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都說昏君是這樣
小姑娘作為夏侯臣的女兒,她的生死似乎沒有人會真的關心。
景天似乎也不關心,他表現的很默然,小姑娘是誰?自然就是明蘭!
明蘭化名水清來參加奪鼎大會,似乎另有目的,但景天卻相信她實際上就是自己天生的盟友,她會來找自己,就已經說明了很多。
她現在的年紀太小,就算是修行,也不會比其他人快到那裡去。
至於為什麼會成為這樣?按照明蘭的性格,恐怕她有自己的考慮,甚至此女一貫的表現來看,她甚至早早就作了安排。
時間到了明蘭會再次出現,景天堅信這一點。
關於這件事情,景天沒有想太多時間,繼續在皇宮裡睡覺,也就是修行。
按道理來說,他應該接受皇子的傳統教育了,比如那些書卷知識和禮儀教育。
他做過小王子,有很多把這些輕易混過去的經驗,但他不想把時間用在這些事情上,所以一概不予理會。
身邊的人很容易會對他產生懷疑,懷疑他是白痴,當然她們只敢在私底下議論此事,但這種事卻越傳越廣。
於是他的白痴之名傳的越來越遠。
……
十歲的時候,小皇子迎來了人生的第一個考驗。
楚國皇帝死了。
某天他特別思念亡妻,大醉一場后想撈起御湖裡的星星給亡妻做一串項鏈,結果不幸跌入水中,染了風寒。
風寒甚急,皇帝當夜便告別了人世。
這起事故怎麼看都透著份詭異的味道,但是沒有人去管。
可能是楚皇最近幾年時間已經很少管理國政,也可能是因為即將成為皇帝的那位反正是個白痴。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有完全亮,小皇子被幾位大臣從殿里迎出,用輦抬到正殿上,接受眾臣朝拜,聽山呼萬歲。
那些顧命大臣明顯各有心思,他也不想理會,幸運的是那些大臣也不想理會他,很快便把他送回了後宮。
只不過現在他不能再住在原來的地方,住進了皇帝的寢宮。
是的,他現在是楚國的皇帝了。
皇帝就是皇帝,哪怕只是一個傀儡皇帝,也會讓很多人感到害怕,那麼自然就會有人聽他的話。
他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讓太監召集工匠,把寢宮裡的地板全部用小刀割掉表層,變成密密麻麻的網狀。
仙師閣神山的山谷里的蛇皮之屋就是這樣做的,給他留下的印象很好,雖然是一種符文陣法。
這個工程不是很大,不用太多錢,但做起來非常費事,便給人留下一種很奢靡的感覺。
消息很快便傳出了皇宮,在某些有心人的帶動下,把局勢帶向某個既定的方向。
先皇剛剛駕崩,新帝便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自然激發了很多人的怨氣,一時間都城裡到處都是痛罵新君白痴的醉鬼,自然也少不了上書痛斥陛下的官員。
那些奏章像雪花一樣進入內閣,又被人仔細疊好,最後被太傅抱著進了皇宮。
太傅對他的荒誕行為進行了嚴厲的批評,要求陛下好生學習為君之道,明確表示從下旬開始,自己便要每天進宮為陛下授課。
新君自然沒有理會,因為他不是白痴,也不是皇帝,他是景天。
……
為整座宮殿削皮的工程停了下來。
接下來的兩天里,有三位顧命大臣與兩位皇叔陸續進宮,或者滿臉流淚的勸諫,或者滿臉忠心的挑唆。
景天坐在光滑的地板上,閉著眼睛修行,理都不理他們。
第三天他等到了自己要見的那個人。
大學士是瓜子臉,眉眼清秀,卻沒有楚國民間常有的陰柔感,長須及腹,不怒而威,眼神湛然沉靜。
他非常有名,連景天都知道。
如果說楚國的軍隊靠著靖王爺坐鎮,那麼朝廷便是這位大學士的天下。
先皇耽於酒樂的十年裡,大學士接連鬥倒了三位首輔,所謂的顧命五大臣也以他為首。
無論官場還是民間,對大學士的評價都非常高,便是宮裡的太監、嬤嬤提起他也頗為敬畏,甚至還在先帝之上,只敢以大學士相稱。
大學士果然與別的顧命大臣不同,沒有在新帝面前回顧與先帝的感情,沒有明裡的教訓,也沒有暗裡的嘮叨,只是安靜地喝完了一杯茶,然後說道:
「據臣所知,前面那些人進宮的時候,並沒有茶喝,這是陛下賜下的第一杯茶。」
他放下茶杯,繼續說道:「陛下並非那些不識禮數的痴人,為何要做這些事呢?」
景天說了登基之後的第一句話:「那你是怎麼看的?」
