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937年 1

第六章 1937年 1

轉眼兩個月過去了,要過年了。

張濤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這個康德三年,對張濤來說,沒有值得回憶的地方,張來財、「唱破天」、「小包子」、勒五爺都在這一年離開了這個世界。要說溫暖的回憶,就是張濤認識了槐花和唐曉雲,可是現在,這兩個人一點音訊都沒有。去年過年的時候,嗓門最大的灌酒以及放鞭炮的主力「大疤瘌」在不遠不近的老狼營,今年肯定是不能回來過年了。聽著外邊傳過來的或遠或近的鞭炮聲,張濤想起了一個又一個在自己生命中出現又離開的人。

「東家……」一聲輕輕的招呼打斷了張濤,他頭也不回地問:「『人精子』這麼有空呀,店裡生意不好嗎?」

「東家,店裡的生意是很好的。現在是年關了,大小的狗子都忙著請日本人吃飯。有個事,心裡不太踏實,還是和你說一聲的好。」「人精子」欠身道。

「說吧,我聽著呢。」張濤打了一個哈欠。

「那個懸賞老狼營的布告,你知道不?」「人精子」小心翼翼地問。

說起這個布告,張濤當然知道,打他從蘑菇嶺回來就看到了這個布告,都貼了好幾個月了。上面寫著為了保證濱海的安全,嚴肅法紀,凡是能夠幫助皇軍圍剿小黑山一帶的匪幫的,賞銀4萬,提供重要線索的賞銀1萬。

張濤笑了笑:「咋了,有人想拿那個賞銀?誰有那個能耐,城裡面也就是『山兔子』知道老狼營在哪兒。」

「那倒不是!」「人精子」說,「那個布告,是一個禮拜就換一遍新的,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發現布告都剩下一半了也沒有人換,有的地方布告都沒有了,日本人和警察局也沒有貼上新的。」

「唉,那能咋的?」張濤毫不在乎地說道,「你過年,人家日本人不過年?」

「人精子」嘴動了動,沒有吱聲,尋思了半天:「東家,告訴一聲小心點比較好吧。」

「那也行,過幾天『山兔子』要帶著人給那邊帶上點年貨,我告訴『山兔子』一聲。」張濤大大咧咧地說,「這一個禮拜我可是要天天在你那兒請王八蛋們吃飯,到時候你可別給我掉鏈子。」

「東家你放心,不能耽誤你的事兒,就算是下耗子葯,也等他們自己來的時候再下。」「人精子」也打了個哈哈。

「嗯!」張濤懶洋洋地靠在了沙發上,「這年真沒啥過的,好人也走了好幾個……行了,你忙去吧,我給小鬼子們送禮去!」

濱島自從大金牙被殺之後,一直就很消停,啥事都沒有,臨近年關了,就連趾高氣揚的鬼子都是鬆鬆垮垮的。

而晴川就好像是消失了一樣,根本就找不到人影。大小事情大都交給了黃公子,把這個警察局長忙得四腳朝天,沒辦法,只好厚著臉皮請王剛分擔一些。王剛擺出了一副我可不能被你抓勞工的樣子推脫了老半天,才「勉強」地進了警察局,偶爾也會出現在憲兵隊。

張濤也知道晴川神秘失蹤的消息,緊張了好一陣子,到處派眼梢子去打聽晴川的去向,最後居然得到了晴川已經回日本過年的消息。

黃公子沒有空,王剛倒成了張濤家裡面的常客。

張濤和四叔、張貴正準備吃小年餃子,羊肉芹菜餡的。張濤剛把第一個餃子放在嘴裡,還沒有嚼,就有一個護院走了進來:「東家,王剛局長來了。」

「這傢伙是算計的是咋的?」張濤只好放下了筷子,「那就讓人家進來啊,加一副碗筷。」說著站起來迎了出去,出門沒有走幾步就碰上了在護院的帶領下走過來的王剛,「我說你是不是聞著羊肉餃子的香味兒了,這咋這邊剛要動筷子你就來了?」張濤笑著說。

