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納靈（下）
我著實被他這一吼給嚇著了。人又不是我殺的，至於沖我發火嘛……
不過也是，如果那時候我做點什麼，說不定他也不會死……
趙言很快又冷靜下來，拿起桌上的文件夾，一邊翻閱一邊問我：「說說，你去的時候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
他認真的樣子，還是和以前一樣，刻薄嚴肅又古板，看著就讓人不敢招惹……
「我看到了襲靈。」
他眉皺得更緊了，他微微抬眼看我，眼神里充滿了厭惡：「都什麼年代了你還拿精靈說事？」
他這麼一說我頓時感到急躁：「師兄，信我！我真的看到了，他一開門，他們家的狗就一直叫，他的右肩上還搭著一個女襲靈的手！跟枯木似的！」
「好了夠了。」他打斷了我，「你說的這些我沒辦法記錄在案，只能說你是在裝瘋賣傻，如果是這樣，你的作案嫌疑就會很大。」
我說不出話，不是被他懟的，是我自己感到難以置信。以前和自己同窗好幾年的師兄，學習比我用功，練習也比我勤快，如今卻說我在裝瘋賣傻？
無話可說。
我默默捏緊拳頭，微微垂下頭，問他：「能帶我去趟現場嗎？」
「你要做什麼？」
「納靈。」
時光荏苒，歲月匆匆，故友重逢，我沒想到的是師兄已經放棄多年所學，也不再相信精靈傳說。我更沒想到，當我提出要去現場納靈時，他還是同意了。
天色雖晚，但現場依然有武警把守，趙言出示證件把我領進屋之後，環顧四周讓我大為驚嘆。真是個有錢人家！裝飾華麗不說，傢具幾乎都是紅木，餐具多是銀製品，就連牆上的女人畫像都是鑲金邊框的。家裡的各種電器都是人工智慧，只要一個口令下去，智能管家就會根據主人要求對各種電器設備進行啟動。
趙言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看著地上畫有紅線的人形圖，說道：「法醫鑒定，死者是死於刀傷，胸口有四個致命刀傷，全都集中在左胸位置。而且，刀柄上只有他一個人的指紋。」
「刀傷？」襲靈索人命，根本不需要用到武器，直接吸人精氣便可讓人身亡，難道這次的兇手不是襲靈，而是人？
對此我感到有些意外，但趙言卻像是打賭打贏了一樣，迫不及待的要向我證明我是錯誤的：「看吧，什麼襲靈傷人，什麼納靈，說出來都不會有人信。」
他的語氣讓我十分不爽：「師兄，是誰報的案？」
「他家看門狗狂吠不止，驚擾了鄰居，鄰居便來查看，才知死了人。」
客廳的窗帘遮光效果極好，若不開燈，這房間真是一片漆黑。我想把窗帘拉開看看窗外的景象，卻怎麼也拉不來開。趙言看不下去，便說道：「你拉不開的，那是由智能管家管理的。」
「那怎麼開？你能開嗎？」
「不，智能管家只會聽從主人的命令。」
只會聽從主人的命令……？
「嫌疑人有誰？」
「有……」他忽然覺著不對，便道，「你就是其中一個。你不是調查人員，別自個兒裝模做樣的。」
無話可說，總感覺趙言現在非常看不起我，甚至很嫌棄我。但是依著我倆的現狀來看……我也打不過他，只能把他的一些話視而不見了。
「有他的資料嗎？最近去過哪裡，工作上順利嗎？別人對他評價如何？」
「他是一個小公司的老總，收益不錯，最近談成了一項大項目，多的地方也沒去，評價嘛……倒還挺好的，除了老奸巨猾油嘴滑舌唯利是圖之外，都挺好的。」
「好……好高的評價啊……」
趙言嘴上說著不信任我，但資料還是一一給我報了出來。
談成了新項目，那心情應該很好，雖然大家對他的評價不好，但怎麼說也是個老闆，還存在商業價值，如果就這麼死了，肯定會有人虧損。而且……刀柄上只有他一個人的指紋……難道是自殺？可是沒道理啊，才談成新項目，就自殺了？
見我陷入沉思，趙言冷不丁又哼一聲，合上文件夾，道：「墨蕪，你省省心吧。就算他們家裡真的有襲靈，也沒必要費力氣動刀殺人。法醫說了，刀傷致命，其他地方完好無損。」
