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是她

他聽到了一聲嗚咽般的低鳴，聲音嘶啞，聲音怪異，但聲音悲傷。

卻看到刀鋒懷裡抱著一個人，將臉埋在那人心口正在低聲嗚咽，正是雲沃的身體，雲沃的身體上爬滿紅色細小的血管和肉腕和皇后的身體長在了一起，被刀鋒怪力一把扯開，將他從刀鋒的血肉中拉扯出來。

抬起頭再看時她的血紅雙目中滿是柔柔的目光，紅色盡數退去變成白色眼底黑色的眼瞳。張張嘴發出嘶啞地叫聲，雲沃聽不懂她的生化獸叫聲。

她先是低聲鳴叫，然後好像十分開心一樣仰頭長嘶起來，將周圍的生化獸嚇的顫抖伏在地上不敢動。

「殺了他，殺了他。」異王神的命令傳來，刀鋒卻根本不理會，被他吵得煩了一把扯斷自己頭頂的一根天線一樣的觸角，然後抱著雲沃的身體朝皇后臉上走來，可是雲沃身上連著的那些神經節將他扯住，刀鋒皺眉惱怒，背後一隻骨爪刷的一下將那些神經節斬斷。

人臉皇後身體里的雲沃就覺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原來刀鋒將雲沃和皇后大腦連接的神經節斬斷，他的意識便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皇后變成一灘肉泥一樣失去力氣癱軟在地，巨大的身軀緩緩傾倒，不知壓死多有怪獸。

他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感覺自己耳邊儘是風聲，呼呼呼的似乎自己在空中告訴運動，鼻子里聞到一股花香氣，臉正貼在什麼光滑之處，只是硬邦邦的還有些冰涼。

他將眼睛睜得大了些，果然自己在幾十米高空，被刀鋒抱在懷裡，在山間峭壁上快速跳動，幾個閃身間就來到一個隱蔽的山洞裡。

這個山洞和皇后的巢穴簡直天壤之別，不但乾淨整潔開滿鮮花，還有一堆堆散發著溫煦金色光芒的晶體擺在地上，像是一盞盞明燈一樣，那些晶體全部是晶三十四。

刀鋒將雲沃輕輕放在草叢上面，自己則在晶礦對上歡快地打了個滾兒，十分快意的樣子，然後拿過一顆晶體送到他嘴邊，見雲沃不知所措地看著她，這才想起雲沃是不能吃這些東西的，她露出一個好像靦腆微笑一樣的表情，然後將晶體塞進自己嘴裡，咬動利齒咯嘣嘣吃了。

她竟然能夠直接使用晶三十四，雲沃心中不無驚駭，人臉皇后能夠轉化晶礦的能量，這個刀鋒居然也能夠吸收晶三十四的能量直接轉化為生物所需的能量。

刀鋒吃完了晶礦后湊到雲沃面前。

「戈---戈----」

雲沃知道自己絕不是這個強大怪物的對手，但不知她為什麼沒有傷害自己，反而將自己抓到洞里來，嘴裡還奇怪的叫著，似乎對自己並沒有敵意，因為他感覺不到她身上之前的那股凶煞氣息。

他心中閃過一個荒唐的想法，這個山洞裡的花香和她身上的香味一個味道，很明顯這是個『愛美』的生化獸，他甚至在刀鋒的脖子上看到一個金屬項鏈，嵌著一塊圓形晶體遊盪在她覆蓋硬殼的雙乳間。

莫非---這個怪物將自己擄到洞里來是把自己當成了雄獸，她不會找我配種吧。

越看她的表情越像，越想雲沃就越怕，說起來慚愧直到現在雲沃還是個童男之神，看那怪物一身油亮的硬殼，雖然身材飽滿婀娜，可也架不住皮膚外一層鱗片，這要是和她睡一宿雲沃不死恐怕也殘----

雲沃臉上驚疑，苦澀種種表情閃過，沒有注意刀鋒悄悄從自己身後腰部伸出一根細細的肉腕，手指粗細紅紅的，就像一根細長的舌頭，看上去不像好東西，她背後腰部的硬鱗翹起，肉腕從鱗片底下伸出來的。

