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進山
孤山海拔不到1800米，這樣的海拔絕對算不上是什麼高山，但矗立在平均海拔高度僅僅300米的盆地中央就顯得尤為壯觀。孤山山體龐大，呈四方形狀，東西南北每邊長度均在10公里左右，其總周長共計約在80華里以上。
山路崎嶇不平，車隊緩慢地行駛著。一路上，通過石建的描述，我大致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這次考古發現從一開始就是周星耀負責，市局原計劃也是由周叔帶隊進山，結果被文賢寶撿了現成便宜。據石建說，文賢寶這個人剛剛空降到市局不到兩周，也僅僅是副科級的幹部，據說他是省文物局文副局長的人，具體兩人是什麼關係還不得而知。那個尤茜茜也是文賢寶調來后，才剛剛調入市局的，她根本就不是考古專業出身，她來市文物局多半是為了跟著文賢寶。
據說尤茜茜是個富二代，那輛悍馬就是她的車，孔耀華是她的司機。說到這裡，石建好一陣唏噓，說周局這麼多年了都沒有給自己配過司機。聽他這麼講，我有些好奇，問：「今天給周叔開車的那個年輕人，他不是周叔的司機嗎？」
「呃！」正在喝水的柳如眉似乎被嗆了一下，她急忙從自己的背包里掏出手絹來擦了擦，說：「沒事，沒事，你們繼續說。」
石建這時候臉上露出些古怪，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對柳如眉說：「小柳，我剛剛嘴快了，沒別的意思啊。」
柳如眉回過頭來甜甜一笑，對石建說：「我知道。」
我被他們的對話搞的一頭霧水，正想出聲詢問，不料柳如眉的俏臉已經轉過來，一本正經地對我說：「那個人不是周叔的司機，是我的司機。」
「啊……」我驚訝地有些合不攏嘴，心想難怪石建剛剛有些古怪，他嘲諷科員配備司機的時候，也順帶把這個配備司機的實習生嘲諷了。我突然又想到，那既然司機是她的，那麼車應該也是她的，難道這丫頭也是一個富二代。
這丫頭似乎能看透我心思，笑著對我說：「我也算是個富二代吧。」
聽她這麼說，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接她的話茬。這時一旁的石建說：「小柳，你可不一樣，你就算是富二代也是一個好富二代……」
開車的李鑫像是聽不下去了，打斷了石建問：「什麼是好富二代？」
石建解釋：「我是說，小柳雖然是富二代，但是低調……」
柳如眉故意皺著眉，搖著頭說：「哎！一個實習生出門都帶司機，一點都不低調。」
「……」
看石建終於被擠兌的無語了，李鑫和柳如眉兩個都開心地笑了起來。我有些同情地望著憋紅臉的石建，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最後，石建也撓著頭跟著大家「呵呵」地笑了起來。
經過這樣一個小插曲，車裡的氣氛不再像開始那麼壓抑，但這又讓我對柳如眉的來歷產生了好奇。「富二代」這個詞從造出來大約就一直是略帶貶義的，總覺得能被冠以此稱的那個群體，要麼無所事事，要麼惹事生非。就拿尤茜茜和柳如眉來說，比較兩人風格氣質談吐等等，尤茜茜就像符合人們印象中的富二代，而柳如眉則更像是一個鄰家小妹。照石建的說法，尤茜茜能到市文物局工作估計也是動用了不少力量，而她自己連文物相關專業都不是，很明顯是為了跟著文賢寶才這麼做。雖然和她沒有打過交道，但僅從這件事情上，富二代的任性已經完全展現無遺。而柳如眉能從事考古顯然並不是任性所為，這就更讓人覺得費解。
我這樣想著，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柳如眉。她似乎也覺察到了，回頭沖我笑了笑，似是已經知道我要說什麼，沒等我開口就對我說：「是不是好奇我為什麼學考古啊？」
「是啊，你怎麼知道？」
「你又不是第一個好奇的人。」柳如眉笑著說：「如果我說是愛好，你會覺得奇怪嗎？」
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笑著說：「沒有什麼可奇怪的，只是一個做選擇的理由罷了。」
她淡淡一笑，轉回頭去。
……
山路曲折，大約一個半小時后，車載對講機傳來了胖子的聲音：「喂！喂！後面的車輛注意了，前方已經沒有路了，那個先停一下，我下去看看……」
三輛車都已經停住，我有些擔心，也下車去看，結果發現是我多慮了，並沒有什麼意外。
