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自薦枕席的未婚妻9
藍琳走後不久，雲煬也被府中下人推了出去。
房裡一時只剩下了雲嵐和蕭慎兩人。
「這下滿意了？」
蕭慎的聲音清冽如山間幽泉，不帶一絲感情。
「誰告訴你我滿意了？」雲嵐回眸看著他，絲毫不知道矜持和客氣這兩個詞怎麼寫。
她看著蕭慎，歪頭笑了笑，「七郎若真想讓我滿意的話，那便退了藍琳的婚，改為娶我怎麼樣？」
蕭慎再也維持不住神仙似的冷淡表情，眉毛狠狠皺了一下，對著雲嵐狠狠斥了一句：
「胡鬧！」
說完，便揮袖走了出去。
雲嵐挑了挑眉，也跟著走了出去。
一直跟到了蕭慎的書房裡。
原本像是書房這種地方，一般是輕易不讓人進來的。
然而這一路上，雲嵐都暢通無阻。
顯然，蕭慎並沒有派人阻攔她；可蕭慎卻也從頭到尾都沒有搭理過她。
從始自終，都當雲嵐是個透明人似的。
絲毫沒有因為雲嵐的存在而又半分的顧忌或者避諱，蕭慎自顧自地在桌案前坐下，拿起一筒竹簡鋪開在眼前，聚精會神地看著。
等到他將所有竹簡都看完時，才意識到這書房裡有些太過安靜了。
蕭慎是知道雲嵐跟了自己一路的，他想雲嵐大概是覺得之前說的話有些過分，所以便一直默默地跟著他，想要服個軟或者認個錯。
即使面上沒什麼表示，但蕭慎心裡其實是吃這一套的。
不然，他也不會讓雲嵐進了他的書房。
他倒是想要看看唐家那個鬼靈精的丫頭進來書房后要怎麼做。
卻沒想到自己一看那些士族的古籍，便看忘了時間。
再回過神來時，卻發現整間書房裡安靜得很。環顧了一周，也沒有發現除他自己之外的第二個人。
那丫頭約莫是怕打擾他，自己悄悄出去了。
想到這兒，蕭慎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對那丫頭這般懂事感到的欣慰，還是几絲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在桌前站了會兒，蕭慎也準備離開。
卻在走了幾步之後，慢慢停住了腳步，轉而凝神看著書架後面掛著的一方竹簾。
那竹簾后是一張簡單的木板床，有時候累了，他便會在那裡小憩一會兒。
而今，那竹簾上，隱隱約約地，映照出一個模糊的人影。
蕭慎心念一動，折轉方向邁步走了過去。
伸手挑開竹簾后，蕭慎看著眼前的景象，心神猛然一滯。
之間原本那張簡陋素凈的木板床上面，躺了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烏髮紅唇，臉蛋如雞蛋般嫩滑，還帶著點點微紅。
約莫是午時有些燥熱，被褥已被她踢得皺皺巴巴地散在床上，她的衣襟微微敞開，露出一點點冰雪似的肌膚。
從前即便是進青樓楚館，看那些性感熱情的胡姬，蕭慎的心也平靜地像是一潭死水。
而如今，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蕭慎的心卻驟起波瀾，忽然有些口乾舌燥。
努力在心中念著世家的君子操守，蕭慎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心中的邪念，將目光移開。
然而，只要一想到身前的這張床，是他昨日還睡過的。那枕頭，是他昨日才枕過的。那被褥，是他昨日方蓋過的。
……
不可抑制地，蕭慎的心竟跳得越來越快。
在心中默念了一百遍的世家君子操守，一下子就斷了。
後半句再怎麼想，也想不起來。滿腦子都是方才見到的那一小片雪膚，以及無論如何都驅散不去的綺念。
恰在這時，雲嵐嚶嚀一聲后，悠悠轉醒。
「七哥，現在幾時了？」雲嵐眼神蒙蒙地看著蕭慎，嘟囔了一句。
說完，雲嵐揉了揉眼睛，整個人也慢慢地清醒過來。
「你看完書了啊，」雲嵐從床上坐起來，對著蕭慎有些羞赧地笑了笑，「我見你看書，不想打擾你，便自己找到這裡準備坐著看會兒書，沒想到看著看著卻睡著了。」
說著，雲嵐將掉落在身側的那一本《孫子兵法》拿起來，朝蕭慎遞過去。
大概是睡著的時候不小心壓到了，書封上有了明顯的摺痕。
雲嵐的表情越發羞澀和尷尬，「那個，對不起啊，七郎。」
「叫我七哥。」耳邊傳來蕭慎的聲音。
雲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啊？」
蕭慎將那本《孫子兵法》接過，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以後，叫我七哥。」
不是刻意媚笑著叫出來的七郎哥哥，不是冷漠的「蕭慎」，不是和別人一樣叫他「七郎」，也不是故作親昵的「七郎哥哥」，而是「七哥」。
像小時候一樣甜甜地喚他「七哥」，像是剛才睡醒時下意識地喊他「七哥。」
雲嵐愣了一會兒后，從善如流地改口道，「那好吧，七哥。對不起，把你的書弄皺了。」
「無礙。」蕭慎將書就近放入一座書架中，隨後一步一步朝著雲嵐走過來。
在雲嵐呆怔的表情下，彎腰單膝點地，一手拿起床邊的繡花鞋，一手抓過雲嵐露在外面的潔白腳腕，慢慢地將鞋套了上去。
重複這一動作替雲嵐將另一隻鞋子也穿了起來后，蕭慎像是沒事人一般，無比自然地站了起來，對著雲嵐開口問道：「說吧，一路跟著我做什麼？」
雲嵐從床上起來，看著蕭慎，有些不太自然地回道：「對不起，七哥。之前說讓你娶我，我就是被藍琳氣急了一時說的氣話，不是針對你的，你別放在心上。」
原本就知道他大抵是為了這件事來道歉的，可現在當真聽到她說這番話的時候，不知怎麼的，蕭慎心裡就是有些不得勁兒。
「嗯，」蕭慎板著臉點了點頭，「知道了。」
說完之後，大約是覺得自己這樣的回應有些太過冷硬，於是蕭慎向前一步，嘗試著像幼時那般，輕輕地敲了敲雲嵐的額頭，「我沒生氣，帶你出去逛逛。」
「出去逛逛？」
「嗯，」蕭慎的語氣更加溫和，「以前府上只住了我一人，有些東西難免會缺了少了，我們出去逛逛，你看看你和雲煬，還有什麼需要添置的。」
「好啊，謝謝七哥！」雲嵐仰頭看著蕭慎，頓時笑靨如花。
而蕭慎，在不知不覺間，也慢慢勾起了嘴角，清冷謫仙般的面容上，多了幾分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