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要真是個變態呢
第一反應……是直接衝上樓去把這個人揪出來打一頓。
但是她忍住了。
顧一樣覺得匪夷所思。
就算真的是個死偷卡，有沒有這麼囂張的？
而且品位這麼差。
粉紅色的心形便簽紙到底是什麼鬼玩意兒……果然是直男審美啊！
瞬間，顧一樣的腦海里已經彈幕爆屏一樣噴射出一百零八種無差別吐槽。
陸鹿正式洗完臉再次從衛生間里出來，才探頭看了一眼她拈什麼致命病毒樣本一樣拈在食指和拇指中間的「粉紅色心形便簽紙」，就倒頭去沙發上打滾狂笑了。
「不行。我不能把昨天晚上的英菲尼迪和這個審美聯繫在一起。但是字寫得還挺好看的。」陸鹿眼淚都流出來了，一邊拿手背去抹一邊拿起吸管，堵住圓頭，往其中一杯奶茶的塑封上用力一戳。
被暴力戳破的塑料膜發出「噗」的一聲。
莫名有種破壞的爽感。
「你別喝啊……誰知道有沒有投毒？！」顧一樣一臉驚恐。
陸鹿已經吸了一大口奶茶，咽下去心滿意足地舔了舔嘴唇，「放心吧，人家沒有自己去買來偷摸放你門口，而是下了跑腿訂單讓外賣小哥直接從店鋪送到你手上，就是因為怕你這種謹小慎微型的會有顧忌嘛。這麼難買的網紅奶茶，好多人排隊都買不到，不喝多浪費啊。你就別被害幻想症了。」
其實……陸鹿這麼說好像也有道理。
顧一樣仍然將信將疑，各種驚恐。
陸鹿已經拿出手機開始技術純屬地拍照，修圖，發朋友圈。
兩杯人人追捧的當紅爆款奶茶，配文：
一大早就有人給買奶茶喝的人生真是太幸福了！
再加一個比心的表情。
顧一樣看著她愣了一秒鐘，回過神來。
陸鹿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發泄情緒，化解她的痛苦。
每個人應對生活巨變的方式都是不一樣的。
有的人會大吵大鬧，像野獸一樣嚎哭撕咬，把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傾倒出來，家人或朋友，哪怕是陌生的路人，看不見摸不著的網友，無論倒給誰都好，總之不能留給自己。
可另有一些人永遠是內化的。
他們寧願用笑來應對一切，把悲傷埋在心深深處，留給最孤獨的自己，也不願意把亂七八糟的傷口坦露與人。
反正婚禮在即未婚夫卻在自己的床上和秘書胡搞這種事，不是親身經歷，恐怕沒有辦法體會其中荒謬。
在普羅大眾眼中，這大概就是個桃色笑話。
如果她們倆不是回去安靜地收拾完東西走人，而是拉扯上一堆親戚朋友，開著手機攝像去抓姦打砸一番，搞不好還能上個熱搜。
顧一樣驟然有一點心疼。
她索性也把另一隻吸管從塑料包裝袋裡抽出來，氣勢洶洶地用力捅進奶茶杯里，猛吸一大口。
「嗯。不愧是網紅奶茶。還挺好喝的。」
「神經病哦！」陸鹿雙手捧著奶茶杯，眯眼看著她「咯咯咯」得樂。
顧一樣看了一眼自己手裡那張審美一言難盡的「粉紅色心形便簽紙」，直接走到冰箱前，用冰箱貼把它按在了冰箱上。
「咱倆一會兒要食物中毒進醫院了，這就是指向犯人的直接證據！」
「你不加他微信啊？」陸鹿笑得肩頭亂顫。
「加他幹嘛？」顧一樣嚼了嚼奶茶里的椰果，翻了個白眼，「我打死了幾個賣鹽的——那麼閑啊？」
陸鹿已經開始把餐桌上擺了一半的食物繼續從打包袋裡往外拿，一邊收拾一邊說：「其實吧。我覺得人家應該沒有惡意。就是單純想和你交個朋友唄。真要是想幹什麼壞事的，誰這麼自報家門啊。」
「我又沒說他肯定是壞人。但怎麼說也還是有點奇怪吧。」顧一樣撇撇嘴，繼續嚼她的芋圓和布丁，「這個奶茶真的很好喝。果然能紅都是有道理的——」
「你別岔開話題。」陸鹿笑著伸手拍了她一巴掌，「我跟你說，那個便簽紙吧，應該是他讓商家給你寫的。就是那種禮品贈言服務唄。誰知道一個走小資設定的網紅奶茶能用這麼土味的便簽紙哦。」她說著瞥了一眼冰箱上的「粉紅色心形便簽紙」，又開始笑得停不下來。
