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刺客

第二章:刺客

淳于念以為淳于川會催她啟程,不曾想他一點兒也不急,反倒是讓她陪他將這青雲山逛了一圈。

「也只有青雲這般山清水秀,才養出妹妹這樣的人。」他笑著說。

她笑了笑,抬手給他空了的茶杯倒上新的茶水,「二哥估計也是初來新奇,這種鄉野之地不是隨處可見?」兩日相處下來,她覺得淳于川是個很好說話的人,且對她呵護備至,減輕了幾分她對家中的怨氣。

他抬手飲了一口,擺手笑道:「鄉野之地確實是哪兒都有,青雲卻只獨此一處,我在想待我老了,也要搬來星州,搬來青雲。」

「我……」她本想說我也想身老青雲,但是話到嘴邊才發現不妥,硬生生轉了話,「茶沒了,我再去打些水。」說著,起身出了亭子。

他看著遠去泉邊取水的人,心頭頓時襲來一絲難以啟齒的情緒,最後只得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

淳于念打好水回來,就見他負手立於亭外,看著遠處的山巒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聽見她的腳步聲,回頭對她說:「我們明日啟程,你看如何?」

她看了兄長一眼,其實明白他為何逗留這幾日,不過是為了她再多待幾日,心中除了感動之外,更多的是無奈與悲傷。終究是逃不過的,但二哥都能顧及她的情緒停留數日,若是再說出個「不」字來,反讓大家都下不來台。

「好。」她笑得極為無奈,頗有一副視死如歸的氣概。

淳于川見此,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放心,有父兄在,一定保你無虞。」

第二日,兄妹倆便起身告別了蕭湛。蕭湛將倆人送到山下,叮囑他們路上小心。淳于念一直低著頭,從出門便開始掉眼淚,蕭湛無奈,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安慰她幾句,可不管說什麼都太蒼白。

淳于川回頭,見人不肯上前又折身回來,「先生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念兒。」

蕭湛嘆了一口氣,雖說不忍,還是將孫女推了出去,交到她二哥手中,「有勞二爺了。」

他握住妹妹的手,低頭柔聲道:「走吧,不怕,有哥哥呢。」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輕輕點頭,轉身直直地朝蕭湛跪下,脆生生地磕了三個頭,「孫兒拜別祖父!」說著竟泣不成聲。

她哭得淳于川心中亦是隱隱作痛,想起她當年離家,亦是這般抱著父親的脖子哭得傷心欲絕,怎麼勸說都不肯與外祖父走,最後還是哭累,睡著了才松的手。後來,她又是如何與不親近的外祖父親近,到今天這個地步,他便不知了。只覺得妹妹這前十五年命苦,往後絕不會讓她嘗一絲心酸。

他握緊藏在袖中的手,淳于氏不能輸,最起碼為了她不能!

蕭湛心中亦是不舍,但是這種不舍除了徒增傷悲,又能如何?他將孫女扶起來,囑咐道:「好好照顧自己,別太任性了。」

淳于念點點頭,說了一句祖父保重,便轉身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

……

剛出青州界,便遭遇連連暴雨,河水泛濫,船隻不敢過河,水路無法走,只能繼續走陸路。結果官道因山體垮塌被毀,一行人又繞到另一條小路上,沿路也沒像樣的客棧或驛站,只能借住在沿路的農戶中。

「今晚就委屈你了,等明日過了這座山口便是雍州的地界了。」讓她主僕三人共住一間農屋確實擠了些。

她皺眉喝著手中的薑湯,輕輕應了一聲。她身子偏寒,最受不得冷,這連連的雨天,她不免受涼,感染了風寒。

淳于川看她表情懨懨,遂也沒多說什麼,叮囑南星二人好生侍奉姑娘便出去了。

半夏伺候淳于念寬衣歇息,笑著對南星說:「二爺倒是溫柔體貼,也不知是否婚配。」

「死丫頭,你才多大?說這些也不嫌害臊。」南星笑罵道,不過覺得半夏說得確實有道理,「人是好人,但是不管婚配與否,都與我等無緣啊。」

淳于念抬眼看著倆人,覺得有些好笑,她二哥果真是個好人,就連眼界高到沒邊的倆丫頭都對他唏噓念懷,她笑著說:「怎生不成?他要是婚配了,將你二人指給他做妾也可。」

聞言,那二人笑意更濃,南星打趣半夏道:「聽見沒有,姑娘可都答應了。」

半夏亦是笑,替她掖好被子,笑著說:「我啊,寧嫁一農夫為妻,也不願與人做妾。」

「瞎說什麼呢?」南星聞言立即拉下臉來,有些顧慮地看了淳于念一眼,半夏這才發覺自己失言,黯然地退了兩步。

其實,淳于念沒覺得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她母親是妾不錯,那是她自己願意的,怪不得別人。她想的是,聽聞母親也是個清高的人,怎會屈尊與人做妾?她父親淳于嘉,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那二人見主子沒什麼反應,這才吹燈歇下。