「咋的?」王剛笑嘻嘻地說,「你還想把我攆出去?」

「那我可不敢!」張濤一伸手,「請吧,我的大局長。」

「你讓我進去,我還不進去了呢。」王剛撇了撇嘴,「我來就是和你說個事兒。走,咱們上屋裡去說。」

王剛拉著張濤向卧室走了過去,張濤笑著說:「我還沒吃飯呢,待會兒吃完飯才睡覺呢。」張濤就覺得王剛拽著自己胳膊的手緊了一下,馬上就明白了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回頭便對在後跟著的護院說,「我和王局長說點事兒,任何人別進去哈!」

王剛把張濤拉進了卧室,馬上就關上了門,對張濤說:「晴川就在濱島。」張濤聽得一愣:「在濱島就在濱島唄,咋啦?」

「哎呀!」王剛看起來非常著急,「我和你說,現在晴川整天就躲在南大營,也是我昨天到憲兵隊辦事偶然聽說的,現在南大營連日本人都進不去,你說他要幹啥?」

王剛說的南大營是濱島的一個廢棄的兵營,還是大帥打直奉戰爭的時候建的,自從東北易幟以來就一直空著。

張濤的眉毛擰了起來:「王八這是憋著啥壞水呀?估計是沒啥好事。自從金大牙被殺以後,這傢伙一直就是低頭耷拉腦的,這是咋的了,要成精?」

「我懷疑能讓他動這麼大幹戈的,估計是老狼營的鬍子。」王剛憂心忡忡地說。

張濤的嘴很嚴,要求他的手下嘴也要嚴實,到現在,王剛根本就不知道這伙土匪和張濤有啥關係,而知道這事兒的「人精子」根本就不知道王剛是共產黨。王剛今天來找張濤,就是想碰碰運氣看看張濤是不是能聯繫上這伙愛國的鬍子。

「鬼子一個大隊有千把人馬,全關起來就是為了一股土匪?」張濤搖了搖腦袋,「我看夠嗆,是不是那伙鬼子要開拔去對付抗聯或者要上華北呀,我可是聽說最近華北那邊日本人弄得挺邪乎。」

「唉!」王剛無奈地說,「你要是能和那伙鬍子聯繫上,就提醒他們加點小心吧,我是值班的時候跑出來的,這就得回去了。」王剛抓起了茶几上的警察帽子扣在腦袋上,走了出去,聽他這麼說,張濤就沒有再挽留。

「四叔!」張濤開門叫道。就在隔壁的四叔馬上就走了過來:「少爺,咋了?」張濤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沒有全弄清楚到底是咋回事,舔了舔嘴唇道:「我覺得這架勢真是有點不對勁,『山兔子』走了沒有?」

「走了呀,大清早就走了,說是不能讓老狼營的弟兄們小年吃不上餃子,到底是咋的了?」四叔看著臉色有些焦慮的張濤問道。

「走了就走了吧,他不能忘了提醒老狼營最近小心點吧?」張濤還是有些不放心。

「不能,『山兔子』那記性東家也不是不知道。」四叔肯定地說。

「那就好,走吧,咱們吃餃子去。」張濤向飯廳走了過去。

這時候,「山兔子」已經帶著幾個打著日滿商社旗號的大車來到了小黑山的腳下。「山兔子」對著幾個趕車拉貨的小夥子說:「你們回去吧,老規矩,錢我回去付,你們可是到文縣送了一次貨,明白不?

「明白明白,也不是第一次了!」幾個年輕人卸下了車上的東西,胡亂推在大道的旁邊,在「山兔子」手上接過了一疊子滿洲元,趕著車就走了。

「山兔子」笑嘻嘻地坐在了一個大米袋子上,看看周圍沒有動靜了,才嬉皮笑臉地說:「行了行了,別裝了,趕緊出來搬東西。」

他話音一落地,果然在不遠處的枯草堆裡面站起了幾個人,為首的「大疤瘌」笑著走了過來:「我說『山兔子』,你咋知道我們能在這兒等你?」

「老遠都能聞著你的哈喇子味兒了,還能不知道?再說,過小年的時候東家肯定得送年貨,這不是明擺著呢么?「山兔子」說道。

「你小子,要不就不說話,要不說起話來能把人噎死。」「大疤瘌」嘟囔道。

「好了,你來了我就完事了!」「山兔子」站起來扒拉扒拉褲子上的塵土,「你給你們『殺八方』大當家的帶著個話,別忘了啊。」剛剛要告訴「大疤瘌」最近要加點小心,「大疤瘌」就打斷了他:「這話,你自己和大掌柜說,這次可別想把東西塞給我就跑了。你呀,咋的也得和大伙兒過個小年不是?」

