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裝傻充愣
白彥昌派的人整整折騰了兩天,芷容的院子被翻了個底朝天。除了一些綉工拙劣的綉品和陳舊的刺繡工具外便再也沒有和刺繡有關的物品。
白彥昌和崔氏聽到這個結果未免失望,他們很肯定當年沈氏確實有一本寶典,上面有很多獨門綉藝和美妙絕倫的花樣子。
「我看三丫頭許是把那寶貝藏到別處了。」崔氏薄薄的朱唇微微撇起,眉眼稍稍抬起,嫌棄的打量手上的牡丹綉品,心裡得意的冷笑:沈氏啊沈氏,你自以為綉工卓越,可是你的女兒卻是一隻膽小的笨鳥。
白彥昌聽了崔氏的話緊皺的眉頭突然鬆開,雙瞳炯亮:「那賤人有個師兄,如今在京城也頗有些名望,也許那賤人臨死前把東西給了他也說不定!」說罷將手中的茶盅狠狠拍在桌上。
崔氏慢條斯理的將手中的玩意兒放在旁邊,抿嘴頗有深意的一笑:「老爺,你還在為當年的事耿耿於懷啊。」
見白彥昌臉色更加陰沉,她給旁邊伺候的趙嬤嬤使了個眼色,對方見狀立刻躬身下去。崔氏繼續笑道:「雖說三丫頭不大像你,跟二妹妹卻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白彥昌聽到這裡怒氣更深,這麼多年,他始終懷疑芷容非自己親生骨肉,那一夜醉酒入錯了院子就能生出個丫頭來?
因為自己的疑心和崔氏這麼多年來不間斷的、有意無意的提醒,他對沈氏最初的那點情分也消耗殆盡了,剩下的只有恨。
所以在崔氏暗害沈氏的時候他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因這心頭難解的結白彥昌對待芷容也是冷若冰霜,如果沒有寶典的緣故,他早將芷容許給京城的望族做貴妾了。
崔氏滿意的看著白彥昌的反應,多年夫妻,她已經十分了解丈夫的心思。芷容是他心頭的刺,是他的恥辱。
而崔氏則是想不時的提醒白彥昌,以免他日後不忍心。她可不希望芷容嫁的好,日後反應過來回頭再找她的麻煩可不得了。
卧在暖榻上的芷容自然不知道兩人的想法,她此刻正一邊享受著上好的補品,一邊抱著手爐看書,屋子裡還熏了岳北城差人送來的香,使人心情大好,精神抖擻。
芷容伸了伸懶腰,撿了一顆葡萄放進口中,她美滋滋的眯起眼睛:受傷唯一的好處就是吃了平日吃不到的食物和補品。
由於她不受寵,白府沒人把她這個三姑娘放在眼裡,受傷之前大廚房的丫頭總是把剩菜剩飯送過來,有時犯懶忘了送也常有。不用說大廚房的丫頭、婆子,即使浣洗房的粗使丫頭也不曾對她行主僕之禮。
往年夏天時候,該有的水果,解暑的冰鎮點心、湯品她也都是吃人家剩下的,不**吃的。抑或是哪房夫人突然想起她便打發小丫頭送來,但這種情況一年到頭也就一兩次。
夏天還好說,飯菜涼了也便涼了,衣服也穿的少。可是冬天就難熬的多了。飯菜拿到房裡多半已經涼透了,院子里的暖爐、棉衣也都不夠用。底下婆子、丫頭再偷點、藏點,她這個主子的日子就更加難過。
「姑娘,大夫人的丫頭紅喜剛才送過來幾個花樣子,說是開春后讓所有的姑娘們帶著綉品去坊上讓師傅們瞧瞧。」
翠蓮掀開門帘來到芷容跟前把情況說了后把花樣子放在榻上,繼續喜盈盈的道:「大夫人還說,瞧著好了要留在坊上學習,參加開州府的綉試。」
依照白府的規矩,姑娘們從小都在自家大綉坊上拜了師傅,每年都要在坊上學習數月。讓師傅們看看自己的綉功是否有進步。
不過,這些卻沒有芷容的份,綉坊的人幾乎忘了白家還有這麼一位姑娘。上一世芷容從來沒去過綉坊,而這一世隨著自己的改變,崔氏的策略也走了另一條路。
「你去忙吧,我看看。」芷容打發了翠蓮,拿起一張菊花樣子,這樣子畫工粗劣,花式簡單,縱使高手綉出來也未必受看。
其他的花樣也都跟這張一樣,芷容將花樣子拍在榻上,崔氏這是耍的哪門子把戲,突然想起讓她去綉坊呢。那個精明的女人絕對不只是想讓她出醜,肯定另有目的。
芷容有種把那些廢紙撕成碎片的衝動。但還是按捺住了,這點小事都忍不了怎麼成大事?
