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昔時八百今騷包
達奚君眉心緊鎖。
鄭煜說他不在意東盟皇女是因為他從來沒有真正看到過葉青青。
其實不是的。
葉青青眼尾如罌粟的鮮紅像極了他心中的人，他多年上窮碧落下黃泉為一人，又如何不在意這樣一個相似之人。
東盟盟主將葉青青保護得很好，他之前一直不知道葉青青此人的樣貌，直至和親協約定下才知曉。
甫一看見葉青青的影像他便丟下了中盟事務跳過蟲洞，一個中盟盟主，在任何人都不知曉的情況下孤軍進入東盟，只為一人。
達奚君那日潛入東盟，找到了葉青青。
只一眼，躲在暗處的達奚君以為自己又活了過來。
像，太像了。
多年來他四處尋覓，見過無數人，像悠悠的眉，像悠悠的眼，獨獨不像盛顏的悠悠。
可是眼前的葉青青，幾乎有七八分相似，與記憶中的倩影幾乎重合，他差點以為他活生生的悠悠終於，終於回來了。
樂極生悲不過如此。
達奚君瞬間被鋪天蓋地的絕望擊倒，似侵肌裂骨的朔風颳得他的心陣陣生疼。
情深緣淺，與之前的數次一樣，他註定撲空。
葉青青確實像悠悠，但不是悠悠。
她不是悠悠。
氣質不同，神態不同，行為舉止不同。
悠悠不喜歡花，認為花嬌弱難養，可葉青青不僅生性懦弱甚至成日與花為伍。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一切都可以偽裝。
——只一樣，是任何人都複製不了的。
達奚君看向彼時的葉青青，定睛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得目呲欲裂，雙眼爬上血絲，她的額間光潔，什麼也沒有。
原來命運早已安排好，劊子手的利刃閃著寒光終於揮下。
達奚君失魂落魄回到中盟。
絕口不提葉青青一事。
他曾經曆數次絕望。
終於死心。
——
在衛生間盥洗，葉子衿勾唇笑道：「怎麼樣？爺這在家不受待見飽受欺凌，背井離鄉后孤苦無依的軟弱私生女扮得如何？」
十三不置可否。
葉子衿自吹自擂了一陣，仔細端詳鏡中之人。
她撫向自己的額頭，光潔飽滿，像上品和田玉，潔凈無瑕。
她觸了觸自己的眉心。
她曾疑惑為何再次出現時明明未坦白身份達奚君卻認出了她。
後來才發現，達奚君和別人不同。他曾說，她眉間有一滴血，像一枚硃砂痣，綻放在眉間，只有他能看得見，便連她自己也不知曉。
所以無論經歷多少輪迴生死，他總能從茫茫人海中找到他的悠悠，獨一無二的心之所愛。
於是這一次她讓十三封了她的眉間血。
縱然達奚君如何懷疑，只要沒了那滴血，他都不會確認她的存在。
——
晴晴日光，葉子衿窩在鞦韆椅中，翻閱手中的書籍。
盈盈淺笑，面容溫婉，一副歲月靜好，讓人見之不自覺內心恬靜。
然……
葉子衿在心裡狂呼吶喊：「這日子過不下去了!咱那天不是哭得那麼撕心裂肺嘛達奚君那傢伙怎麼還不出現呢！說好的安了監控呢！他是不是沒看吶！
「感情我這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又小心翼翼的漂泊無依小白花形象是白演了是吧!
