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僵持

第九十章僵持

花垣縣東邊靠著紅岩山而立城，西、南、北三面築造城牆，甘寧帶來攻城的人馬只有兩萬，拿下此縣城看似輕鬆，卻也有一千八百多人的傷亡。

此刻翠虎士卒在南、北兩側的城牆之上分別駐守了三千人馬，又分出兩千士卒看守聯軍俘虜，如今守住西面城牆的只有一萬左右的人馬。

雖然孟岱和鄧升攻城的氣勢宏大，可實際上的進展卻很小，一萬人防守城牆倒也勉強夠用。

可如果這個時候聯軍俘虜開始造反，看守的兩千士卒根本無法阻止，甚至不必和城外的袁紹士卒裡應外合，只要在城內製造混亂，對於甘寧來說就足以致命了。

而且甘寧也不敢從其他兩側城牆調派人手，這裡終究是南郡，必須小心謹慎，絕對不能有半點馬虎。

聯軍俘虜被看押在城東的一塊空地當中，這裡原本是袁紹士卒的營地，足夠寬闊，完全可以容納兩萬俘虜聚集在這裡，大部分的營帳都被拆掉了，俘虜都在露天之下，有什麼大的動作也能看的清楚。

攻城的聲勢傳遍了整個縣城，俘虜自然也聽得見，就如孟岱分析的一樣，他們看到了希望。

都護吳興盛死後，副都護李昌成了軍階最高的將領，在聽到攻城聲之時，便私底下開始有了小動作，雖然在看守的翠虎士卒面前做不出什麼太大的舉動來，但暴風雨成了很好的掩護，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並不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外有援兵，內有將領，聯軍俘虜信心大增。

雖然李昌能夠猜到，翠虎士卒在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殺自己這些俘虜的，但也明白甘寧絕對不會接納他們。

自己這些人或許不會死，但極有可能被當做苦力給翠虎郡勞作，李昌能混到副都護這個位置，自然也比一般的聯軍士卒看的更通透一些。

就算劉備攻下了南郡，自己這幫公然反抗江東之主的討伐聯軍，也別想輕易得到釋放，至少在曹操、袁術、袁紹這些討伐聯軍首領死光之前，他們都難以重獲自由。

這些人既然參加了討伐聯軍，單單隻是能活命，顯然是不夠的，他們的目標就是推翻劉備，霸佔翠虎郡，過上「人上人」的生活。

所以聯軍的反抗是註定的，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們輕易動搖。

可是等待了許久，聲勢浩大的攻城援軍也未能拿下兩萬翠虎士卒，攻破城門，這讓李昌開始著急了起來。

攻城並非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有的甚至會圍城數個月都有可能，但翠虎士卒總共只有這麼點人，外面的援軍聽聲音至少有十萬人馬，應該兩個衝鋒就能拿下的，可是卻遲遲沒有破城的動靜。

