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德妃
數日後，皇太后令人召見芷若。芷若打扮正式了，平生頭一回進了慈寧宮。
「嗯，是個端正孩子！小魏子當年與皇上情分非比尋常，咱們可不能虧待了這孩子！」太后瞅了半天，才嘆息出這一句。
「那個自然了，不然皇上也不會早早地就定下要這孩子做兒媳婦。」惠妃在邊上介面，「聽說十四阿哥當時就嚷嚷著要娶了做福晉。」邊上幾個妃子俱是捂著嘴低笑，德妃面上有些不太自然：「十四那孩子不懂事，可讓姐姐們笑話了！」「那倒未必，聽說十四阿哥天天往那芷蘭軒里跑，想必多半是得了允許，一得空就去守著自家媳婦兒。」一個與德妃有些嫌隙的妃子挑撥道，「十四爺年紀雖小，可真箇聰明伶俐。」
德妃雖然一向性子恬淡，但是卻最寶貝小兒子，聽了這話不大受用，自然對芷若心存芥蒂。芷若立在下頭任人打量，心裡也不大好受，虧得太后還算和氣，好好兒地問了幾個問題，看她還算乖巧懂事，對她也算滿意，「這孩子剛入宮，還得學學規矩，沒得出了亂子皇上面上也不好看，明兒讓內務府派個嬤嬤過去。」
「皇額娘若是願意，這事兒不如交給媳婦來辦吧！」德妃立起身子，向太后討口諭，全然不理身後其他嬪妃的竊竊私語和冷嘲熱諷。芷若聽見太后答應，心裡冷冷地打了個寒戰，沒來由地害怕起來。
翌日天未大亮，芷若睡得正沉，卻被門外一陣喧鬧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瞧著幾個有些年紀的宮女推開房門，朝自己走來，正納悶著怎麼回事，卻感到身上一涼，被子被人掀起，兩個宮女一左一右，將她拖下炕頭。
「魏家的芷若姑娘吧？」帶頭的一個四十多歲，滿臉的不屑，「內務府派我來教教你這宮中的禮儀。你今兒個睡到這時辰還不起床，可就是壞了宮裡的規矩。你要知道，阿哥格格們可都是卯時起床，在南書房裡念書哪！」
「嬤嬤！對不起，對不起！我家小姐剛剛入宮，還不懂規矩，求您……」采晴見著主子還穿著單衣，忙跪下向那個被周圍人敬稱「李嬤嬤」的求饒。「啪」一個耳光，打得采晴左頰紅腫，「這兒沒你說話的份兒！」
李嬤嬤繼續教訓著芷若：「芷若姑娘，這宮裡犯了規矩就得挨罰，皇上可是不講私情的啊!今兒你貪睡，先給點小懲罰，跪上一個時辰吧啊！一個時辰后，我再來教你其他規矩。」說罷，李嬤嬤便揚長而去，只留下兩個宮女看著。
芷若一臉茫然的看著李嬤嬤出去，才清醒到眼前的狀況，剛想起身卻被一女的按了回去：「好生跪著吧姑娘，到時辰了李嬤嬤自然會回來的。」
看到她們兇惡的樣子，芷若知道沒指望舒坦，只能先委屈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房門敞開著，寒風呼呼地倒灌進屋，芷若只著一件單衣，冷得瑟瑟發抖，雙腿因為跪得久了，膝蓋隱隱酸痛，但是看到采晴陪跪著，怕再連累她，只好隱忍不發。
一個多時辰過去了，院子里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李嬤嬤甩著帕子姍姍而來。幾個宮人跟在後面，手裡捧著幾盤食物。芷若連早飯也未吃，聞著一陣香氣飄來，不禁吞咽了下口水。
「哎喲，魏家姑娘！」李嬤嬤虛偽地上前拉起芷若，「大冷天的穿著單衣小心凍著了！」幾個奴婢忙上前為芷若套上一件粉紅旗裝，領子扣得高高的。芷若挺著胸部，伸直脖子，木然地讓人在腦袋上架上旗頭。采晴不懂這些宮裡的妝容規矩，也不敢貿然上前插手，只愣愣地站在一邊。
「姑娘先用點午膳吧！待會兒還要繼續教著你學禮儀，別餓著了啊！」芷若由李嬤嬤拖著在桌子邊上坐下，早已口乾舌燥，端起湯碗就將嘴湊上去。
「噗！好燙！」芷若吐著舌頭，疼得直掉淚。
「姑娘你可太心急啦！這湯，是要這麼喝的……」李嬤嬤伸手捏著小調羹的末端，淺淺地舀了一勺，輕輕吹了吹才慢慢送入口中，「這麼著，學會了嗎？」
「哦！」芷若點點頭，照樣子學著做了。
