,勒五爺喝了一口茶水,嘆了一口氣:「就是我這破嘴,沒有個把門的,這要是誰有後悔葯,多少錢我都買。」
「後來呢?」張濤疑惑地問。
「後來就是喝酒唄!」勒五爺鬱悶地搖了搖頭,「開始還人模狗樣的,後來喝到中間的時候,岡田問了,你們濱島做生意什麼地界最好呀?我嘴快,張口就說,您要是說做生意,這個濱島就是共榮路沖陽面這七間鋪子。您猜怎麼著?當時他就說,租金多少?我租了。我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說,您租了我們喝西北風去?岡田還沒說話呢,黃隊長就先不幹了,說是我們不把鋪子租給日滿商社,就是破壞日滿親善。我就說了,這鋪子不是我們的呀,它是張參議的,就是您找他租,我們有租約在手,他也不能租給您呢。黃隊長好像在他耳邊說了點什麼。岡田也沒再吱聲,話說到這份上也就沒法喝酒了,我們幾個就告辭回鋪子去了。誰知道,晚上就出了事兒,七家鋪子有五家掌柜的都被抓走了,說是有通匪嫌疑!我就納了悶了,這共產黨要這麼多做買賣的幹啥呀?樹林子裡面也不能開鋪子!」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張濤冷笑了一聲,接著又問,「那後來呢?」
「嗨!後來就有人給我送來了好幾個子彈,問我要鋪子還是要命,我得等您回來做主不是?就躲到蜂蜜溝去了。」勒五爺嘆氣連連。
張濤笑了笑:「那你把鋪子給他們騰出來不就完了嗎?」
「給那幫兔崽子騰地方?姥姥!」勒五爺的眼珠子瞪得溜圓,「爺再不濟,也不能讓那小崽子嚇唬住,庚子年的時候,爺就在家藏過義和團!」
說到這,勒五爺灌了口茶水道:「這會兒您回來就好辦了,您看這事兒……」
「哼!」張濤冷哼一聲,「算計到我頭上了?不錯啊……我還真得會會那岡田不可了!」
「那敢情好啊!」勒五爺大模大樣地坐在了椅子上,抿了一口茶水,斜著眼睛看了看張濤,話裡有話地說道:「我說您可想好了,那岡田可是日本人,我可是聽說您跟日本人關係不錯呢。」
「勒五爺,我是買賣人!」張濤點起了一支香煙,不冷不熱地說道,「能給我帶來利益的人,那可是要交往的,要是想斷我財路的,那就對不起了!今天他能從你們手裡面強租,明天就得尋思著在我手裡面強買!」
「得!」勒五爺放下手中的茶杯,「您能想到這一層,我這心裏面就踏實了,我也跟您撂個話,大同江人蔘行的金掌柜也沒走遠,正豎起耳朵等著聽我的信兒呢!您說怎麼辦,咱就怎麼辦!」
「好,我要你們兩個明天開板營業,您敢嗎?」張濤微笑著直視勒五爺的眼睛。
「你敢說這話,我就敢開板做買賣!爺還就真不怕那幫孫子!」勒五爺很顯擺地拿出懷裡的金懷錶瞄了一眼,「時候不早了,我還得找那朝鮮兄弟報個信,另幾家我也幫你找找,看看有沒有夠膽子的。」
「好!」張濤站了起來,回頭說道,「張貴陪著一起去,告訴幾個掌柜的,我張濤回濱島了,都踏踏實實地好好做買賣,天塌下來我撐著!」
「就等您這句話,那我就先告辭了!」勒五爺也不廢話,站起來轉身就走,張貴和張濤點了下頭,也跟了出去。
「等等……」張濤突然說了一聲,「讓『山兔子』開我的車送你去!」
望著絕塵而去的別克,張濤頭也不回地吩咐道:「四叔,您老跑一趟車站警署,問王剛一件事。」
「去找他?」四叔遲疑了一下,「這個節骨眼……」
「嗯,這事兒只能找他這個滿鐵警察署長。」張濤眯縫著眼睛,「就問他一句話,晴川和岡田的關係到底咋樣!」