李昌已經有些等不及了，甚至攻城的聲音在逐漸減弱，如果十萬人馬都攻不破，那就真的沒希望了。

看了一眼在不遠處營帳中避雨的翠虎士卒，李昌對旁邊的聯軍下了指令，指令通過口耳相傳的方式送了出去。

很快聯軍俘虜的西南位置，有一兩個千夫長開始躁動了起來。

俘虜所在的位置，積水差不多有半人高了，聯軍士卒蹲下之後，幾乎快沒過了肩膀，幾個人從水裡站起來，嘴裡罵罵咧咧的。

「我們已經投降了，卻讓我們待在水裡，根本不把我們當人看。」

「是啊！你們翠虎郡就是這麼對待俘虜的？」

「折磨我們，還不如殺了我們來的痛快！」

……

隨著聲音傳開，周圍有更多的俘虜站了起來，凍得有些發青的臉上滿是義憤填膺。

幾名翠虎士卒提著刀走過來，瞪著雙眼，怒吼著讓他們蹲回去，誰知一名俘虜直接跳了起來，朝著其中一名翠虎士卒撲了過去。

這一變故立刻帶起了連鎖反應，四周有數千俘虜開始起身反抗。

那名被襲擊的翠虎士卒在同伴的幫助下不斷揮砍著兵刃，逼退了幾人之後，略帶驚慌的向後逃竄。

看守俘虜的翠虎士卒本就不多，這些俘虜縱然在水裡泡了大半天，手裡也沒有兵刃，但人數卻是看守之人的十倍，一起反抗的話，翠虎士卒根本阻擋不住。

有了帶頭的人，早已被李昌調動起來的俘虜接二連三的跳了起來。

場面一瞬間就失控了。

李昌和幾個在他周圍的心腹又觀察了一下，看到翠虎士卒有些手忙腳亂，他們似乎害怕的都不敢上前來阻止動亂，心裡便有了底氣。

剛準備起身，突然，一道光束從遠處激a射而來，將颶風和暴雨以及空氣都打的扭曲變形，白色的光束瞬間闖進了營地的西南角。

轟！！！

一聲巨響傳出，大地劇烈的顫抖著，積水翻天而起，形成浪潮一般將暴起的俘虜衝倒在地。

爆炸將積水轟開，露出了地面，轟出一個直徑十丈左右的巨坑。

李昌肝膽俱裂，看著爆炸的位置，哆嗦著嘴唇說道：「妖、妖、妖神炮？！」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甘寧帶來了妖神炮，而且沒有用來對付攻城的援軍，而是拿來看守自己這些俘虜。

妖神炮的震懾力無與倫比，對於李昌他們來說，寧可面對「天榜」上的高手，也不太願意麵對這種破壞力極強的變態玩意兒。

一炮過後，就聽到遠處傳來了一道凜冽的聲音：「你們最好給我乖乖的，若是再有人膽敢輕舉妄動的話，下一炮，就直接轟在你們中間！」

眾聯軍俘虜面色驚恐萬分，剛才站起來的人又灰溜溜的蹲了回去，被泥水波浪衝倒的人也就順勢蹲好，顯然是怕了。

只有李昌暗中咬了咬牙，他聽到看守自己的翠虎千夫長陳祥的話之後，才發現這一炮並沒有直接對準了俘虜攻擊，只有十幾個沖的最快，反抗最凶的人命喪黃泉。

蠢蠢欲動的俘虜再次消停了下來，送死和活命之間的選擇，倒是沒有多少可以猶豫的。

但李昌卻不這麼認為，方才也只是試探而已，妖神炮的確出乎他的預料，但翠虎郡只來了兩萬人，不可能帶太多的妖神炮，畢竟劉備的十七萬人馬也總共只有三門而已。

而且妖神炮攻擊的範圍過於集中，只要自己這些人一起往外沖，分散開來，便不足以造成威脅。

對這些俘虜來說，妖神炮還不如妖銃的威脅來的更大一些，因為妖銃足夠的靈活。

但甘寧此次似乎並沒有帶妖銃手過來！

試探過後，一場更大的反抗正在醞釀著。

……

城牆之上，甘寧聽完士卒的彙報之後，眉頭緊鎖，雖然用妖神炮暫時壓下了這群俘虜，但李昌猜的不錯，他們只有一門妖神炮，而妖銃手更是一個都沒有帶。

「早知道就跟主公要一些妖銃手過來了！」

甘寧略微有些後悔，看著城下依舊叫囂著的袁紹士卒，心裡已經開始煩躁了起來，他知道過不了多久，俘虜就會再次反抗，暴亂極有可能發生。

甘寧著急，孟岱卻越發鎮定了起來，方才的爆炸聲他聽得真切，說明聯軍已經開始按耐不住了。

雖然動用了妖神炮讓他有些意外，但結局不會有太大的偏差，一支兩萬人的翠虎士卒，不可能帶太多的妖神炮，否則早就拿出來阻擋城外的人馬了。

攻城還在繼續，大抵是覺得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袁紹士卒的衝鋒也開始變的犀利了起來。