「這才對！不過姑娘可記得了，在宮中回主子話的時候是不能應『哦」。」李嬤嬤一邊教著芷若如何一樣樣進膳，一邊不動聲色地示意邊上人將芷若才用過一口的東西一樣樣拿走。
「這……」芷若才剛償了個頭，就被人劈頭奪了食物，一陣惱怒正要發作，瞥見李嬤嬤似笑非笑的樣子，心知她是故意的，只能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芷若姑娘，德妃娘娘召你過去哪！」一個小太監慢慢地走來，躬著身子，「李嬤嬤也一道去吧！」
德妃住的永和宮，芷若是第一次進來。德妃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斜著眼睛，對跪在跟前的芷若視而不見。
「芷若叩見德妃娘娘！娘娘吉祥！」德妃不說話，並不代表芷若也可以不言語。
「嗯！你就是魏家的幺女吧？」
明知故問而已，但芷若還是要回答：「是的！」
「放肆！」德妃突然變了臉，「與主子答話居然敢不自稱為『奴婢』！」
芷若一怔，旁邊早有人上前，「啪啪」兩個耳光掃了過來，打得芷若一時緩不過神來。
「回娘娘話時，要低著頭，直起身子！」李嬤嬤說著，趁機在芷若後背上狠掐了一把。此時，芷若已經明白原來是德妃買通了李嬤嬤來為難自己。
「奴婢就要有奴婢的樣子！不要以為皇上一時興起，太后一陣高興，就忘了自個兒的身份。」德妃離開位子，緩緩地挪步到芷若面前，「丫頭，我知道你當年和十四阿哥一同遊戲，很是投緣對吧？但那都是年幼嬉戲，若是胤禎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也是算不得數的明白不？你若對十四阿哥恭恭敬敬的，不越了奴才的身份，我自是不會為難你的。十四爺年紀小，未免有些孩子脾氣，再說這宮裡的皇子阿哥，隨便看上個宮女稱讚幾句，也不待就是承諾了，看你聰明伶俐的，可別在這上頭犯傻！」
芷若懵懵懂懂地聽了半晌，才隱約有些明白，德妃是不願自己與她的兒子走得太近，想起每次與胤禎相處他那熱切的眼神，心裡就如打鼓般「咚咚」作響。
德妃嘮嘮絮絮地念了一柱香工夫，看到芷若一副謙恭乖巧的樣子，低頭回著自己「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謹遵娘娘教誨！」才滿足地點頭，放芷若回去。
「小姐，你沒事吧？」采晴瞧著芷若今日被折騰得厲害，眼淚不禁撲簌簌直掉。
「沒事兒！」芷若已經累得沒力氣陪采晴傷心，「我這不好好兒的嗎？給我弄點好吃的，快、快去……」
「是！」
采晴在宮中地面不熟，費了不少口舌才從膳食堂中討來一些下人們晚飯用后多餘的點心。芷若也顧不得今日剛學的規矩，張嘴大嚼。想到自己在家裡，好歹也是父母寵著、奴才侍侯著，可如今在這宮裡卻任人作踐，眼眶一熱，卻聽見采晴喊了聲「十四阿哥吉祥！」
「吃什麼呢這麼香？」胤禎笑嘻嘻地湊上來坐在芷若身邊。芷若原本不想理睬，忽然想起下午德妃的訓斥，立刻離席向胤禎跪下：「奴婢給十四阿哥請安，十四爺吉祥！」
「這是做什麼？」胤禎有些疑惑，拉起芷若，看她眼睛紅紅的，「你怎麼啦？」胤禎皺著眉頭，伸手摸摸芷若的臉龐：「聽說額娘今日下午宣你，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
「沒有的事！」芷若輕輕抽出被胤禎握住的手，別開臉，「只是有些想家而已。」
「想家！？」胤禎微微一笑，「皇阿瑪都訂了你做未來的兒媳婦了，這兒難道還不是你的家？」他見芷若低頭不語，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你也知道這皇宮大院折騰人是嗎？你先忍忍，等明年皇阿瑪賜我開牙建府，我便去討了你。相信我！」他一臉嚴肅，伸出左手按住芷若的嘴唇，無視她的掙扎，不讓她有開口拒絕的機會。
接連數日，芷若都是在李嬤嬤的教導中度過的。德妃呢，也時常召見芷若，冷著臉孔對她旁敲側擊地提醒，要她離胤禎遠一些。
