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老婆在他展示櫃里
這個突如其來的遊戲測試會很快就以三個人全票通過必須對這個全世界最奇葩體感遊戲放棄治療讓它胎死腹中為結局,進而轉變成了VR轟趴。
沈磊搬出了自己的真·PS4。
顧一樣從上手第一分鐘就開始大叫等下個月發工資了自己也要去買一台。
中途顧一樣還跑下樓回自己家去拿了一次零食。
而沈磊點了深夜擼串的外賣和飲料。
主要是因為顧一樣十分兇殘地唾棄了他家冰箱里的各種還沒開封就已經過期的方便食品和去年的酸奶……
「我剛大學畢業那會兒也在遊戲公司工作過,不過我是做單機遊戲的,公司後來都垮了。國產單機遊戲太難存活了,幾乎都快滅絕了吧。」
坐在沙發上開始開心地嚼紅柳大串的時候,顧一樣已經把自己剛進門時嫌棄人家家裡地板髒的那種心情完全忘記了。
恰恰相反,她忽然覺得自己已經有很久都沒有玩得這麼開心過。
沈磊坐在沙發拐角的幾個快遞包裝盒中間看著她。
「不會滅絕的,只要還有人在堅持,理想就不會滅絕的。」
他忽然靜靜地這麼說了一句。
無論是他說話時的表情和嗓音,還是這句話本身都太過深沉了。和他此時宅T大褲衩三天沒洗頭的造型簡直嚴重違和。
顧一樣愣了好一會兒,心底忽然湧起一種極為微妙的情愫。
難以言表。
硬要說的話,最貼切的可能是感動。
確實是感動。
她已經很久沒見有人用這樣的表情說「理想」了。
企圖拿「理想」忽悠她接受低薪低福利低回報的各路老闆倒是見過不少。
甚至,還有人曾經當面嘲笑過她,說她幼稚,傻,不切實際,質問她:「理想有什麼用,理想能當飯吃嗎?」
在這個過於現實的社會裡,理想似乎真的已然成為了奢侈品,又或者是被遺忘被拋棄的明日黃花。
顧一樣不由自主地多看了沈磊幾眼。
這還是她第一次覺得她想認真打量一下他,看清他的模樣。
平心而論,沈磊的五官是好看的,是典型的亞洲人種的精緻細膩,但鼻樑和眼窩處又比尋常人要筆挺深邃一些,有種接近混血的英氣。
前提是他不要戴他那個啤酒瓶底一樣的眼鏡。
之前幾次出門和夜跑的時候,他應該是戴了隱形吧。
那倒也是。誰在自己家裡沒事還戴著隱形眼鏡凹造型啊。也沒見人直接穿著魔法少女小圓和大褲衩出門不是……
顧一樣忍不住心情複雜地扶住自己的額頭嘆了口氣,把尷尬的表情掩藏起來,終於察覺到自己來勢洶洶直接衝到別人家裡竟然還連吃帶玩了起來到底是有多不得體。
她以前也從來不會這樣的。
哪怕就擱在幾天以前,顧一樣都絕對無法想象,她竟然會像這樣跑到一個還談不上熟識的鄰居家裡又蹦又跳……
可是她也不明白究竟是為什麼,好像沈磊這個人是天然有魔力的,總是輕而易舉就能讓她放下防備,釋放所有的情緒,哪怕是憤怒的、過於尖銳的也好。
從沈磊家出來走進電梯以後,陸鹿飛快地湊到顧一樣耳邊說:
「他鞋架上沒有女孩子的鞋子,家裡也沒有任何符合女孩子喜好的東西,洗手台上的用品全是一人份,廚房都是冷鍋冷灶的,絕對沒有女朋友。」
「他家裡怎麼沒有符合女孩子喜好的東西?」顧一樣條件反射地反駁,「那倆展示櫃里的東西我全部都喜歡!他的PS4我也喜歡!我一定要自己買一台!」
「所以啊,你們倆不是挺有共同語言的嗎?」陸鹿沖她眨了眨眼。
一直到進了自己家的門,顧一樣才終於反應過來。
「……你在暗示我什麼嗎?」
「我沒有啊。看你自己咯。」陸鹿笑嘻嘻地搶先跑去洗臉敷面膜了。
顧一樣獃磕磕坐在沙發上,歪頭靠著熊先生想了好一會兒,一臉驚恐。