趁雲沃驚疑不定中一下子伸到他脖子前，雲沃眼角餘光看到了那條肉腕，其實他早有準備，脖子往後一揚然後抬手便扯住那條軟肉，猛地往後一扯。

刀鋒痛苦尖叫一聲，軟到在地，渾身再沒有一點兒力氣。

原來這條肉腕直接連到她的脊柱大腦，一旦被扯住刀鋒全身的力氣便散盡，如果這條肉腕被割斷，刀鋒不死也要重傷。

刀鋒倒在地上，弱弱看一眼雲沃，絲毫反抗不得，那目光柔和而溫熙，不知為何雲沃竟有些眼熟，就是記不起在哪裡見過這種眼神，是小嵐？不像，小愛？，莉莉絲？他想了個遍也都不太可能。

這時被他抓在手裡的那條肉腕緩緩蠕動，每動一下刀鋒的身體便是一抖，這條肉腕根本不懼任何傷害，她只想用它碰觸一下雲沃的身體。

雲沃被刀鋒那種弱弱的眼神看住了，終於沒有抵抗讓刀鋒的肉腕碰到自己的脖子。

他則緊緊盯著刀鋒，只要有任何不對便扯斷這條柔軟的觸手。

肉腕末端生出更加細小如同血管一樣的肉絲，然後刺進他的脖子里。

一個甜美的聲音在雲沃腦海中響起。

「雲沃哥哥，你不記得我了是嗎？是呀，我變成這個樣子，你一定是記不起了--我是忘憂呀，那個天生畸形的小女孩兒，那個母星五十三區貧民區的忘憂----」

一幅影像出現在他眼前，黃昏中一個步履蹣跚的身影在五十三區廢棄礦坑中緩緩走過，不是彎腰撿起一個石頭仔細觀看，那瘦小的身影披著大衣，只露出一隻明亮的眼睛，目光里滿是好奇和對生活的渴望。

是忘憂！是那個天生基因缺陷的孩子。

雲沃一下子想起了那個天使一樣靈魂卻長著醜陋外殼的可憐少女，當初自己被佩鸞雇傭前往五十三區調查她父親和靜媛他們的死因，在前往地球的飛船上碰到的一對人類父母，他們抱著一個畸形嬰兒去首都星醫治，因為人類基因改造，也被稱為上帝之手計劃的多年實施，人類中畸形嬰兒越來越多，大多數畸形嬰兒都被父母遺棄，像雲沃和太安星孤兒院中就有很多基因缺陷者被父母遺棄，這些人叫空白者，意為基因改造空白。

忘憂有一個善良的媽媽不忍心將她遺棄，便四處求醫，當時在飛船上雲沃還為忘憂和人打了一架。

後來在五十三區地下實驗室中生化獸暴走，雲沃和紅月他們在生化獸和守備軍攻擊下逃走的時候雲沃看到忘憂也無意中進入了五十三區，本打算帶她一起走，卻不想忘憂被七十二號實驗體抓走，那時他以為忘憂早成了怪物口中的食物，卻沒想到變成眼前這幅模樣。

忘憂---刀鋒。

他怎麼也無法將兩者聯繫在一起。

忘憂聽到雲沃喚出了那快忘記的名字，歡喜地不由連連點頭，猛然撲過去，背後八隻白骨利爪探在前面，剛想湧入雲沃的懷抱，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小不點，她的身體已經成長為一個少女，比雲沃還高出半頭，最怪異的是她全身都是冰涼的鱗片，背後恐怖的利爪比刀還鋒利。

她又訕訕地停住，順著肉腕流過一絲落寞的情感。

「雲沃哥哥---」

通過肉腕的連接她已經知道了雲沃來到這裡的原因，現在自己變成這副樣子，也不知道雲沃會不會討厭，會不會害怕，不過---以前的樣子似乎比現在還要難看，那時候雲沃大哥都沒有一點兒厭惡，現在也不會吧，她這樣一想便又開心起來，不管怎麼說在這種地方看到了親人對她連說做夢一樣。

「真的是忘憂嗎？」

看著那張冷漠臉孔上不協調的溫柔，雲沃終於相信了這個生化獸的話。無論是從她傳給雲沃的記憶，還是忘憂喜歡晶礦的習慣，都說明這就是那個女孩兒，異王神沒有必要用強大的刀鋒裝作忘憂來欺騙自己。

這樣一來，雲沃心中的絕望立刻就變作了希望，如果有刀鋒的幫助，那麼救出莉莉絲---

雲沃大哥哥，你不怕我嗎？忘憂心中笑嘻嘻地問。

雲沃摸摸她的臉蛋，「只要是忘憂，在我心裡就是那個小不點兒，小天使。」

「那個時候我好醜的哦。」她的聲音傳到雲沃腦海里，忘憂有些扭捏地將八隻骨爪併攏在一起，然後又舒展開，「現在也很醜。」

「忘憂，你怎麼變成這樣的，當初你被生化獸抓走了，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呢。」

一提起這段回憶刀鋒明顯一顫，不願回想那段日子，但云沃的眼睛看著忘憂的臉，目光中帶著他特有的點點微笑，彷彿懇許，彷彿鼓勵，忘憂傳過去一段記憶影像。

無數觸手當中忘憂小小的身子被糾纏在中間提起，血管和神經節被植入她身體里，異王神和幾十個形態各異的生化獸看著工具一樣看著她，沒有任何情感，就像審視著一個好玩兒的玩具。