前面是沒有路了，道路的盡頭是一片空地，挺大一塊，看上去像是專門修整出來的，空空蕩蕩地上只有一些矮草。我望了望山頂，發現從這裡到山頂已經非常近了，大約也就是幾百米的距離。
考古隊的人也已經三三兩兩地下車，各自舒展著身體觀察四周。我看胖子和文賢寶站在一起聊著什麼，就快步走了過去。
胖子指著山頂說：「……從這裡到山頂就幾百米，走上去也就是幾分鐘的事。」
文賢寶觀察著四周，問胖子：「你的意思，就在這裡紮營？」
胖子說：「我就是這個意思，山頂附近再沒有這麼合適的地方了。」
文賢寶望著四周繼續思考。
我已經走近，低聲問胖子：「什麼情況？」
胖子沖我一笑，說：「沒事，我建議營地扎在這裡，正在和文隊商量。」
我看了看四周圍的空地，問胖子：「這裡做營地是挺合適，但你怎麼知道這有塊空地？」
胖子斜著眼看著我，用很臭屁的口氣說：「胖爺掐指一算……」
我面無表情，只是對著他將手高高舉起。
「呃……」胖子立刻一本正經地說：「這兩天打聽到的，這山哪會有六爺不知道的地方，這個地方以前林場在這裡囤木頭，後來不讓伐木了，就空了下來。」
「嘖嘖，挺敬業。」我也一本正經地誇了一句，他這個人還是很靠譜的，只是看上去有些不著調。
「那是當然……」胖子被誇的時候也從來不知道什麼是謙虛。
這時，考古隊的成員都已經湊了過來，各自四下張望，三三兩兩地低聲議論。
「呃……」文賢寶清了清嗓子，看眾人都安靜下來后，說：「嚮導的意思是把這裡做營地，大家有什麼意見都提一下。」
他看眾人不語，就接著說：「都沒意見的話，就開始工作吧。」
紮營地搭帳篷這種事情對野外工作者來說很簡單，我記得在學校的時候甚至有專門的課程。眾人都開始忙碌，我和胖子也加入其中，就連柳如眉也在一旁幫著石建搬設備，唯獨沒有看到尤茜茜，大約她呆還在車上。文賢寶也挽起袖子要上前幫忙，這時孫耀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過來，一邊接過文賢寶手裡的東西一邊說：「寶哥您歇會，讓我來。」
文賢寶輕輕點了下頭，然後拍了拍手上的土，轉身對胖子說：「王波，帶我到附近看看吧。」
「好嘞。」胖子聞聲，放下手中的東西走了過來，路過孫耀華的時候，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微笑著說：「華仔，有前途。」
營地的搭建是非常快的，帳篷里一應俱全，小發電機也已經安置完畢，隨身裝備也都已經分發到個人，眾人都在整理自己的背包。
「喂！喂！」
「嗯嗯。」
「……」
眾人測試對講機，一陣嘈雜。這時文賢寶和胖子已經背著手走了回來，他看到眾人已經準備完畢，微笑著對眾人說：「大家辛苦了……」
文賢寶做了最後的戰前動員，然後就宣布除去後勤人員外，其餘人員全部出發。由胖子在前面帶路，一行十人浩浩蕩蕩地朝山頂行進。從營地到山頂也是有一條亂石小路，走起來有些磕磕絆絆，好在距離不遠，大約也就走了十幾分鐘。
孤山的山頂是一塊裸露的巨大黑色花崗岩，整體形狀像是一個圓桌面，直徑最少在二百米左右，上面平坦光滑沒有植被，只有少量的碎石散落在上面。站在山頂往下看，整個山體都覆蓋著蒼松翠柏，顯得鬱鬱蔥蔥，山下盆地里的村莊農田盡收眼底。
石建和李鑫前些日子登過一次山頂，但那是從亂石溝一點點慢慢爬上來的，其中的辛苦自不必說。兩人看著亂石溝的方向好一陣唏噓，其他人已經圍上去向他們打聽遺迹的位置。
遺迹的位置不遠，順著亂石溝方向下了山頂，就在山頂巨石與亂石溝夾角的附近，有一塊被水流沖塌的山壁，隱約可見顯露出一個不大的洞口。
「開始工作吧。」文賢寶簡單地分派了一下工作，然後站到一旁看風景去了，顯然他並沒有親自動手的意思。石建他們幾個各行其是，工作很快就開展起來，柳如眉也在一旁幫忙，而我和胖子被他們安排在一旁打雜。
考古對於普通人來說是枯燥的，胖子經過一開始新鮮感后，慢慢有些厭煩了。他湊到我跟前，和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最後實在提不起精神，索性從口袋裡掏出煙來。我看他要抽煙，嚴肅地說：「山上禁火。」
胖子嘴角抽了抽，把煙收了起來，說：「不抽就不抽，解手去。」
山上可沒有衛生間，解手這種事情找個避人的地方就行。所以，胖子說完后就朝著遠處走去，但我總覺得這胖貨是找地方抽煙去了。
過了一小會後，胖子從他剛剛離開的方向躡手躡腳地跑了回來，回來后還看了下四周，發現沒人注意他后才附到我耳邊輕聲說：「廢物，我發現好像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