我轉回頭看向他，微微皺起眉，神色正經了許多：「是，但是師兄你還記得嗎？襲靈為五種，一為嚇，二為附，三為殺，四為控，五則是在附的基礎上，將人的身體佔為己有。」
趙言的眼睛忽地閃了一下，雖然只是一瞬間，但也不由讓人覺得有異。他表不知：「所以呢？」
「這次襲靈以殺為目標，心中有仇，所以這四刀不是白費力氣，反而是解恨。」
語音剛落，頭頂上的吊燈忽地閃了一下，我一怔，下意識抬頭看向燈，心中極其不安。那是襲靈出現在周圍的徵兆。
「我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仇，但是這一定是個蓄意已久的謀殺。」
忽然吊燈頻繁的閃動起來，甚至開始大幅度搖擺，我咽了口唾沫，心中忐忑不安。
太久沒見過襲靈，就算我以前再怎麼讓師傅得意，現在也還是個慫包。
而趙言就不同了，他毫不畏懼地立在原地，雙手還插在風衣口袋裡。他也知這是襲靈出現的徵兆，於是故意問我：「你怎麼就肯定一定是蓄意謀殺？」
我理直氣壯的哼了一聲，道：「我猜的！畢竟~這位老闆是個大好人嘛，仇人估計是貪他的財，嫉妒他吧~」
「猜的？沒有人證物證，我可不能相信你。」
趙言語音一落，忽然燈「啪」的一下全滅了，緊接著，從地底下鑽出一個全身冒綠光的女子，她全身如樹枝一般，眉宇間透露著悲傷與憤怒。
我不禁勾唇一笑：「師兄，人證來了。」
趙言不露笑色，反倒更加嚴肅：「夫人，請說。」
「他才不是什麼好人……他毀了我們全家……死有餘辜……」
我問：「發生什麼了？您慢慢說。」
「三天前……他談成了一筆生意，是要在我們家蓋新樓，作他的新公司。我們一家四口，全被他砍斷，送走，就連我的兩個孩子……都不放過……」襲靈說著，低頭捂臉擦拭起眼淚，「所以……我滿心怨恨，向那位大人借了力量，成為襲靈，就是為了報仇，報仇雪恨！」
還真是仇殺，在這裡我忍不住誇誇自己，瞎猜都能猜中，我真棒。
趙言：「所以為了報仇，你拿刀捅死了他。」
「對，他毀了我們一家四口，我就附在他身上，用刀狠狠的捅進他的心臟，足足捅了四刀！」她的拳頭慢慢捏緊，彷彿還在回味著報仇雪恨那一刻的快感，「他……他死有餘辜！「
趙言微微頷首：「好，知道了，謝謝你的配合，這個案件已經有結果了。」
我上前說道：「夫人，仇已經報了，但是您作為殺過人的襲靈，必須由我來管。」
「你是……閻王在世嗎？」
「不，我是納靈師。」
說罷，我右手一握，戒指發出的紅光形成一把斬靈刀，我舉起刀，道：「我要用這把刀，對您進行審判。」
趙言看著我手上的戒指，哼的笑了生，抽出手，抱臂在胸前。
襲靈沒有反抗，輕輕點頭道：「我心愿已了，希望你們能幫我，讓世人都知道他的醜陋面容。」
我答應道：「好，我會的。」語畢，我手一揮，她頓時一份為二，逐漸向上下兩邊散開。
我垂下頭，輕聲呢喃：「抱歉，殺過人的襲靈，我只能判……魂飛魄散。」
忽然「唰」的一下，襲靈消散在空氣之中，沒留下一點痕迹。
房間里的燈又亮了起來，斬靈刀的力量又回到戒指之中，我依然低著頭，心中竟感到憤憤不平。趙言這時道：「想不到你還留著那老傢伙給你的東西。」
「師兄，他也是你師傅。」
趙言冷哼一聲，轉身離去：「走吧，案子結了，你也快滾回家休息吧，別耽誤了明天的外賣。」
「結了？怎麼就結了？說襲靈行兇？你不是說上級不會信嗎？」
他沒回頭，哼哼笑了兩聲，道：「這種奇案，我們隊見多了。」
奇案？已經歸為奇案了嗎？那……那什麼樣的案件才算是奇案？精靈作祟？可是，他不是不信嗎？
忽然忍不住抿嘴一笑：原來，師兄從始至終調查的案件都和精靈有關。雖然多年沒見，但是師兄他……還是那麼傲嬌~
回到家，我洗了把臉，腦子裡卻依然一片渾濁。
多年不見，物是人非。安寧了許久的世界，竟又有襲靈出現，這是偶然嗎？
師傅當年……明明已經把製造襲靈的靈器給毀掉了啊，怎麼又會有襲靈現身？對了，那個女人說的「那位大人」……是誰？
這時候，忽然聽到房門外傳來一陣嬰兒的哭啼聲，我一怔，心又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