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遇襲

「十五...十五...」

還沒進入院子，儒雅的李敬便急匆匆的叫道，一手提著長衫，快步走來。

李上元在院子里開始練習太極兩儀劍的身法，聽到李父的叫聲，知道這事是躲不過去了，旋即收拾了好心情，迎了上去：「孩兒在呢，父親。」

「你...唉。」李敬怒目圓睜的瞧著他，生怕是少了塊肉似的，長嘆一聲後接著看向了身後緊跟著的劉胖，後者臉色慘白，唯唯諾諾的身子微顫，「罷了，人沒事就好，聽小劉說，是元宗救了你？」

「是霍家莊的江湖英雄，老爺，方才和您提過。」

他剛想反駁，劉管事便應聲回答了，沖著李上元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扶著氣喘吁吁的李敬坐下，李上元恭敬的講道：「父親，的確是霍家莊的幾位江湖英雄救了孩兒，打頭一人是位巾幗英雄，英姿颯爽，名叫霍懿，人稱霍姑，看起來年紀也不大，與元宗兄年紀相仿。」

「霍懿？」李敬扯著身子，狐疑的打量了他好幾眼，眼中閃過一絲彷徨之色。

「怎麼了，父親，您可認識此人？」

李敬愣了愣神，並沒有立刻回答。

他接過紅錦遞過來的茶水一飲而盡，思索了片刻后，這才幽幽的開口道：「霍懿我不認識，不過霍家莊，倒是知道一點。」

「霍家莊在祿光城南郊外，原本是一處盜匪的寨子，后被一夥江湖人聯合剷平之後，解散為了幾個村子，逐漸形成了現在的規模。」

「霍家莊當代家主名叫霍世空，年輕時是個混世魔王，輩分極高，育有七女三子，長大成人的卻只有三女二子。聽聞霍世空的二女兒成為了霍家莊年輕一輩的翹楚，此人想必就是你口中的霍姑了。」

李敬輕捻了鬍鬚，目光顯得有幾分深邃。

他望著某處虛空，恍惚了好一會，才被李上元叫過神來，「怎麼了？」

「孩兒對江湖事所知甚少，不過這霍家可與我們李家有何淵源？」

「你這是聽誰說的？」

李敬目光一凝，端住了茶杯，以此來掩飾尷尬。

揭開茶杯一看，早就見底了。

李上元在一旁看得真切，心裡暗自發笑，招手喚來紅錦給重新滿上。

「父親，這唐冥刀可有何講究？」

「呵呵，這些江湖事我就不知道咯，不過既然是霍家莊的眾位義士出手搭救，我們自當要感謝，理應登門拜訪，但是...估摸著霍家主不會讓我們踏入莊子。」

李敬眉頭微挑，苦笑的搖了搖頭。

「這是何原由？」

「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清楚，那都是老一輩的事情了。我們李家與霍家說是仇人吧，倒也談不上，但就是老死不相往來，可以理解為冤家。」

他起身抖了抖衣袍，臉上的笑容轉瞬即逝。

「這事就暫且揭過了，鬧出了不少人命，我還要與陸兄細細商議，至於霍家莊那邊的事情，讓劉胖送幾車糧食過去吧，收也好，不收也罷，我們的心意要到。」

「至於你...先在府上呆著吧，這批貨損失不小，我還得親自去一趟蘇州城購置貨物，屆時你在跟著我一起去吧。」

李敬的臉色有些難看，他背著手，身子微弓，一下子好像是老了不少。

最好的解決辦法，散財消災。

李上元深吸了一口氣，目前也只能如此了，他朝著李父離開的背影，深深的鞠了一躬，長這麼大，第一次感覺要為父親分擔壓力了。

如果直接將被劫的上好絲織品搶回來，那結果可就大不一樣了。

我為什麼會這麼想？

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可怕了。

李上元一手扶著石桌，內心裡五味雜陳，非常複雜。

以前心中苦悶的時候，他就會宅在書房裡看書、寫字，權當做消遣。

現在，他似乎找到了另外一種樂趣。

這太極兩儀劍，九宮八卦太極圖的身法並不是一蹴而就，還需要勤加練習才行，習武之人練的是精氣神，一招一式都蘊含著氣勢。

到了一定境界之後，隨便一個抬手的起勢招式都非常駭人。

而且相由心生，凡是君子劍的傳承者，往大街上一站，就非常明了了。

幾天的時間，李上元又回過頭來翻閱典籍文獻，查遍書房內自己搜集的野史雜聞，這才將攝入的信息大概的消化掉了。

唐冥刀的制式分為四種，儀刀，橫刀，障刀和陌刀。

野史雜聞中記載，江湖中還有不少持陌刀的唐冥刀前朝御前侍衛的傳人，較為出名的便是霍家莊這一脈，乃是手持橫刀的唐冥刀傳承者，也是前朝御前侍衛，戰鬥力最強的皇家衛隊，沒有之一。