震天的吼聲當中，袁紹士卒頂著盾牌，穩穩的往前推進。

孟岱並不指望聯軍士卒能夠在城內起到關鍵性的作用，想讓那群人奪下城門的控制權，幾乎沒有可能。

他只是要城內混亂，亂到甘寧不得不分出兵力鎮壓他們，亂到即使自己這邊只有兩萬左右的人馬，依然能上到牆頭拿下縣城，這樣就足夠了。

現在時機已經快成熟了，那就需要儘快的衝到城下，在翠虎士卒出現異常之後，迅速奪取花垣縣。

暴雨讓護城河的水位上漲的厲害，原本只有兩丈寬的河道，在大雨的沖刷下又向兩側延展了一丈左右的寬度。

這對攻城增加了不少難度，但是袁紹士卒不急，穩紮穩打，頂著盾牌將浮橋搭好，死傷過後還有兩萬左右的士卒，一步一個腳印的靠近城牆。

狂風暴雨不斷吹打在已經慢慢支起的雲梯上，可是袁紹士卒的手臂異常的穩健，牢牢的抓在雲梯的底部，不讓它有絲毫的晃動。

所有的袁紹士卒都相信自己的「彌勒將軍」，此戰能贏，能夠拿回屬於自己的縣城，將這些可惡的入侵者徹底趕走。

從城外一里衝到城下的過程並不是很快，但袁紹士卒的腳步卻很穩當，以至於給人一種人形堡壘的感覺。

渡過護城河，進入了箭矢的攻擊範圍之內，他們就結起了防禦方陣，偶爾也會開弓反擊，雖然效果不大，卻也能讓城牆上的翠虎守衛躲避一番。

袁紹士卒並沒有直接來到城下，站立的位置剛好是滾木和礌石無法觸及的地方，雲梯已經準備好了，一旦城內聯軍俘虜爆發了混亂，就可以在第一時間架起，然後攀爬上去。

甘寧第一次見到有人將攻城戰打成了消耗戰，消耗雙方的箭矢以及自己的耐心。

明明自己是守城方，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優勢卻慢慢的朝著對方傾斜。

這種看著自己一點一點輸掉的感覺，十分不好受。

甘寧真想立刻跳下城牆，單槍匹馬乾掉對方打出這種磨磨唧唧攻城戰的將領。

可是城內還需要自己主持大局，否則沒等自己斬殺掉對方將領，城內這邊就徹底亂了。

形勢比人強！

甘寧氣得一口大白牙都快磨成粉了，來到女牆的牆垛之間，伸手扣住了一根直徑三尺粗，一丈長短，中間鑲嵌著無數尖刺的滾木。

低喝一聲，猛地朝眼前袁紹士卒的方陣甩去。

普通的士卒無法將滾木丟出太遠，但甘寧的實力足夠強悍，直接甩到護城河對岸都不成問題。

滾木在空中帶著「嗚嗚」之聲極速的落下，砸的風雨都要躲避，徑直朝著方陣的盾手砸來。

袁紹的盾手絕對抵擋不住，但方陣已經支撐而起，若是躲避的話，後方的人馬必然會遭到箭矢的攻擊，這些鐵血的軍人明知道會死，依舊不肯退讓一步，紛紛大吼，迎接那如同閻王爺遞來的「請柬」。

臨死前的怒吼讓攻城的氣勢再度攀升到了一個高峰，整個花垣縣都為之輕顫了一下。

「啊——」

一道如雷霆炸響一般的吼聲脫穎而出，隨即一個身影躍到了高空，渾圓的身體在空中不斷旋轉，手中一把造型奇特的「龍頭大鍘刀」隨著身體的翻滾，像是帶著刀刃的圓球一般。

此人正是袁紹士卒口中，身高八尺，腰圍也有八尺的「彌勒將軍」。

「圓球」撞擊在了滾木之上，滾木「轟」的一聲爆裂開來，化作漫天的木屑。

孟岱圓滾滾的身形再次靈巧的一轉，穩穩的回到了地面，手中的「龍頭大鍘刀」直接拖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深溝渠來。

城牆上的甘寧目光閃動，「這胖子實力一般，傢伙事兒倒是霸氣的緊啊！」

「龍頭大鍘刀」長約半丈，寬有一尺，刀柄並未延出，而是鑲嵌在鍘刀上面，刀身鏤空，打造出了龍頭的樣式，側身寬扁鋒利無比，末端是魚尾的形狀，分叉兩鰭。

鍘刀本是用來斬頭行刑的，卻沒想到被孟岱拿來當兵刃使用。

這樣的兵刃在一般的將領看來太過華而不實，但天生騷包的甘寧卻稀罕的緊，心裡已經開始盤算，回家之後，讓墩子也給自己打造一把，太他a娘的拉風了。

孟岱使用「龍頭大鍘刀」並不僅僅是要博人眼球，一手「伏龍斬」乃是家傳絕學。

鍘刀在手中舞動了兩下，熟練異常，落地之後全身的肥肉都在亂顫，連忙單手托住了臉上的贅肉，然後笑呵呵的沖著甘寧說道：「甘將軍，此戰我們贏定了，若是你不想讓手底下的將士們無辜慘死，某勸你還是儘早帶著人馬離開吧！」