「……可是他是個宅男啊!」
「宅男怎麼了?有共同語言不好嗎?」陸鹿嘴裡喊著漱口水,含含糊糊地反問她。
「……你是在說我其實是個宅女嗎?」顧一樣直接撲倒在熊先生懷裡,莫名感覺膝蓋好疼。
「我沒有這麼說哦!」陸鹿揉著臉,笑得更厲害了。
「……你想得也太多了,我根本就沒往那方面想過。」
顧一樣覺得自己耳根子有點燙。
她歪在熊先生身上,把臉埋在柔軟的毛里磨蹭了好一會兒,猛抬起頭,絮絮叨叨地念:
「不行不行,我現在根本沒閑工夫琢磨這個事,是工作不夠忙還是遊戲不好玩啊,我有空追個新番不好嗎?幹嘛給自己找麻煩。再說人家也沒有那個意思啊。我看他也挺忙的。說不定他老婆都在他的展示櫃里擺著呢……」
她甚至防禦性地把兩隻手在胸前擺出了一個「X」的造型,代表划叉。
「反正你自己開心就好嘛。」
陸鹿敷著面膜從洗手間里出來了,說話張不開嘴,想笑也不敢笑,只能拚命憋著。
「其實我覺得他人挺好的。雖然確實和普通人不太一樣吧。可是為什麼每次到了你嘴裡就被說得跟漢尼拔一樣呢……什麼叫『他老婆都在他的展示櫃里擺著』啊?」
她嫌棄地瞅著顧一樣吐槽。
顧一樣仰著臉,靠著熊先生,盯住天花板想了好一會兒說:
「喜歡收藏老婆的那個是藍鬍子,不是漢尼拔。」
陸鹿徹底綳不住了,大笑起來,然後開始追著顧一樣捶打,怪她害自己可能要多長几條小細紋。
關於沈磊有可能是一個潛在的可攻略對象這件事,如果不是陸鹿這麼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顧一樣覺得她可能下輩子都不會往那個方向去想。
所謂「孤注生」大抵如此。
可話說回來,她也沒覺得她這樣有什麼不好。
她還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好像也從來沒有特別渴望過戀愛。
大學的時候,同寢室的女生們都想找男朋友,覺得沒有男朋友的大學生涯是不完整的。只有她一個完全不能理解這種需求。
她每天要上課要學習要忙社團活動還要忙自己的興趣愛好追番追劇,覺得一個人的人生已經根本忙不過來了,完全沒有讓另一個人插足進來再勻一些時間出去的餘地。
對於她的這種「不能理解」,她的大學同寢室友們也全部表示「不能理解」。
她們甚至還曾經苦口婆心地開導她:
「有男朋友多好,可以讓男朋友幫忙做作業,幫忙找複習資料,再說好男人就那麼點兒,不趕緊佔個先很快就會被別的女孩子搶光啦!」
顧一樣覺得莫名其妙。
明明從小所有的老師和長輩們都在教育他們「不要早戀!不要早戀!不要早戀!」那種嚴防死守的架勢不亞於對抗彗星撞地球級別的滅世災難。
可為什麼當她發自內心地認同了這個理念,覺得自己確實不需要另外一個男人來介入她的生活的時候,她卻又變成了與多數人格格不入的那個異類?
這道理實在沒處說。
陸鹿是唯一不會認真勸她趕緊去找個男朋友的那一個。雖然偶爾也會拿這種事打趣她。但陸鹿了解她,所以從不干涉。
顧一樣常想,這大概就是為什麼她會覺得和陸鹿相處很舒適的一個重要原因所在。
以往這樣的玩笑話說過了,也就說過了。她從來不會往心裡去。
可是這一回似乎有哪裡不太一樣。
顧一樣想不明白。
她還有一種隱隱的感覺。
她覺得,沈磊有可能和她是同一個類型的。
就是「孤注生」的類型。
至少,不「孤注生」的男孩子,一定比沈磊更會說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