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番外：知書學堂
他記憶當中最溫暖的時光里，總會有那個小小的身影。
賀昊然從小失去了父母，邵大人為了保護他，這才將他收留在身邊教養。
於外人來看，他不過是邵府的一名奴僕；對邵府眾人而言，卻視他如親兄長。
他背負著家族的使命而活，期待著有朝一日能替父親洗刷冤屈。
賀昊然的父親，賀敏元原本是刑部尚書，與邵大人之間的交情最好，他們是志同道合的同窗好友。
但一場血腥的滅門慘案，無端嫁禍在賀敏元頭上，致使他含冤斬首，罪責牽連至賀氏一族。
邵大人知曉賀敏元的為人，所以不惜冒著被殺頭的風險，護下了賀敏元的長子，讓孩子隨母姓，取名為徐謙然，希望他能像自己的父親那樣，成為一名謙謙君子，超然洒脫地生活。
邵大人對於滅門慘案了解得並不多，因為此案皆是由皇帝李繼之親自出面審理的。
但邵大人多少都能猜到一二，賀敏元為人剛正不阿，就像如今的刑部左侍郎權勇這般，容易得罪眾多權貴。而賀敏元偏偏是招惹到了最不能惹的那一位，那就是當今聖上。
邵大人深知要替好友翻案之難，所以他並沒有要求徐謙然一定要幫賀家沉冤得雪。只要李繼之還在位一日，就沒有人敢替賀敏元喊冤。
賀昊然從小學到的最多的就是忍耐。
面對喜歡的事物，他要忍耐不去佔有；面對喜歡的人，他要忍耐自己的情感。
他就像是一個影子，永遠只能活在陰暗的角落裡。而他喜歡的那個女子，卻是這世間最耀眼的存在。
離開大鄢的那一刻，他的心中還是有著難以割捨的情緒。但他卻不得不繼續往前，因為他心愛的那個女子已經開始勇敢地追求未來，他也不該繼續怯弱地活在她背後。
他遵從小五的安排，來到了大齊，成為了錢府的一名掌柜，與此同時，他還在準備科考，打算檢驗一下自己多年來努力的成果。
賀昊然活在不幸里，似乎周圍的好運也都會遠離他。但離開了大鄢之後，他就像是如魚得水一般。
高中狀元一事，無疑給了他的內心極大的鼓舞。從此往後，這世間不再有那個卑微如塵的徐謙然，而是高傲如斯的賀昊然。
離開大鄢，成為大齊人士，或許會遭人詬病，但這並不影響他的決定。無論是大鄢還是大齊，最初都不過是同一個國家罷了。
賀昊然心中唯一的顧慮就是將他撫養長大的邵大人。他可以不在意這世間任何人的看法，但唯獨不能不去在意邵大人的真實想法。
那一日，當他得知邵大人在錢府小住，他毫不遲疑地就趕去相見。
他心中的恩師一如既往地寬容睿智，沒有指責他的抉擇，反而是支持他施展自己的才華抱負。
賀昊然時常在想，如果家父尚在，作為刑部尚書之子的他，與詩書是那樣的門當戶對，應該會成為眾人羨慕的一對璧人。
賀昊然從小與詩書一起長大，一同讀書，一起在邵大人身邊學習，他自認為自己是最了解詩書的人。
他尊重詩書的每一個選擇，因為他知曉她在想些什麼。在賀昊然看來，這世間沒有比邵詩書更獨特的女子了，她對學問的渴求，她對權力的嚮往，她對美好未來的期許。
每一步，她都敢自信勇敢地邁出去。
仰慕她的男子何其多，但大家都只是賞識她的才學。
賀昊然知曉，那個女子即便是入宮了，也不會受到任何干擾，她會繼續實現自己的夢想。
在大齊的這些日子裡，他每天最開心的事情，就是去小五的茶館里聽書。他總能在說書人的故事裡聽到有關詩書的消息。
被邵詩書攪得烏煙瘴氣的朝堂，被邵詩書整得平靜如水的後宮，各種精彩的故事，總能讓他心情愉悅。
這世間大概沒有一件事情可以難倒那個女人，她就像是永遠都不會落下的太陽。
秦公公瞧見了正站在樓梯口處發獃的賀昊然，連忙上前說道：「賀大人，陛下在雅廳等著您了。」
賀昊然抬起頭看向樓梯上方的秦公公，「好的，我這就來。」
秦公公領著賀昊然走進了雅廳，隨後便立馬關上了房門。
「微臣拜見陛下。」賀昊然俯首抱拳行禮。
「朕早就耳聞愛卿喜歡來此處飲茶，今日得空便特意過來瞧瞧。」韓無名笑著說道，「這間茶館的主人，應該是愛卿的熟人吧？」
賀昊然倒也不隱瞞，「回陛下，此茶館是臣以前的東家開的。」
韓無名點了點頭，評價道：「這樓下說書的，倒是有點意思。」
「不過都是些杜撰的故事罷了。」賀昊然笑著答道。
「這當中的真真假假誰又能說得清呢？」韓無名感慨道，「才不過三年的時光，大鄢朝堂早已經不是往日光景了。」
賀昊然察覺到韓無名的惆悵，於是便詢問道：「陛下可是在擔憂些什麼？」
「五年之期也只剩下不到兩年了。」韓無名提醒道，「像這樣百姓安居樂業的太平日子，不知道還能持續多久。」
賀昊然愣了愣，「大鄢與大齊，將來勢必會有一戰嗎？」
韓無名沉默不語地看著樓下的說書人。
「你我能左右的不過是些小事罷了。」韓無名鎮定地說道，「我們必須加快進程，將權力收攏。」
「陛下，可國師那邊恐怕不會那麼容易就放權。」賀昊然為難地說道。
「那咱們就想辦法讓他放權。」韓無名說道，「小念無在我們手中，皇叔那邊應該問題不大。」
「陛下，五年之期若是到了，您會同意出兵嗎？」賀昊然好奇地詢問道。
「愛卿覺得呢？」韓無名笑著反問道。
賀昊然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
「朕若是貿然出兵，愛卿應該會相當為難吧？」韓無名笑著說道。
賀昊然笑得十分勉強，「怎麼會呢。」
「愛卿你同翼王妃一般，畢竟都曾是大鄢人士。」韓無名說道。
「微臣的心愿很簡單，就是替父親沉冤得雪。」賀昊然明確地說道。
韓無名笑了笑，「愛卿放心，這個談判的機會，朕會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