然後李上元刻意的去尋找君子劍的事迹，細數下來發現竟然有不下十本典籍都是記載了關於這一類的奇人奇事。其中較為出名的便是三朝的孝廉公。

他在府上呆了有七八天的樣子，太極兩儀劍也僅僅習得皮毛。

不過心裡一直掛記著陸元宗在清風嶺剿匪的事情，以及那本怪異賬簿的下落，也不知道清風嶺的情況到底如何了，李上元便想著去陸府上打探虛實。

借著去看初一的由頭，李上元順理成章的出了李府大門。

心血來潮的想法，想到了便去做。

未時正，午後小憩了會，這時提著糕點去陸府。

「少爺，不用準備馬車嗎？」

「不用了，我們走過去吧。」李上元招呼著紅錦，兩個人徒步往陸府走去。

南潯衚衕外有一顆粗壯的香樟樹，偶爾會有乞丐在樹蔭下休息，就等著李府的貴人出來后，能夠憐憫的看他們一眼，這一眼可能就是十幾文錢。

紅錦照例從袖中取出了幾枚銅錢，五六個破碗里丟上一枚。

她正要離開，卻瞥見最後面的角落裡，還有一個亂鬨哄的大漢，一動也不動，不知道餓掉了半條命還是怎麼，紅錦內心一嘆，又取出了幾枚銅錢，放在了那名大漢的腦袋邊上，並囑咐其他人不要動。

在這些人連番的道謝聲中，紅錦回到了李上元身側。

「給了多少錢？」

「十五文。」

「不是只有六個人嗎？」

「最後面還有一人躺著呢，奄奄一息，估計也就只有半條命了。」

李上元沒有多想，兩人便迅速離開了李府。

如果按照各州府上繳的賦稅來排名的話，紫山府在江南道算是排在末位。

紫山府治所南洛，城中百姓的生活倒是安逸閑適。

雖然沒有十里秦淮河那樣的嫵媚，也不如揚州城的風花雪月，卻有種非常獨特的生活氣息，酒樓茶館一應俱全，一副國泰民安，四海昇平的景象。

灰色的矮牆之下，兩人走在鋪設著青石地磚的馬路上。

這條路走上頭，右拐便到了陸府所在的衚衕。

不多時，身後忽的傳來一聲嬉鬧，三五成群的孩童從他們兩人中間闖了過來。

「別鬧了，一邊玩去。」

李上元眉頭微皺，象徵性的揮了揮手，說罷正欲將紅錦拉出來，然而就在此時，這幾個孩童卻愈演愈烈，沒臉沒皮拉扯著紅錦，往沿道最近的小巷走去。

「別鬧了，你們家大人呢？」紅錦也是很無奈，身子一扭就重重的推開了其中一個孩子，抽出了身來，不過手中的糕點卻是不小心被搶了過去。

「還給我，你們這孩子怎麼能搶東西呢？」

紅錦輕跺角，佯裝怒意。

三五個孩子一驚，拔腿就跑。

「站住，你們給我站住。」

「紅錦...別追了，紅錦。」李上元驚聲喊道，跟著追進了附近的巷道內，一轉眼的功夫，前面追逐的幾人便早已經沒了人影。

他心裡真納悶呢，四下一瞧，的確沒有這些人的蹤影。

「紅錦？」

「紅錦，不要同他們鬧了，我們趕快走吧。」

李上元揪起了半個身子，叫喚了幾聲后，卻是不見有人回答。

他凝神細聽，忽然一陣『嗚咽』聲傳入了耳朵里。

巷道內很亂，相對狹窄，不過只有一丈的距離，但是進深很長。

擺放著很多雜物，一側是斜搭著矮牆的泛黃竹竿，周邊散落分佈著破瓦罐，以及微微泛黑，卻堆放整齊的黏土瓦片。

紛亂的聲音一股腦的擠入了腦袋裡，李上元也跟著亂了，迫切的叫了一聲：「紅錦，你在裡面嗎，不要動了，我這就過來找你。」

他鬼使神差的摸到了袖中的青雲短劍，不知道為何，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誡自己，這一次已經是插翅難飛了。

李上元有意識的踏著太極兩儀劍的步伐，就在將要路過一排斜搭著矮牆的泛黃竹竿時，只聽見紅錦在巷道盡頭處大叫了一聲：「小心啊，十五。」

『嘩啦啦』

一陣七零八碎的聲音驚起，一排竹竿被瞬間震飛出去。

迎面襲向了李上元，裡面藏著一人，提著牛尾刀，不由分說的劈了過來。

李上元心中大駭，沒來得及多想，手一抖，太極劍的招式應對自如。

「是你們？」

兩招之內打了個照面，輕鬆的制住了追上來的殺招，他氣的渾身發抖，不過更多的則是心裡的恐懼，牙齒打著寒顫。

偷襲之人不是其他，正是熊壯一夥的馬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