……

窗外風雨大作,再加上她因風寒頭疼鼻塞,所以上床一個多時辰了,仍舊沒有半分睡意,忽然聽見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她起初以為風吹的緣故,但當看見有人影鬼鬼祟祟地進門才發現不對。

她心頭大駭,呵斥道:「誰?」

那刺客顯然沒想到她沒睡,猛地拔出刀,箭步朝她飛來。她猛地將杯子掀到那人身上,躲開那當頭的一刀,大喊道:「南星!」

誰知那二人竟毫無反應,顯然是被迷暈了,她因鼻塞吸入不多才免於中招。

為首的刺客行刺未果,剩下的倆人立馬沖了上來,三人一起將她團團圍住。她一步一步地往後退,退到牆腳時摸到一根棍子。她立即抓緊了棍子,橫在胸前。

其中一個刺客首先發難,提刀沖她砍去,她側身閃過,揚起手中的棍子朝那人狠狠砸去,正中那人背部。那人悶哼一聲,萬萬沒想到她還有如此身手,其餘倆人立馬追擊,抬手便將她手中的棍子削去半截。

此時她已退到門邊,拉開門正欲出去,猛然撞到一人,那人將她一把攬住,沉聲說:「不怕。」說著,拉著她退出門外。

刺客不料有此變故,頓時對淳于川群起而攻之。而另一邊的人聽見響動也聞聲趕了過來,前後將他們二人堵在逼仄的屋檐之下。

「敢問是哪條道上的英雄?若是為了錢財,大可自取,何必這麼傷筋動骨?」他嘴上與他們交涉,眼睛仔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十來個刺客將他們團團圍住,手中的鋼刀泛著清冷的銀光。

刺客不為他的話所動,且知他勢單力薄,刀鋒一轉立即發難。

他拉著淳于念側身一躲,一腳將人踹開,立即又一把扼住當頭的一刀,手上用力,那人的刀便落入了他的手中,再被他手肘一記重擊打開。得了兵器,他找回些許主動權,只是奈何要護著淳于念,並不好施展拳腳。

而淳于念似乎也看出了這一點,對方人多勢眾,若是一直躲在他身後只怕倆人都得葬身此處。忽而一人向她衝來,她抬腳將其踹翻在地,掙開淳于川的手,一記迴旋踢放倒一人,彎腰躲過應砍來的一刀,忙翻身到雨中,撿起剛才被淳于川殺掉之人的兵器。

淳于川大駭,以為她被人拽了去,猛然回頭就見她已手提長刀站在雨幕之中了。他顧不得身旁的人朝自己提刀砍來,立馬三步並作兩步地朝她跑去,將她護於身後,「不可胡來,躲在我身後。」

大雨傾盆而下,將短兵相接的廝殺聲淹沒在雨中。淳于川緊緊握住她的手,一腳踹翻迎面上來的人,手起刀落地解決掉兩個,轉眼刺客就死傷大半。他們眼看形勢不對,也不願再與淳于川糾纏,緊緊地握住手中的刀,殺招全都往淳于念身上招呼。

淳于川看出刺客是沖淳于念而來,緊緊地將她護在身側,刺客無法近她的身,那些刀刃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的身上。溫熱的血液濺在她的臉上,又馬上被雨水沖刷乾淨,可那溫度似乎灼傷了她。她猛然抬頭,看著即將落在他身上的刀,心中頓時大怒,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飛身一腳將人踹了出去,奪了他手中的刀,殺紅眼般地左劈右砍,將剩下的倆人逼入死角。

那二人之前就被重傷,此刻面對如同弒神一般的淳于念,更是無還手之力。他們握緊刀柄,欲做困獸之鬥,猛地朝她撲來。她臉上毫無懼色,眉目間反而多了一份厭惡,手腕翻轉,抽刀朝那人的面門斜劈上去,只見那人的臉被豁開一條血口,直直地往後倒去。

剩下的那人自知逃不過,拿起刀想引頸自刎。淳于川眼疾手快,立即上前將他手中的刀一腳踹掉,踩在他的胸口上,厲聲道:「說,誰派你們來的?」

那人冷笑一聲,看了淳于念一眼,轉眼又眉頭緊皺地看著淳于川。

「說了我可以饒你一命!」

那人死死地看著他,眉頭皺得越發的深。

淳于念皺眉,深感疑惑,轉而一想,立即沖淳于川喊道:「他想咬舌自盡!」

聞言,淳于川立馬將人放開,可為時已晚,他已經咬斷舌頭了,大口大口的鮮血從他口中湧出。

淳于川蹲下身去探他的鼻息與頸脈,得知此人無救,他頗為惱怒地站起身來,檢查四周是否還有活口。無一例外,全都當場斃命。

「二哥……」

淳于念喚了他一聲,他這才想起來,忙問她:「傷著沒有?」

她搖搖頭,指著他被砍傷的手臂,「進屋包紮一下吧。」

「無礙,你先去換身衣服,我在門外等你。」說著,撿起一把刀,護在她身側。

她警惕地打量著周圍的動靜,並沒有發現異常后才回屋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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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向長安我向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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