再畫幾張好的樣子,到時一顯身手也是行不通的。如果真的那樣做了,她必定會被崔氏軟禁,到那時再想翻身報仇可謂是難上加難。既然崔氏想看她出醜,那便隨了她的心思。
至於綉試,芷容手撫額頭沉思:如何能呆在坊上,參加綉試呢?
心中有了打算,芷容也不急著準備,而是甜甜的小憩一會兒,醒來后才讓幾個丫頭準備普通的棉線。這幾個樣子樣式簡單,配線也方便很多。如果是複雜的樣子,起碼要配上幾天才行,有的甚至要配上幾千股線,四個人不眠不休也要十天半月。
幾個丫頭忙活了一下下午便把所有的花線備齊了。晚上時候趙嬤嬤上前來滿臉堆著假笑道:「大夫人差我給姑娘送些上好的緞子做綉底,還有一套新的刺繡針和崩架子,姑娘選選吧。」
芷容隨意選了幾塊料子,輕輕撫摸果然是上品。刺繡針和崩架也都是最好的。這當然不是崔氏良心發現。
這其實是為了崔氏自己的面子,假若府里的姑娘都用好料子卻只有芷容用次品定然會讓坊上的師傅說閑話。
趙嬤嬤打眼兒瞟見了丫頭們剛準備好的花線。她忍不住走過去細瞧瞧,而後詫異的回頭向芷容道:「姑娘這些花線既不分絨,也不劈絲嗎?」
分絨是把花線一分為二,劈絲是一根花線的是二分之一。花線的粗細不同,綉出來的東西自然也不同。同一件綉品可以用多種花線。
不過,芷容可不想為了那幾個樣子費神分線。於是便裝作羞赧似的道:「我本就繡的不好,如若分線恐怕一點兒都綉不出來了。大娘幫幫我可好?」
趙嬤嬤的詫異立馬消失,她心想這三姑娘可真是笨啊。這樣的人大夫人根本就不必提防,這麼簡單的樣子就是府里的小丫頭都能綉出幾分顏色。
不過芷容越笨她越高興,所以連忙笑道:「老身到是想幫姑娘,可是府里人知道的話就不好了。姑娘喜歡怎麼綉就怎麼綉。」
芷容待趙嬤嬤走出門口,約莫著還能聽見屋裡說話,便手撫著料子,用不大不小的聲音感嘆似的道:「母親對我真好,送了這麼多漂亮的料子。」
外面的趙趙嬤嬤聽了這話撇嘴冷哼:「這傻丫頭活該被欺負!」
忙了一小天,院子里的人都早早睡下了。芷容假睡了一會兒便坐起來。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才能去想腦子裡的綉譜。
白家原來主要是做粵綉,綉品多是富麗堂皇,綉工也多為男工,施以長針。不過,沈氏嫁過來之後帶來了蘇繡的技藝,白府的女工也越來越多,形成規模。
白府的姑娘從小會自己挑選喜好的綉種,然後拜師傅。不過,她們的目的不是要當綉娘而是為自己將來能找個好婆家添一些份量。
靖唐這個國家十分重視綉藝,家家戶戶的女兒皆會刺繡,上至皇宮貴族,下至布衣百姓無不把綉藝作為一個重要的選妻標準。
像白家這樣以刺繡為商的大戶地位也是頗高。
芷容拿出母親留給她的玉佩,暗暗嘆息:綉藝再好碰上了壞男人也終究是塵歸塵,土歸土。如果將來有哪個男人只看上我的綉藝,我定不會冒然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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