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怪客朗聲說道：「水蛇盟、四海幫的人聽著，剛才用毒鏢射殺你們幫眾的可是飛刀門的飛鏢，你們要尋晦氣此時便可將飛刀門的人殺個乾淨，反正沈一刀已死，他們群蟲無首，決計不是你們的對手，若是今日飛刀門、神拳會一除，你們便不止可以做水上買賣，更能涉足陸地生意，稱霸兩方。」水蛇盟與四海幫雖是小幫小派，在江湖上也算不上有什麼威望，不過幫中闖蕩江湖、經驗豐富的老手卻是不少，心知那怪客此番意在挑撥眾門派之間的恩怨，城府之深，用心之險惡，實在叫人難以招架，當下沉默不語，並不與飛刀門的人動武，飛刀門的幫眾此刻均將目光投向岐山書院一派，期盼這中原武林的正道領袖之一可以替其做主，只是竹玉書不知對方來歷底細，意欲何為，又擔心動起手來無人製得住黑袍武士，那時必將全軍覆沒，故一時之間也不敢擅自向那怪客挑釁。眾人打鬥之間，紅衣少女身上的屍毒隔一段時間便發作一次，而每發作一次，少女的臉上便會多一層紫氣，意味著毒性又重了一分，李靖見她那嘴唇方才還是紅嫩，轉眼間卻已變成了深紫，不由得擔心起來，忙將她扶起，尋了一處人少又僻靜的角落照顧她，眾人大都關注著怪客與黑袍武士的一舉一動，因此也沒注意到他們二人。紅衣少女秀眉緊蹙，神情難受，捂著左側肩頭吟道：「我聽說中了屍毒的人，臉上會變成紫色，再漸漸轉為深紫，當由深紫變成黑色的時候，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活了，我的臉現在是紫的還是黑的？」李靖一呆，忙強自笑道：「姑娘別擔心，你現在的臉蛋紅艷照人，美麗無雙，哪裡有什麼紫啊黑的。」少女面上一紅，心中暗喜，幽幽道：「我叫仙雪，你叫什麼？」李靖一呆，心道：「既來之，則安之，既然註定我會來到這個時空，我還是做那個岐山弟子！」說道：「我叫燕南靖，是岐······山書院的弟子。」仙雪一愕，沒好氣道：「你堂堂名門正派的弟子，不去和你的師叔師弟們聯手對敵，怎的還有閑心來照看我一個魔教妖女？」燕南靖不作理會，卻擔心著她的傷勢，道：「姑娘，你是習武之人，我以前看武俠劇的時候，那些習武之人不都是精通內功逼毒么，你現在趕快運功將體內殭屍毒的毒漬逼出來，我給你把關。」仙雪一愣，冷笑道：「殭屍毒可是湘西一絕，縱然內功渾厚之人中了毒也不一定能夠將毒完全逼出來，更何況是我這點微末功夫呢？」燕南靖大感失望，道：「只可惜我不會武功，否則就能替你療傷了。」仙雪一怔，心道：「方才我分明聽見那慕容莊主說這少年曾與玄難禪師比過內功，玄難號稱少林四大神僧之一，能與他比拼內功，這小子的武功定是非比尋常，然而他此刻卻說自己不會武功，定是存了什麼險噁心思，想要對我不利，難怪教主常說正道之中多陰險小人，哼！看我怎麼收拾你這偽君子。」仙雪突然捂著傷口「啊喲」叫了一聲，裝得疼痛之極，燕南靖忙道：「你怎麼啦？」仙雪道：「我體內屍毒發作，只怕就要死了。」燕南靖見她臉上並未轉為黑氣，道：「不會的，不會的，你不會死的，我······我去求我師叔幫你解毒！」轉身便要去，仙雪心道：「你師叔雖然素有俠名，焉能當眾救我一個魔教妖女，你分明是見我要死了，想將我丟棄不理。」忙抓住燕南靖的手，道：「別，別去，你若真心想幫我，卻也不是沒有辦法。」燕南靖大喜，道：「什麼辦法？」仙雪抿嘴道：「我聽說染了屍毒之後，喝下人血可以暫時緩解毒性的蔓延······」她話音剛落，燕南靖已迫不及待的搶過她手中的劍，嘶的一聲划傷了左臂，待得鮮血流出，忙伸過去道：「快，仙雪姑娘，你快些喝下。」仙雪微微一證，卻毫不理會，眼見血液自他傷口處不住滑落，滴答幾聲跌在地上，她滿不在乎的將頭努向一旁，冷冷哼了一聲。燕南靖擔憂道：「你怎麼不喝了，可別讓毒性蔓延了。」仙雪臉色一變，道：「你這小淫賊居心叵測，陰險歹毒，血肯定也是髒的，我才不喝呢！」燕南靖心想：「這少女怎麼變的這麼快，一時溫柔無盡，一時又倔強之極，難怪孔聖人要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了。」可想到她的傷勢，終於還是忍氣吞聲下來，接著道：「仙雪姑娘，人血對你中的毒有好處，你多少還是喝一些！」仙雪冷笑道：「我是騙你的，呵呵，人血於抑制殭屍毒無半點益處。」燕南靖一怔，惱道：「你······你騙我幹什麼？」