數日後，皇太后令人召見芷若。芷若打扮正式了，平生頭一回進了慈寧宮。
「嗯，是個端正孩子！小魏子當年與皇上情分非比尋常，咱們可不能虧待了這孩子！」太后瞅了半天，才嘆息出這一句。
「那個自然了，不然皇上也不會早早地就定下要這孩子做兒媳婦。」惠妃在邊上介面，「聽說十四阿哥當時就嚷嚷著要娶了做福晉。」邊上幾個妃子俱是捂著嘴低笑，德妃面上有些不太自然：「十四那孩子不懂事，可讓姐姐們笑話了！」「那倒未必，聽說十四阿哥天天往那芷蘭軒里跑，想必多半是得了允許，一得空就去守著自家媳婦兒。」一個與德妃有些嫌隙的妃子挑撥道，「十四爺年紀雖小，可真箇聰明伶俐。」
德妃雖然一向性子恬淡，但是卻最寶貝小兒子，聽了這話不大受用，自然對芷若心存芥蒂。芷若立在下頭任人打量，心裡也不大好受，虧得太后還算和氣，好好兒地問了幾個問題，看她還算乖巧懂事，對她也算滿意，「這孩子剛入宮，還得學學規矩，沒得出了亂子皇上面上也不好看，明兒讓內務府派個嬤嬤過去。」
「皇額娘若是願意，這事兒不如交給媳婦來辦吧！」德妃立起身子，向太后討口諭，全然不理身後其他嬪妃的竊竊私語和冷嘲熱諷。芷若聽見太后答應，心裡冷冷地打了個寒戰，沒來由地害怕起來。
翌日天未大亮，芷若睡得正沉，卻被門外一陣喧鬧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瞧著幾個有些年紀的宮女推開房門，朝自己走來，正納悶著怎麼回事，卻感到身上一涼，被子被人掀起，兩個宮女一左一右，將她拖下炕頭。
「魏家的芷若姑娘吧？」帶頭的一個四十多歲，滿臉的不屑，「內務府派我來教教你這宮中的禮儀。你今兒個睡到這時辰還不起床，可就是壞了宮裡的規矩。你要知道，阿哥格格們可都是卯時起床，在南書房裡念書哪！」
「嬤嬤！對不起，對不起！我家小姐剛剛入宮，還不懂規矩，求您……」采晴見著主子還穿著單衣，忙跪下向那個被周圍人敬稱「李嬤嬤」的求饒。「啪」一個耳光，打得采晴左頰紅腫，「這兒沒你說話的份兒！」
李嬤嬤繼續教訓著芷若：「芷若姑娘，這宮裡犯了規矩就得挨罰，皇上可是不講私情的啊!今兒你貪睡，先給點小懲罰，跪上一個時辰吧啊！一個時辰后，我再來教你其他規矩。」說罷，李嬤嬤便揚長而去，只留下兩個宮女看著。
芷若一臉茫然的看著李嬤嬤出去，才清醒到眼前的狀況，剛想起身卻被一女的按了回去：「好生跪著吧姑娘，到時辰了李嬤嬤自然會回來的。」
看到她們兇惡的樣子，芷若知道沒指望舒坦，只能先委屈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房門敞開著，寒風呼呼地倒灌進屋，芷若只著一件單衣，冷得瑟瑟發抖，雙腿因為跪得久了，膝蓋隱隱酸痛，但是看到采晴陪跪著，怕再連累她，只好隱忍不發。
一個多時辰過去了，院子里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李嬤嬤甩著帕子姍姍而來。幾個宮人跟在後面，手裡捧著幾盤食物。芷若連早飯也未吃，聞著一陣香氣飄來，不禁吞咽了下口水。
「哎喲，魏家姑娘！」李嬤嬤虛偽地上前拉起芷若，「大冷天的穿著單衣小心凍著了！」幾個奴婢忙上前為芷若套上一件粉紅旗裝，領子扣得高高的。芷若挺著胸部，伸直脖子，木然地讓人在腦袋上架上旗頭。采晴不懂這些宮裡的妝容規矩，也不敢貿然上前插手，只愣愣地站在一邊。
「姑娘先用點午膳吧！待會兒還要繼續教著你學禮儀，別餓著了啊！」芷若由李嬤嬤拖著在桌子邊上坐下，早已口乾舌燥，端起湯碗就將嘴湊上去。
「噗！好燙！」芷若吐著舌頭，疼得直掉淚。
「姑娘你可太心急啦！這湯，是要這麼喝的……」李嬤嬤伸手捏著小調羹的末端，淺淺地舀了一勺，輕輕吹了吹才慢慢送入口中，「這麼著，學會了嗎？」
「哦！」芷若點點頭，照樣子學著做了。
「這才對！不過姑娘可記得了，在宮中回主子話的時候是不能應『哦」。」李嬤嬤一邊教著芷若如何一樣樣進膳，一邊不動聲色地示意邊上人將芷若才用過一口的東西一樣樣拿走。