「求你了姐姐，讓這個梗過去吧……」顧一樣受不了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兩個人說說笑笑的吃完了餛飩，顧一樣一邊把空出來的一次性餐具往垃圾袋裡塞，一邊扭回頭看著陸鹿問：「你這兩天怎麼安排。跟公司那邊請好假了嗎？」
陸鹿正屈膝團在沙發上，依舊是小動物一樣的姿勢，抱著永遠溫柔又溫暖的熊先生。
「我不用請假。」她忽然小小聲這樣說。
顧一樣茫然了一瞬，拿著廚房濕巾的手不由自主停下來。
陸鹿把腦袋擱在熊先生的肩膀上，烏黑眼珠緩慢地轉了一圈，望向屋頂一角的眼神剎那間透出一種無所適從的茫然。
但真的只有一剎那。
那張精緻白皙的美麗臉龐上瞬間就恢復了燦爛笑容。
「其實我失業都快一個月了。」
她就好像在說與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人一樣，大而圓的眼睛烏黑明亮，上揚的唇線有最完美的弧線。
顧一樣呆愣了好半天，只能手足無措地看著她，覺得自己真像個傻子。
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是該先問「為什麼」，還是該先說「憑什麼」呢？
好像都沒有意義。
陸鹿是她最好的朋友。
可陸鹿都已經失業快一個月了，她竟然一無所知。
如果不是因為余木戎鬧出這檔子噁心事，逼得陸鹿不得不在半夜裡來敲她家的門，她恐怕還會繼續一無所知下去。
直到未來的某一天，如同昨夜的某一天，終會有最後一根稻草，壓垮這脆弱的隱藏。
無論是陸鹿的可以隱藏，還是她身為朋友的後知後覺，都讓人難過至極。
顧一樣覺得鼻樑酸得有點發麻。
「沒事兒。都會過去的。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她扔下手裡的一切，把陸鹿和熊先生一起狠狠抱住，用沒有沾到油湯的那隻手搓揉女友的頭頂，如同搓揉受了委屈的貓崽。
陸鹿配合地把臉貼著熊先生磨蹭，半晌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問：「你是不是真的想安慰我？」
「你想幹嘛？」顧一樣警覺地後退了一步。
畢竟也是這麼多年的朋友了，誰不知道誰呢。陸鹿這表情，一看就沒憋什麼好屁……
其實顧一樣大概也猜到了。
「不行，不行。我話說在前頭，我是絕對不會加那個微信好友的。」她連連地搖頭擺手，表示自己立場十分堅定。
「加上唄。加上唄。」陸鹿抱著熊先生，兩隻眼睛濕漉漉的，可憐兮兮地瞅著她。
「咱們是不是就過不去這個梗了？你幹嘛和他較上勁了啊？」顧一樣哭笑不得地扶住額頭。
「我就是覺得吧……」陸鹿把腦袋歪在熊先生懷裡，撅起嘴，若有所思，「咱們現在特別需要一點好人好事有好報的展開。怎麼說人家昨天晚上也給咱們幫忙了不是，又還特意給你買了奶茶來『求擴列』，不理不睬的是不是也太不禮貌了？」
其實這個道理，顧一樣也不是不懂的。
「那他要真是個變態呢？」
雖然嘴上這樣說，顧一樣人卻還是已經挪動到了冰箱邊上，一邊默念著便簽紙上的手機號碼，一邊打開了微信。
陸鹿倒是一副早就已經想好了的樣子。
「他如果真是個變態，咱們就把他的手機號配一張火爆照片發世紀佳緣上去！」
顧一樣毫不顧及形象地直接笑噴出聲來，「不用不用，拿他微信頭像和ID開個微博小號去發當紅小鮮肉的黑料，手機號寫個人簡介里，就可以了。」
「哎，我發現你這個傢伙，平時不吭聲，損起來怎麼這麼損呢！」陸鹿笑著直接把一個抱枕扔了過來。
顧一樣偏腦袋完美躲開這一擊，大笑著點下了發送添加好友申請的那個綠色按鈕。
「我先看看他微信叫什麼做個準備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