「別鬧,我得回去,東家指不定還得讓我辦啥事呢,你是逍遙自在地當鬍子了,我還是東家跑腿的,和你可比不了!」「山兔子」說著就要上馬。

「大疤瘌」不依不饒地抓住了「山兔子」的馬韁繩,說道:「不行,你得上山,不上山你肯定要後悔,東家回去也肯定罵你。」

「我說你這是啥事呀?整的這個邪乎,還後悔,我上山被你們灌個半死我才後悔呢,讓你給『殺八方』大當家的帶個話就這麼費勁?」「山兔子」不滿地說。

「你就跟我走吧!」「大疤瘌」搶過來「山兔子」的馬韁繩,向山上拽了上去。「山兔子」知道「大疤瘌」不能胡鬧到這樣,也就隨著他去了。

老狼營還那樣,他們幾個人剛到了門口,就上來一堆人,把張濤給他們帶來的大米、苞米茬子白面、咸鹽和半扇子豬拿著向廚房走去。」「大疤瘌」朝著「山兔子」眨了眨眼睛:「走走,上大廳去。」

「我說你是魔障了是咋的?」「山兔子」不滿地說。

大廳中間擺了好幾個火盆,」「山兔子」剛一進去就感覺到了一股熱氣,當他剛剛撂下來棉門帘子抬頭的時候,下巴差點沒掉下來,整個人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

「咋啦?死兔子,不認識啦?」在大廳的正中央,坐著的不是「殺八方」,而是一個穿著一身火紅的短衣、套著毛坎肩、腰間別著兩把盒子炮的少女。這個少女正在笑著看著「山兔子」。

「山兔子」半晌才反應過來:「大小姐,你啥時候回來的?咋沒上參議府呢?」

槐花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撇了撇嘴:「我上那兒幹啥去?這兒才是我家,參議府算啥,我又不是人家的表妹。」

「山兔子」一琢磨,這是壞菜了,唐曉雲的事兒自己在喝酒的時候和「大疤瘌」說過,忘了「大疤瘌」是槐花的正牌娘家人,誰知道槐花這幾天就回來了。

「不是,大小姐,你聽我說。」「山兔子」握了握拳頭,衡量了一下自己和「大疤瘌」的個頭、塊頭和功夫上的巨大差異后,放棄了使用武力教訓人家的企圖,向槐花解釋道:「那是參議的表妹,人家回江南了,就是來散心的。」

「她是誰跟我有啥關係,我又不是你們參議老爺的啥人。」槐花撅起了小嘴。

「山兔子」心裡這個苦呀,心說你這事和我說有啥用,你和東家說呀。然後看了一眼「大疤瘌」,「大疤瘌」那幸災樂禍的表情使「山兔子」徹底打消了向他求助的念頭。又看了一眼一直坐在旁邊的「殺八方」,「殺八方」乾脆仰著頭看起了天花板。再看柳應元,柳應元站了起來:「我去看看餃子啥時候能好!」轉身跑了。

「山兔子」只好又看著開始剝花生吃的槐花:「那啥,大小姐,這事兒……這事兒……我這做下人的能說啥?」

「喲,還下人,好像自己是個小丫頭似的。」槐花白了「山兔子」一眼,「參議府的人咱可不能怠慢,我可沒讓你木頭似的立著,那有座,你自己不坐可別找我。」

「山兔子」訕訕地走到了空椅子上坐下,沒話找話地說:「大小姐換傢伙了哈,原來的小手槍咋換了倆這麼大的傢伙?其實啊,還是覺著你別著小手槍秀氣……」

槐花看了看「山兔子」:「就是說我用盒子炮用不好唄?不服咱倆比試比試。」

「我看行!」「大疤瘌」第一個跳了出來,「走呀走呀,我張羅局兒,大當家的當裁判。」

「山兔子」本來就是沒話找話,心說這可咋整,小姑奶奶本身就是氣不順,我要是贏了根本就夠嗆有好果子吃,可是我要是故意輸了,打盒子炮都打不過小丫頭,這事別人不說,估計「大疤瘌」得嘲笑一輩子。看著槐花站起來和「殺八方」走出了門,自己還在猶豫應該是贏還是輸。