第二天上午,警笛呼嘯。
幾十個警察衝進了東亞路,把剛剛開門營業的四家鋪子圍了起來。
黃公子的臉上帶著岡田賞賜的大手印,氣勢洶洶地喊著:「最新情報,這四家鋪子的掌柜通共,都給我抓起來!」
「你說通共就通共啊?」身後響起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我還說你通共呢!」
黃公子一回頭,正好看見了從萬瑞祥綢緞莊走出來的張濤。
張濤穿著一件黑色的馬褂上衣,黑色的馬褲,戴著黑色的墨鏡,看上去就和街上的小痞子一樣。四叔和「山兔子」站在身邊,他這一說話,每個鋪子裡面都衝出了兩個別著傢伙的護院。
黃公子一愣:「大哥也在呀,今天怎麼出來逛街了?身子好了?」這傢伙臉變得還真快,一眨眼的工夫已經換上了一副笑模樣。
「好不好的也得出來了!」張濤點著了一支煙,「今天攆我的租戶,明天就得拆我房子。」
「大哥,您是不是誤會了?」黃公子點頭哈腰地說道,「這個和您沒關係,岡田太君不是要租這房子嗎?我把人帶走了,也不耽誤您收錢。」
「我一個房東連租戶都罩不住,以後咋在濱島混吶?」張濤一口煙噴在黃公子臉上。
黃公子現在可是警察局的副局長、代理局長,當著幾十個手下的面被噴了一臉煙,這臉上可是有點掛不住,他面色一沉:「張參議,本局長是在執行公務。」
「狗屁公務!」張濤一個大嘴巴就抽了過去,這下黃公子的臉不平衡了,右臉明顯一個大巴掌印,張濤則撇著嘴嚷道,「給你小崽子幾天好臉子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是不?」
「你!你!你敢打我?」黃公子捂著臉指著張濤大叫。
「這話你已經問過我一遍了!」張濤笑嘻嘻地說道,「記吃不記打的玩意兒。」
周圍的老百姓已經圍得里三層外三層,黃公子騎虎難下,他心一橫,拔出了手槍,沖著手下說道:「弟兄們,阻礙執行公務的,統統帶回去。」
後面拿著長槍的警察「稀里嘩啦」地拉開了槍栓,這邊的護院也把手裡的槍拔了出來。
張濤向後一使眼色,「山兔子」撒丫子就跑了出去。一個護院給張濤搬來一把椅子,張濤扶了扶墨鏡坐了下去,瓮聲瓮氣地說道:「今天就耗吧,看誰能耗過誰。」說著看了看黃公子,指著自己的腦門,「有種朝這兒開槍!」
那邊「山兔子」跑到了房后,把早就停在那裡的汽車發動起來,一踩油門,汽車就竄到了憲兵司令部的門口,這要是輛別的汽車,門口的士兵肯定得盤問盤問,可是張參議的汽車顯眼地貼著日軍的通行證,還掛著日本旗,哨兵根本就沒動。
他們不動,車門一開,「山兔子」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一邊往裡沖一邊喊:「晴川太君!晴川太君!」
兩個日本兵趕忙迎上去,攔住了「山兔子」:「你的,什麼的幹活,沒有人的出來接,你的進去的不行。」一個日本兵呵斥道。
「太君,我要見晴川大太君,要打起來了!」「山兔子」滿臉都是家裡著火了的慌忙神色,說完又向樓裡面大喊起來:「晴川太君!晴川太君!」
門口這一鬧,裡面一個值班的軍官帶著幾個鬼子兵出來了,軍官上下打量一下「山兔子」:「這是張濤的汽車,你的什麼人?」
「太君,我是張參議的司機,出事兒了!我要趕快見晴川太君,要不就晚了。」「山兔子」點頭哈腰地說道。