「十天!我來這十天了!連達奚君的影都沒瞅見!一個觸發任務都沒啟動，咱這場革命是不是還沒開始就胎死腹中了!」
十三道：「根據劇情線，炮灰『葉青青』第一次真正見到男主達奚君，是在新紀元1097年7月東盟盟主來訪的時候，現在時間，新紀元1097年5月。」
葉子衿：「……」她想死。
葉子衿弱弱提問：「十三爺，話說我主動去找達奚君會怎麼樣？被掐死的概率有多大？」
十三不忍心打擊她：「以男主對女性排斥程度，百分之99.9999999……以下省略數個9……」
葉子衿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說好的不忍心呢！
葉子衿：「這麼狠!？咳!那啥，咱不是還有百分之零點無數個零一嘛！」
十三對她的想法進行言簡意賅的評價：「垂死掙扎。」
葉子衿：「……」
她只能長嘆一口氣了。
葉子衿隨意翻了一頁書，腦子裡想著達奚君到底怎麼變成了如今的這副模樣。
明明當初他笑得多陽光，雙眼時刻澄澈比赤子，特別是看她的時候，她總以為是冬日的暖陽降世。
他的臉順滑柔軟，總是任她蹂躪，他從未因此生氣。
他其實有潔癖，她總是弄亂他的頭髮，他從不會說什麼不滿的話。
她每次見他待其他女孩，他總是溫和有理，謙謙君子，溫文爾雅，從未冷過臉。
可是如今……
雖說那日是鄭煜化作達奚君的模樣，但鄭煜的行為一定都是達奚君平日所為。
怎麼十年跟過了一個世紀似的呢？
唉!
葉子衿惆悵，很惆悵，萬分惆悵。
葉子衿正思索著，耳朵聽到了不加掩飾的腳步聲，緩緩抬眼看向那個逆光而來的男人，猶猶豫豫道：「請問……你是……」
來人笑道：「見過皇女，我是中盟閣殿之一，鄭煜。」
「原來是鄭閣殿。」葉子衿驚訝了一下，抱以歉意的一笑，「不好意思，我……只聽說過鄭閣殿之名，遺憾的是因各種原因，連影像都不曾見過，到是沒想到，鄭閣殿比我想象的還要英俊不凡龍章鳳姿。」
美人的誇讚，哪怕存在客套的嫌疑，也還是很受用的，鄭煜笑道「皇女過譽了。」
見葉子衿站起來欲為他倒茶，，連連制止：「不必麻煩皇女了，我自己來便成。」
葉子衿抿唇收回了手，似乎因突然來一個陌生人不免有些局促：「那，鄭閣殿請便，不必客氣。」
鄭煜忍不住笑，當真是朵嬌花，看著就讓人心生歡喜。
可惜終歸不是那人。
鄭煜隨意坐下：「多謝皇女。」
葉子衿也坐下心裡吐槽：「鄭煜笑得好騷包啊！」
十三為鄭煜掬一把同情淚。
估計自以為閃亮笑容將美人迷住的鄭煜聽到這句話會哭暈在廁所的。
「不過鄭煜是真的帥啊，男大十八變就是這樣？鄭八百都成鄭騷包了。」
世事變遷，明明當初他還是一個跟在她身後的小胖子。
如今雖說騷包，但不可否認他很帥，更不用提他是中盟閣殿之首。
中盟閣殿，中盟執政組織，直接接受中盟盟主指揮，多少人擠破頭腦想進去。
鄭煜坐了一會兒，抱著聊著聊著就熟了的心態開口：「皇女的名字是……」
說出來就覺著自己傻透了，人是來中盟和親的，他主管此方面的事，豈會不知她名。
葉子衿不在意她話中的錯誤，溫婉笑笑：「葉青青，青色的青。」
鄭煜笑得邪肆：「葉青青，我記住了，失禮問一下，請問在下可以喚皇女青青么？」
葉子衿臉頰紅了紅，眼尾的顏色更深，極小聲道：「稱呼罷了，都可以。」
鄭煜再次感嘆美人美得驚心動魄，為了尋得更多的話題，鄭煜將視線移到了葉子衿放在膝上的書上，發問：「青青，我來之前你在看書？」
明明只是簡簡單單的青青二字，由他說來，彷彿在唇邊回味了無數遍，繾綣異常，讓人止不住想捂住快懷孕耳朵。
葉子衿頭低了低，看起來很是羞赧，眼睛死死盯著手中的書，彷彿再盯下去就可以瞧出個花來了，輕聲道：「嗯，是的。」
葉子衿在鄭煜不注意的地方翻了個白眼。
這小子!時隔多年鄭八百竟成了花間浪子，嘖，又是個長歪了的苗。
——達奚君是另一個歪苗。
鄭煜低沉笑了笑，以極富磁性的嗓音：「是什麼書？可否予我看一看？」
「是《牧羊少年奇幻之旅》，鄭閣殿想看當然可以。」葉子衿低聲道，站起來將書交於鄭煜便快步退回椅子上，端正做好，一副恬靜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