「大疤瘌」走過來拍了「山兔子」一下:「幹啥呢,害怕了?要不我和大小姐說一聲就算你輸了就完了。」

「誰害怕了?」「山兔子」抬腳大步地走了出去。

這時候操場上已經站滿了看熱鬧的東北軍,「山兔子」走到了臨時騰出來的一個空場子裡邊:「大小姐,你說咋比吧!」

「咋比呀……」槐花從自己的衣服裡面掏出了兩塊大洋,扔給了旁邊的「大疤瘌」,「扔大洋,看誰的不掉下來,也看誰打得好看。」

「山兔子」還是頭一回聽說還有比誰打得好看的,當下點頭道:「行,那就比比。大小姐先請。」

「還是你先來吧,沒準我一打完了你就不敢打了。」槐花笑著說。

「山兔子」哭笑不得,這小丫頭分明是怕自己先打丟了丑,想探探自己的底,要是不行估計就該耍賴了。「山兔子」心想,丫頭輸了也不丟人,我就好好打吧。想到這,拔出了腰間的盒子炮喝了聲:「來!」

「大疤瘌」右手的大洋向上射了出去,「山兔子」沒有馬上開槍,等到大洋上升到最高點開始往下掉的時候這才揚手開了一槍,大洋向更高的地方飛去,又是到最高的地方,「山兔子」開了第二槍。就這樣開到第五槍的時候,感覺有點費勁了,開始就在這個高度讓大洋一次一次地向上飛去。20發子彈打完,這大洋才掉到了地下。

剛才打槍的時候,人們都在仰著頭看,誰也沒有出聲,現在才「哄」的一聲叫起好了。「山兔子」向四方團團一作揖:「三老四少,過年了,我這個招式有個說頭,叫步步升高。」說完又迎來了一陣叫好。「山兔子」得意地看著槐花:「大小姐,要不就這樣吧,我用這傢伙都多少年了。」

槐花沒有搭理他,兩把盒子炮都亮了出來。上了膛才說:「少說那些沒用的,『大疤瘌』開始!」

「大疤瘌」左手的大洋也飛了上去,槐花等大洋升高以後,「砰」的一聲右手開了一槍,大洋倒是打著了,但是打偏了,沒有像「山兔子」那樣向上飛去,而是被子彈打得向左上方飛了出去,頓時就傳出了一陣惋惜的嘆息聲。

槐花卻不為所動,左手又開了一槍,那正在向左邊飛的大洋又被打中了,不過依舊不是向上飛去,而是向右上方飛去,飛到右邊,右手又是一槍,大洋又飛回來,整個兩把槍的40發子彈打完,大洋像蝴蝶一樣左右飛了20個來回,等到大洋落地的時候,圍觀的士兵們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叫好聲,「山兔子」已經完全傻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大小姐,你這是啥槍法呀?這也太牛了,能教教我不?」

「呵呵呵呵!」槐花嬌笑著,「後悔沒和你掛點彩頭,那才有意思呢。」

「來來,吃餃子了!」柳應元穿著圍裙從廚房走了出來,「可是本參謀長親自幫忙包的餃子,吃的時候可得小心著點,餃子裡面可是包了有大錢和大洋的,別把牙崩掉了……」

「走了走了,吃餃子去!」槐花在大勝了「山兔子」之後心情非常好,高興地問「殺八方」:「大當家的,是不是我贏了?」

「殺八方」大笑著:「是,是,大小姐贏了,『山兔子』輸了。直上直下的哪有飛來飛去的好看?」

「對對,我是心服口服。」「山兔子」也笑著說,「不過大小姐咋的也得和我們說說這是咋練出來的呀,這才幾天呀!」

「我呀……」槐花嘻嘻地笑著,「我不告訴你,臭兔子。」說著就跑向了食堂。

「山兔子」無奈地搖了搖腦袋,也跟著走了進去。由於槐花的歸來,這個小年過得格外熱鬧。在上席之前,「大疤瘌」告訴「山兔子」,槐花已經上山三天了,今天精神頭才好一點。「大疤瘌」還特地囑咐「山兔子」,千萬別問在草原上發生的事情,一點都別問,一問就哭,也不說是咋回事,就是哭。「殺八方」和「大疤瘌」私下裡告訴老狼營所有的人,不許問大小姐任何事情,更不許提草原。於是,不許問大小姐任何話和在綹子裡面禁止提「草」以及同音字成了老狼營的新軍規。