「哎呀！」

甘寧沒想到眼前這個自己連名號都不知道的小胖子，居然敢對自己口出狂言，眉毛頓時豎了起來，從喉嚨底咳出一口痰，沖著城下吐了出去，然後叫囂著說道：「小胖子，有種就攻上來試試，爺爺定然切下你的肥肉下酒吃！」

孟岱行軍有些時日了，大大小小的將領也見過不少，雖然軍人大多都是一些性子粗坯，做事不拘小節之人，但如甘寧這般流里流氣的還真就不多見，圓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甘將軍身為翠虎郡的十二虎將之一，應該不會看不出你們已經沒有勝算了吧！」

甘寧的軍銜遠在王摩、高覽等人之上，此刻被孟岱這種副將給小看，頓時覺得丟了面子，若不是自己的士卒攔著，大有可能直接跳下去，把眼前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胖子煉了榨油。

「好你個小胖子，要不然咱們打個賭，如果老子守住了城，你就把你的大刀給老子，若是守不住，老子就戒嫖！」

「將軍，萬萬不可啊！」

甘寧此次並未帶副將，倒是帶著一個比較機靈的新兵向寵，向寵連忙阻止自己的將軍胡亂打賭，因為他根本做不到。

「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你嫖不嫖跟我有個毛關係啊！」孟岱心中鄙視，「真不知道這種人是怎麼能成為翠虎十二虎將之一的？」

既然甘寧不聽勸，那就只能繼續耗著，看誰能耗得過誰！

「彌勒將軍」不再跟他廢話，本來只是想打擊一下翠虎士卒的士氣，被甘寧這麼一攪和，反倒沒了效果。

「看到沒有，小胖子不敢賭了，老子贏了之後，回去就連嫖三天。」甘寧囂張又輕佻的聲音傳遍整個城牆上下，惹來翠虎士卒一陣嬉笑。

也不知道甘寧是真傻還是故意的，原本憋屈的氣氛，忽然輕鬆了不少，士氣竟然在這種情況下不減反曾。

到目前為止，傷亡較大的仍然是袁紹士卒，那還怕他個鎚子啊！

而袁紹士卒這邊的氣勢依舊沒有減弱，他們仍然在等，等待自己的契機。

甘寧帶來的箭矢不少，但終究有用盡的時候，持續了三四個時辰的攻城僵持戰，箭矢也消耗了三分之二，可是收效甚微，射a出去的箭矢有一半被狂風吹走，沒有發揮出一丁點的效果。

翠虎士卒不得不減少箭矢的使用，這場戰事，袁紹士卒的優勢越來越明顯了。

孟岱知道，消耗的時間越長，對自己越有利，聯軍俘虜的反抗也會越兇猛。

他就如同等待獵物出現破綻的頭狼，即便餓的前胸貼後背了，依舊會耐心的潛伏著，當它露出獠牙和尖利的爪子之時，便會徹底要了翠虎士卒的命。

暴雨中的夜晚漆黑無比，如同天神打翻了墨盒一般，本就犀利的北風變得更加肆無忌憚，雨水沖開了泥土之後，狂風將樹木連根拔起。

即便沒有翠虎大軍來攻打南郡，這一場暴風雨過後，也能讓袁紹損失慘重。

但是在此刻，這種天氣卻幫了袁紹士卒一個大忙，它會讓聯軍俘虜的反抗變得更加容易。

然而孟岱足足等了七八個時辰，想象當中的混亂卻沒有出現，甘寧帶領的一萬翠虎士卒依舊堅守在城牆上，通過探子的回報，其他兩側城牆上的翠虎士卒也同樣沒有減少。

孟岱的心開始往下沉，難道那些俘虜沒有再反抗了？

為什麼會這樣？

甘寧他是如何只用幾千人馬看守住兩萬俘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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