「好吧,你的等一下,我的打電話的。」鬼子軍官走回了值班室,拿起電話,嘰里呱啦一陣日語。說了一會兒,他雙腿併攏一低頭「嗨」的一聲,放下電話便讓兩個日本兵走了過來,下了「山兔子」手裡的傢伙,帶著「山兔子」走了進去。
晴川在辦公室里眯著眼睛看著「山兔子」:「你的我認識,兔子的!」「山兔子」心說這話我怎麼聽著這麼彆扭?他也不管那麼多了,繼續他的表演,火急火燎地道:「太君,我是張參議的司機,您快去看看吧,警察局黃局長要抓我們東家呢。」
「納尼?」晴川扶了扶眼鏡,「在什麼地方?事情的怎麼回事?你的快說!」
「太君,咱們快去吧,說不定待會兒都要響槍了,我在路上跟您說,行不?」「山兔子」已經表現得坐立不安了。
「好的,我的集合隊伍,馬上的走!」晴川回身抓起了指揮刀和「山兔子」一起走出了辦公室。
這時候,張濤坐在椅子上正在悠閑地嗑著瓜子,看著氣急敗壞又無計可施、正急得團團亂轉的黃公子,冷笑道:「你是想咋的?抓我還是崩我,有事兒說,沒事滾!」張濤一副無賴相。
這時候張濤的餘光看見自己的汽車正風馳電掣地開過來,後面還跟著好幾輛日本兵的摩托。他能看得見,黃公子背對著馬路看不見。張濤靈機一動,將手伸向了懷裡,慢慢地站了起來。
「你要幹啥?」黃公子急忙將手槍對著張濤。張濤也不害怕,慢悠悠地從懷裡掏出了煙盒。
這晴川下車的時候,正好看見黃公子拿槍指著手裡拎著一盒「三五」香煙的張濤,頓時臉色沉了下來。
「怎麼回事?」晴川大喊一聲。
黃公子回頭一看,赫然是臉色發青的晴川,再看自己的手下,已經被一隊日本兵給圍上了,連忙擦了把汗,敬禮道:「報告太君,警察局正在奉命抓捕通共分子。」
晴川被氣得笑了:「通共這裡的有?我的不知道!你是奉誰的命令,是岡田君的命令吧?」
黃公子心裡忽悠一下,心說這下可壞了,岡田和晴川這兩個人從來都是互相看著不順眼,看著晴川身後站著「山兔子」,知道自己是讓張濤給算計了。他張了張嘴沒敢吱聲,把槍收了起來。
張濤這回不依不饒了:「黃局長,既然晴川太君來了,咱們今天就把話說明白,我到底是犯了滿洲國哪條王法了?」
黃公子色厲內荏地說:「你的這些商鋪掌柜都通共。」
「我租給誰房子誰通共!」張濤吐了一個煙圈,對晴川笑著說,「我聽這話的意思,我是共產黨?晴川太君,這話咱們可得說明白,共產黨這大帽子我可是扣不起!」張濤把腳放在了椅子上,手裡的煙頭狠狠地摔在了地下。
「這個……」晴川沒好氣地瞪了黃公子一眼,「張君誤會的不要,我的處理。」說著就帶著警察和日本兵撤了個乾乾淨淨。黃公子趁著晴川不注意,叫過來一個心腹警察,耳語了幾句,那警察就飛快地跑了出去。
張濤沖著他們的背影輕輕地冷哼一聲,轉身回到了勒五爺的古董店裡面,勒五爺正在自己的店裡和其他幾個人喝茶,見張濤進來,笑呵呵地站了起來:「老幾位,我說什麼來著?這姓黃的一看見咱們張參議,一準兒的啞火。怎麼樣,我說准了吧?」
那幾個人也紛紛站了起來,這個說張濤面子大,那個說黃公子挨打活該。張濤一拱手:「馬老闆、劉老闆、金老闆、勒五爺,為了保全張某在濱島這點臉面,可是沒少受罪,以後大伙兒就一個心思地做買賣,剩下的事兒交給我了。」
一個小眼睛、戴著禮帽的中年男子沖著張濤一拱手:「聽說您受了傷,我們準備了點禮物,不成敬意。」說著從身後的桌子上拿起來一個打開的木頭盒子,一根高麗山參靜靜地躺在裡面。
「哈哈哈!」張濤笑道,「禮重了,禮重了。」回身讓四叔收了起來。