「這……」芷若才剛償了個頭，就被人劈頭奪了食物，一陣惱怒正要發作，瞥見李嬤嬤似笑非笑的樣子，心知她是故意的，只能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芷若姑娘，德妃娘娘召你過去哪！」一個小太監慢慢地走來，躬著身子，「李嬤嬤也一道去吧！」
德妃住的永和宮，芷若是第一次進來。德妃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斜著眼睛，對跪在跟前的芷若視而不見。
「芷若叩見德妃娘娘！娘娘吉祥！」德妃不說話，並不代表芷若也可以不言語。
「嗯！你就是魏家的幺女吧？」
明知故問而已，但芷若還是要回答：「是的！」
「放肆！」德妃突然變了臉，「與主子答話居然敢不自稱為『奴婢』！」
芷若一怔，旁邊早有人上前，「啪啪」兩個耳光掃了過來，打得芷若一時緩不過神來。
「回娘娘話時，要低著頭，直起身子！」李嬤嬤說著，趁機在芷若後背上狠掐了一把。此時，芷若已經明白原來是德妃買通了李嬤嬤來為難自己。
「奴婢就要有奴婢的樣子！不要以為皇上一時興起，太后一陣高興，就忘了自個兒的身份。」德妃離開位子，緩緩地挪步到芷若面前，「丫頭，我知道你當年和十四阿哥一同遊戲，很是投緣對吧？但那都是年幼嬉戲，若是胤禎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也是算不得數的明白不？你若對十四阿哥恭恭敬敬的，不越了奴才的身份，我自是不會為難你的。十四爺年紀小，未免有些孩子脾氣，再說這宮裡的皇子阿哥，隨便看上個宮女稱讚幾句，也不待就是承諾了，看你聰明伶俐的，可別在這上頭犯傻！」
芷若懵懵懂懂地聽了半晌，才隱約有些明白，德妃是不願自己與她的兒子走得太近，想起每次與胤禎相處他那熱切的眼神，心裡就如打鼓般「咚咚」作響。
德妃嘮嘮絮絮地念了一柱香工夫，看到芷若一副謙恭乖巧的樣子，低頭回著自己「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謹遵娘娘教誨！」才滿足地點頭，放芷若回去。
「小姐，你沒事吧？」采晴瞧著芷若今日被折騰得厲害，眼淚不禁撲簌簌直掉。
「沒事兒！」芷若已經累得沒力氣陪采晴傷心，「我這不好好兒的嗎？給我弄點好吃的，快、快去……」
「是！」
采晴在宮中地面不熟，費了不少口舌才從膳食堂中討來一些下人們晚飯用后多餘的點心。芷若也顧不得今日剛學的規矩，張嘴大嚼。想到自己在家裡，好歹也是父母寵著、奴才侍侯著，可如今在這宮裡卻任人作踐，眼眶一熱，卻聽見采晴喊了聲「十四阿哥吉祥！」
「吃什麼呢這麼香？」胤禎笑嘻嘻地湊上來坐在芷若身邊。芷若原本不想理睬，忽然想起下午德妃的訓斥，立刻離席向胤禎跪下：「奴婢給十四阿哥請安，十四爺吉祥！」
「這是做什麼？」胤禎有些疑惑，拉起芷若，看她眼睛紅紅的，「你怎麼啦？」胤禎皺著眉頭，伸手摸摸芷若的臉龐：「聽說額娘今日下午宣你，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
「沒有的事！」芷若輕輕抽出被胤禎握住的手，別開臉，「只是有些想家而已。」
「想家！？」胤禎微微一笑，「皇阿瑪都訂了你做未來的兒媳婦了，這兒難道還不是你的家？」他見芷若低頭不語，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你也知道這皇宮大院折騰人是嗎？你先忍忍，等明年皇阿瑪賜我開牙建府，我便去討了你。相信我！」他一臉嚴肅，伸出左手按住芷若的嘴唇，無視她的掙扎，不讓她有開口拒絕的機會。
接連數日，芷若都是在李嬤嬤的教導中度過的。德妃呢，也時常召見芷若，冷著臉孔對她旁敲側擊地提醒，要她離胤禎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