那是人臉皇后還沒有製造出來，她還是一團沒有意識的肉團，忘憂被扔在那團無意識的血肉中，異王神在這顆星球和其他行星抓來許多強大的生物，包括一些嗜血的異形，這些生物和忘憂一同被扔在生化肉團中互相吞噬，最強大的才能生存下來。

所有俘虜通過生化肉團中的神經血管肉腕相互同化，忘憂只是個記憶變異的人類，在這種戰鬥中很快就會被殺死變成某隻怪物的一部分。

但她不想死，本能地不想死，她的命是媽媽付出很大代價換回來的，儘管她的生活總是充滿無奈嘲笑，忘憂在肉團內部腸道一樣的通道里拚命逃竄，最終無意中來到地下很深的地方。

那裡肉團也剛剛伸出它的觸手，纏繞在晶礦內部，試圖轉化那些沒有經過加工的晶母作為自己龐大身軀的能量，忘憂從她第一眼見到那些金黃色亮晶晶的晶體開始就深深喜歡上這種散發溫暖光芒的石頭，同時她也發現那些生化獸全都遠離肉團的觸手，沒有比晶礦裡面更安全的地方了，於是她便躲進了地下晶礦裡面。

但是同化性極強的肉團此時已經漸漸有了意識，它發現了躲在自己觸手下的忘憂，忘憂最終沒有逃過肉團的吞噬，不過不知發生了什麼意外，忘憂被肉團吞噬后並沒有失去自主意識，反而進化出了能夠直接吞噬利用晶三十四晶體的能力。

她在皇后原始的體內不斷成長進化，最終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割開皇后的身體逃了出去，在原始皇后的體內她和其他生化獸爭奪能源，廝殺，互相吞噬同化，或許上帝之手計劃真的能讓人類加快進化，基因變異的忘憂竟然快速地改變自己的身體並且成為一個連異王神都要側目的強大生物，刀鋒誕生了。

忘憂用記憶信號的方式向雲沃講述了自己當時的恐懼和絕望，雲沃不禁有些訝然，當初聽佩鸞她們說聯邦高層鷹派主導的基因改造計劃，在很多科學家眼裡是違背自然的存在，而且直接導致人類進化方向混亂，最終誕生出無數基因變異的嬰兒，但從忘憂的變化來看，如果給那些畸形嬰兒一個合適的生長環境，他們完全能夠進化為更為強大的生物，也就是說上帝之手計劃本質上並沒有錯，通過人為手段篩選和改造人類幼兒的基因，然後讓其成為更加強大適應力更強的生物，而之所以出現那麼多變異嬰兒不是因為基因改造造成計劃紊亂，而是沒有一個適合他們的成長環境，那些基因變異導致畸形的嬰兒不是弱者，相反是具有巨大進化潛力的新物種。

忘憂從沒想過還能見到自己喜歡親近的雲沃哥，她以為自己一生都將以一個怪物的方式活下去，再也見不到自己的親人父母。

「忘憂，哥哥需要你的幫助，救出我的同伴，你願意幫助我嗎？」

忘憂已經知道了雲沃的遭遇，豈有不同意的道理，立刻點頭。

「但你要和異王神為敵，他是這裡所有生化獸的王，你不怕？」

忘憂抿嘴一笑，傳到雲沃幾個信號，「異王神並不比我強大多少，而且他不能直接利用晶體。」

忘憂告訴雲沃在這裡只有皇后和她能夠直接食用晶三十四晶體。

「好，我們立刻動手。」雲沃肩膀被忘憂折斷，現在一動便疼的厲害。

「雲沃哥，對不起哦。」她不好意思地說道，然後伸出舌頭舔了舔雲沃身上的傷口，「我的口水能夠癒合傷口的，你不要嫌臟。」

果然忘憂的唾液中具有凝血酶和一些促進細胞分裂癒合的物質，還帶著一些神經麻醉素，雲沃點點頭，看了看她，又有些想笑，說起來忘憂真實年齡還只是和小孩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