小年,又是大小姐回家,這酒不能少喝。「山兔子」喝得暈暈乎乎地往山下走的時候,太陽已經開始往西邊沉了。

「山兔子」搖搖晃晃地騎在馬上,腦袋一陣一陣地發暈,剛才吃餃子咬出來的兩塊大洋在自己的兜子裡面叮咚亂響,有好幾次,「山兔子」甚至趴在馬背上打起了瞌睡。走到半路上,「山兔子」有點撐不住了,感覺自己吃的餃子和喝的酒開始往上一陣一陣涌,只好下了馬,在路邊大口大口吐了起來,沒有了響亮的馬蹄聲,其他的聲音聽得可就真清楚了。

「山兔子」吐了以後酒也就醒了一大半,他搖了搖腦袋,突然覺得不對勁,沒錯,是汽車的聲音。「山兔子」趕緊趴在了地下,用耳朵貼住了地面,聲音一下子就清晰了起來。

「山兔子」的腦袋「嗡」的一聲就大了。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忘了告訴老狼營加強戒備。「山兔子」親耳聽到「殺八方」叫回了正在老林子裡面的明暗哨一起過小年。「山兔子」馬上就上了馬向前飛奔起來。

跑了一會兒,「山兔子」聽見汽車和摩托車的聲音越來越近,基本上就跟在他的身後,如果走的不是盤山道而是直道的話,恐怕「山兔子」早就被發現了。「山兔子」無奈地下了馬,快速地在馬嘴上戴上了一個嚼子,將馬拉到山谷旁邊:「你也跟著我快3年了,但是你不走咱們倆都夠嗆!」說著,後退了兩步,將馬推下了山崖。

「山兔子」這也是逼不得已,帶著馬隱蔽吧,馬的目標太大,眼瞅著小鬼子就要過來了。要是汽車,還能抱一點僥倖,可是這摩托車,濱海這邊只有日本軍隊有這個東西,就算是在山路上,馬也跑不過小鬼子的汽車。要是帶著馬進了林子,走得更慢不說,就是馬蹄之聲就沒準要了自己的命。

「山兔子」的酒已經完全醒了。他低下身子,馬上抓了一把泥土蓋上了自己的嘔吐物,像一隻狸貓一樣竄進了馬路對面的山林。

「山兔子」自己估摸了一下,小鬼子的汽車現在是在半山路上繞遠道,無論如何也沒有自己走小路快。現在擺在「山兔子」面前的是兩個選擇,要不就是直接到老狼營報信,要不就是在半路上截擊小鬼子,這樣的話,只要是槍聲一傳出去,就能讓老狼營知道是咋回事了。但是這樣,「山兔子」自己可就是非常危險了。「山兔子」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到前面攔截鬼子,一來是自己看看這伙鬼子是不是到老狼營的,二來也可以提前用槍聲報警。

晴川就坐在第一輛卡車的駕駛室裡面,嘴角帶著得意的微笑。現在晴川對老狼營可以說是完全了解了,他的計劃是先把老狼營的首腦「殺八方」解決掉,然後乘亂殺進去,憑藉自己帶著的500多人的兵力,可以說是完全有把握殲滅老狼營。

晴川之所以選擇小年的時候實施他的計劃,一來可以趁著老狼營麻痹大意的時候搞突襲,二來也可以在春節之前對自己的上司有一個交代。晴川是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計到濱島會有人來給老狼營送年貨,而且會正好碰上自己的車隊。晴川微微閉著眼睛,把自己策劃的細節,從頭到尾又過了一遍后,小聲地哼唱起了《君之代》。

「山兔子」從來都沒有像今天跑得這樣快,他在和汽車賽跑,根本就沒有了勞累的感覺,他越早預警,老狼營遭受的危險也就越小。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除了他以外,還有另外一伙人在山林里向老狼營發起行動,而且是在他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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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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