大學士沉默片刻后說道:「朝廷里有很多人心懷不軌,民間也漸有不安之勢,靖王爺遠在滄州,誰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什麼,而局面之所以如此,都是因為陛下您表現的太過軟弱無能,如果真的風波乍起,大戰連連,三軍將士浴血,百姓流離失所,陛下就能忍心?如果您一直是在故請示弱,那麼臣想請陛下從此刻開始強起來。」
景天說道:「我在宮裡十年,你可曾聽過我貪玩、頑劣?」
大學士說道:「從無耳聞,所以臣才一直好奇不解。」
景天問道:「先皇是你殺的嗎?」
這個問題就像是一道雷霆。換作別的人,只怕會被直接震暈過去。
大學士卻很平靜,說道:「不是。」
景天問道:「貴姓?」
大學士抬頭看了一眼,有些意外,發現陛下並不是裝的,微怒說道:「茂陵陳氏。」
景天說道:「姓不錯,今後便辛苦你了,我不想上朝,無事不要來擾我,有事也不要來。」
……
靖王世子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自己的班底,與他天生宿慧有關,也是因為他已經得到了父親的極大信任。
他很幸運地找到了三名奪鼎問道者,最幸運的是,這三個人里都是神都城內的青年才俊
最近這些天,他最關注的當然是都城的局勢。
先帝病逝,他很好奇那位小皇帝會怎樣處理當前的情況,怎樣面對自己的帝王生涯。
隨後數日里,陸續有消息傳來。
新帝登基第一日,便開始大興土木,引起民間與朝堂的極大不滿。
數位顧命大臣與皇族成員先後入宮。
某日,陳大學士入宮與新帝長談了很長時間。隨後,剛剛停止不久的工程再次開始,皇宮裡刀鑿切割木皮的聲音不絕於耳,那座正殿似乎真的要變成山谷里的蛇蛻之屋。
靖王世子思考了很長時間,也不明白新帝想做什麼。
緊接著又有令人震驚的消息傳來。
太傅死了!
都城裡颳起一場大風,御史互相攻訐,大學士沉默不語,無數官員被奪去官職,甚至下了大獄。
風吹雨打之後,天空放晴,世人定睛一看,還依然屹立在朝堂之上的官員,基本上都是大學士一派。
靖王世子濃眉深鎖,感覺越來越怪。
這是以虎驅狼之計?可猛虎獲得喘息之機,轉過頭來要一口吃掉你怎麼辦?
大學士攝政,難道你真的不想要這個皇位了?淡看名利不是問題,如此懶散也確實像極了你的性情,但如果沒有朝廷,沒有皇帝身份保護你,你怎麼在這個將要亂起來的世道里活下去?
你還是那個心思如狡狐的定南王世子嗎?
還是說你的想法與我並不相同?
那麼你準備做什麼呢?
這個問題耗損了靖王世子大量心神,以至於眉心有些隱隱發熱。
他拿起竹棍把窗子推開,讓新鮮的空氣來到屋裡,才覺得稍微好過了些。
微風落面別樣寒,他看著窗外的西嶺雪山,忽然有些恍惚,然後很快醒過神來。
他臉上流露出警惕的神情,打開暗格,取出一本書。
書上的字體有些怪異,是他自己創造的異形字,不要說父親與先生,便是再親近的人也看不懂。
第一行字的意思是:「我是郭逸懷。」
與此同時的皇宮大殿之內,景天看著天際,嘴角掛著一絲苦笑:「都說昏君是這樣的。」
靖王世子就是郭逸懷,這一點景天也大概猜到了,他原本猜測是蘇道之,但從種種跡象表明,蘇道之似乎並不看重謀划之覺。
郭逸懷此人可是真的有大才的,此人之前總是撞出恃才傲物的不羈之樣,那都是用來迷惑別人的,真正的郭逸懷乃是一個特真正懂得謀划之人。
謀略推演可以使他在神都官場上嶄露頭角,謀略推演也能讓他對自己身邊諸多的競爭者了如指掌,輕鬆對待。
自從郭逸懷第一次見到景天之後,內心中就已經把他視作自己最大的對手,為此他多方搜集情報,對景天的很多事情都清楚。
自認為對景天已經做到很了解的郭逸懷,現在卻不得不感到迷茫。
書房被推開,有人帶著風雪走了進來。
沒有敲門的暗號,沒有請示,他知道進來的人是自己的父親靖王。
「秦國夏侯臣的那個小姑娘被找到了,她在北海郡,這時候應該已經被北海太守迎進了府里,依你看來北海何時會反?」
郭逸懷沉思起來,他知道,夏侯臣的這位小女兒,關係到秦皇是不是死在外面,是不是被楚國靖王所害,新任秦皇栽贓陷害,已經讓靖王很是被動了。
那個小姑娘則是成功破除新任秦皇謊言的關鍵,但是那個小姑娘的命運會變成什麼樣哪?
肯定不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