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雪一直下

衙役將江平身上的枷鎖和鐐銬取了下來。

「今天開始，你們就在這裡修長城吧！」

整個軍鎮一共就五十個人，加上江平這二十多個人，也才七十多人。

軍鎮最外圍是黃土堆積成的圍牆，裡邊則是眾人自己修的房子。

防禦工事幾乎沒有。

要是東北的部落一旦南下，這個軍鎮極有可能瞬間就會被攻陷。

這是一個下等軍鎮。

鎮的名字叫做懷荒。

下等軍鎮的意思就是隨時可以犧牲的軍鎮。

這個軍鎮存在的意義一是修葺長城，二則是派出斥候，偵查四方，一旦敵軍來犯，給後面的上等軍鎮包括范陽在內，留出足夠的反應時間。

再小的軍鎮也有鎮將。

軍鎮的守將名叫赫連載波。

赫連載波身上有胡人混血，這樣的人，在大楚的地位很低。

做一個鎮將幾乎已經到頭了。

鎮將赫連載波看向了這新來的一群犯人，開始了例行訓話。

「你們今天開始，便是這軍鎮的一員了。」

赫連載波擔心這裡邊有人想不開逃跑，先行勸解了一番。

「不要想好逃跑，逃回楚地你們知道的，你們額頭有刺青，不會有人庇護你們。而去了北地，那些部落更會把你們當成豬羊。」

「那留在這裡我們有什麼？！」

有人開始在下面問了一聲。

赫連載波看了一眼下面。

「尊嚴！倘若你們有人立功，後代便可以脫離奴籍。」

這才是對這些犯人最大的誘惑。

能到這裡的犯人基本上都不是小偷小摸的。

哪怕之前有人說只是偷了一頭牛。

大家也只當他說笑而已。

流三千里在大楚是僅次於死刑的刑罰。

家眷大部分要麼被充入了教坊司，大多入了奴籍。

留在這裡立功，是給家人一條活路最後的機會。

赫連載波走到了江平的面前。

「你叫江平？！」

「是啊！」

江平微笑。

「你的家眷並沒有被充入奴籍，你該不會跑吧？！」

「不會！」

江平搖頭，反問。

「這裡很危險么？！」

想起了之前的遭遇，赫連載波點了點頭。

「很危險，你們可能都會死的！」

「這裡經常會死人？」

赫連載波點頭。

已經沒有察覺，自己什麼時候被江平給帶偏了。

「那就好了，我不用擔心了。」

「你擔心什麼？」

「擔心這裡實在太過於太平，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會跑么？」

赫連載波這才發現自己跑偏了。

不對！

話題的主動性被江平給掌握了。

赫連載波有些討厭和這傢伙聊天了。

「為什麼？！」

雖然很不情願，不過這問題很重要啊！

這傢伙實在太過於厲害。

殺了楊正生兒子，趙國國主的未來女婿居然就一個流放。

呃！

還有平盧衙內指揮使王念慈的老爸。

手上還有一萬人命。

整個軍鎮，估計就這傢伙的人頭最值錢。

「胡人會南下打穀子吧？」

南下劫掠也被稱為是打穀子。

在部落人眼中，聯盟，呃......是楚地的人就是兩腳羊。

赫連載波點頭。

「他們過來，會殺我們楚人吧？」

赫連載波繼續點頭。

「那我們殺他們，沒錯吧？！」

赫連載波看向了江平，眼睛眯了起來。

「這楚地其他地方哪裡有這麼多人可以給我殺。這裡多好，殺人叫做精忠報國，守護家園。我踏入這裡的第一天就已經喜歡上這裡了。你聞聞，這空氣中的味道，多甘甜啊！」

說話之間，江平身上的氣息猛然之間放了出來。

斷台頭！

血腥氣！

空氣當中瀰漫起了一股子的腥甜氣息。

殺氣！

不！

是煞氣！

這傢伙已經把殺意和煞氣凝練到了一定的地步。

這已經慢慢的超越武道的範疇了。

赫連載波眼睛眯了起來。

今天倘若不把這傢伙的氣焰給打壓下去，恐怕以後自己在這軍鎮混都混不下去了。

「如果我不讓你殺呢？！你該不會連我一起殺了吧？！」

江平瞪大了眼睛。

血腥氣味瞬間消弭乾淨。

「不！怎麼會呢？！我是捕快出身，熟讀大楚九律，你不讓我殺，那我就悄悄殺！」

江平一笑。

「騙你的啦，就因為熟讀律法，所以既然我被判了流刑，在這裡待著就是了。大家都是吃過公門飯的，我不會給你惹麻煩，你讓我向東，我不會朝西。」

「那最好了！」

赫連載波說完，看向了江平身旁的沈威。

「你也不走了？！」

「不走了！」

沈威點頭。

「回青陽縣我就是一個小衙役，跟在他身邊.......」

沈威指了指江平。

「我可以成為罪惡剋星！」

還特么的罪惡剋星？！

這青陽縣來的人，還真沒有幾個正常的。

這沈威也是，居然直接留在了這軍鎮當中，充作了軍戶。

從來只有軍戶退伍之後去當衙役的。

還沒有聽說哪個衙役過來當軍戶的。

這是因為軍戶這碗飯吃著吃著人就沒了。

衙役多好。

幾乎可以吃一輩子。

「你們兩個別惹事。現在就去給我修長城！」

揮了揮手，想把這兩人趕走，眼不見為凈。

赫連載波突然想起了一出事，交代了一句。

「你們真要殺人，尤其是胡人，別在軍鎮殺，去外面。」

整個軍鎮還有一個作用。

那就是貿易。

從遙遠的北方諸國過來的商人，會在懷荒鎮這樣的地方進行貿易。

其他人都可以殺，商人殺多了，就不會有人過來買賣了。

不說錢，主要是糧食和其他東西，懷荒鎮都無法自產。

商人不來的話，整個軍鎮的所有人都會餓死的！

應承了一聲之後，江平和沈威開始帶著籮筐，去修長城了。

這附近的長城已經破損的很是厲害。

幾乎是這裡一段，那裡一段的。

修葺起來要花費很長的時間。

可是不修不行！

一旦北方的部落開始大規模的進行劫掠。

那麼這些城牆，將成為軍鎮唯一的依靠。

在兩人走了之後，赫連載波有些憂鬱的看了一眼天空。

今年的這天氣很是不正常。

大雪一直在下。

大雪封山之下，整個北地所有的人生活都將變的異常的艱難。

希望那群部落的人能夠挺過這個冬天。

不然，他們真的會大規模的南下打穀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