仙雪反問道：「你說你不會武功，不是一樣在騙我嗎？」燕南靖正想解釋，心裡卻道：「剛才那位慕容莊主也都說了，燕南靖可是會武功的，我若解釋說我不是燕南靖，我是穿越時空來的，叫她一時之間怎麼相信？」想了想，終於還是無話可說，兩個人各懷心思，誰也不去理誰。這時院中竹玉書正與那自稱是孫思邈的怪客說道，想以此探聽對方虛實，一旁的玄難大師偶爾也會接上幾句，而慕容莊主及其他門派的幫主掌門則只有乖乖聽著的份，就連方才囂張無比的靈棺童子此時也不敢輕舉妄動，他早先已暗自思量，單憑手下的這幾隻殭屍，只怕難以與那黑袍武士匹敵，倒不如先靜觀其變，倘若勢頭不對，便挑唆竹玉書與黑袍武士纏鬥起來，自己劫持慕容莊主便可走了，那時再逼他交出《藥王聖典》一點不遲。過了片刻，燕南靖見仙雪臉上的紫氣漸漸變成了深紫，知是毒性蔓延，再過不久只怕她將性命不保，不由得心慌意亂，望著她左側肩頭的傷口獃獃出了一會神，突然似想到了什麼，沖仙雪道：「我有辦法救你了。」說著正要動手，卻聽仙雪厲聲道：「誰要你救了？」燕南靖道：「性命攸關，豈可兒戲？」仙雪見他真誠懇切，沉吟許久，說道：「你想救我也不是不行，不過你卻先要向我道歉。」燕南靖奇道：「道什麼歉？」仙雪嗔道：「你剛才騙了我！」燕南靖輕輕一哼，不去理會，正要直接動手，卻見她右掌突然一揚，猛的沖自己受傷的肩頭擊去，「啊喲」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竟是自殘之舉。燕南靖眼見她傷勢更重，大感驚訝，問道：「你這是幹什麼？」仙雪冷冷一笑，小嘴微微上翹，玉也似得手抹去嘴角血絲，倔強道：「你······不道歉，我便不讓你······給我解毒！」燕南靖不知她性子竟是如此怪異，忙敷衍道：「好了好了，我給大小姐你賠不是還不行么？」仙雪顫聲道：「你不誠心······我也不給你治。」燕南靖心急如焚，救人心切，只得仰天道：「蒼天在上，我燕南靖現在真心給仙雪姑娘道歉，倘若有半點不誠，或是日後再敢騙她，必遭五雷轟頂，天誅地滅，不得好死！」嘆口氣，正色道：「你們古代人不是信毒誓么，現在我這麼毒的誓都發了，你總該讓我給你解毒了？」仙雪微感驚訝：「古代人？」惱道：「你才是古代人呢？哼！你剛才發過的毒誓你可要記好了，永遠都不許騙我。」說完之後心裡暗道：「我與你今日別過之後，也不知哪年哪月才會再見，談什麼『永遠』呢？」幽然一嘆，禁不住又用眼角悄悄瞧了燕南靖一眼，卻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目光相接，兩個人不由得面上都是一紅，心裡撲撲亂跳。燕南靖見她神情越來越痛苦，臉上冷汗不斷，氣息紊亂，再顧不得那許多，忙用手中長劍在她左側肩頭受傷的衣襟處割開一塊徑長一寸的小口，仙雪嚇了一跳，又羞又惱又驚又怕，道：「你這小淫賊，又想輕薄我？」燕南靖也不理會，雙手將她肩頭緊緊按住，俯身過去，用嘴貼在她的傷口處，輕輕吮吸起來，原來他所謂的解毒之法竟是以嘴吸毒，心想就算不能將毒完全吸出來，至少也可減輕部分痛苦。仙雪自出生以來，從未與男子如此親近，一張臉登時漲的通紅，上齒緊咬下唇，雙手緊緊抓在燕南靖背後，指甲深陷肉中，好在他們二人所處之處被許多武林人士的身軀及花草遮擋，沒有被第三人看見，這才叫她心裡放寬許多。燕南靖每吸滿一嘴，便要向外吐出一口黑血，直至連吐了十幾口之後，仙雪的血液才逐漸轉紫，再由紫轉紅，吸過最後一口，燕南靖只覺得自己整個人突然變的昏沉沉、迷糊糊的，身子連連晃動，幾欲暈倒，想來是屍毒毒性太烈，他也中了毒。這時一道修長綠影在燕南靖眼前一晃，也不知從何處而來，啪啪點了仙雪肩頭穴道之後，又給她服下了一顆藥丸，隨後緩緩橫抱起仙雪，轉身要走，只聽仙雪氣息極低，柔聲叫道：「燕南靖，你給我好好活著······本姑娘從不欠人人情······你要活著等我去謝你。」那綠影是個女子，幽幽道：「小姐放心，他是萬卷真人的座下弟子，萬卷真人神通廣大，不會讓他有事的，倒是小姐你······」長長嘆了口氣，隨後呼的一聲，綠影消失在燕南靖眼前，燕南靖也終於因為支持不住，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見那綠影對仙雪愛護之極，放心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