眾人一看張濤接受了禮品,頓時鬆了一口氣,看來在短時間內,張濤一定會罩著自己,生意上是不能有啥麻煩了。
張濤笑著說道:「我就不耽誤大伙兒做買賣了,我先走了,有事兒吱聲啊!」
「我這兒還真有個事兒,那邊的付老闆和林老闆……」就在張濤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時候,勒五爺開了腔,還沒等說完,就被身後的馬老闆和金老闆拉了拉衣襟。張濤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他們咋的了?」
「沒事兒,真沒事兒!」勒五爺馬上就換了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哦,告訴他們一聲,現在開板營業吧,不能有麻煩了!」張濤見幾個人忙不迭地答應著,轉身走了出去。
「少爺,今天收拾那個姓黃的收拾得狠了點吧?」四叔在車上疑惑地問。
「不狠,不狠。」張濤搖著腦袋,「這種人,你就得把他收拾服了才行,要不就皮癢犯賤。」
「這人就是屬哈巴狗的,你不搭理他吧,他總跟你叫喚,上去踹兩腳保證就沒聲了。」「山兔子」開著車,一邊贊同地說。
聽到這話,張濤和四叔都笑了起來,四叔點點頭:「你別說,還真是這麼回事,『山兔子』話糙理不糙。」
這邊嘻嘻哈哈地進了參議府,晴川的辦公室那邊可就熱鬧了。
岡田脖子上的青筋都綳了起來,瞪著通紅的眼睛正在和晴川拍著桌子用日語大叫:「晴川,你是日本人,不是支那豬,這裡是我們通過血戰得到的土地,最好的地方應該屬於日本人!」
晴川也毫不示弱地大喊:「岡田君,別忘了你現在不是關東軍的中佐,而是一個商人,光靠武力無法徹底征服我們腳下的土地。我必須維護出一種秩序,符合帝國利益的秩序!」
「秩序,哼哼……」岡田冷笑一聲,「那只是不稱職的帝國軍人的借口,你這個懦夫!」
「岡田!」被稱作懦夫的晴川真是火了,「我提醒你,這裡是滿洲的城市,不是你的軍隊,帝國不會允許任何一個人按個人意志為所欲為!」
「好!好!」岡田惡狠狠地瞪著晴川,「你不幫忙,我會用我自己的辦法解決這個事情!」
說著岡田轉身離去,在一旁目瞪口呆的黃公子終於反應過來,急忙說:「晴川太君,我去送送。」
「人都走了你還送什麼?」晴川沒好氣地說著,然後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黃君,我的提醒你,得罪了張濤,就等於得罪了所有的商人,也許他們就會把自己的貨賣給共產黨,你的明白?」
「明白,明白。太君英明!」黃公子急忙點頭。
「還有……」晴川看著黃公子咬著牙說,「你應該知道,濱島的憲兵隊長是晴川次郎,不是岡田裕太!」看著黃公子聽了這句話臉色蒼白一腦門子冷汗的樣子,晴川滿意地呼了一口氣。
看到晴川的臉色有所緩和,黃公子馬上就跪在了地上:「晴川太君,您可別誤會呀,我可是啥事都聽您的呀!這次是岡田太君逼著我乾的,我下回啥事都先報告您,我再也不敢了。」
看到黃公子淚涕橫流的可憐樣,晴川從辦公桌後面走了出來,雙手攙扶起黃公子:「唉,我別的意思的沒有,我們都是為了天皇陛下和滿洲帝國皇帝陛下效力的,你的下次注意,現在的回去休息。」
黃公子連滾帶爬地出了晴川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