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

周慕白回到公寓，公寓裡面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於陵雨好奇地看著周慕白，大男孩看起來二十歲出頭模樣，頭髮稍微做了些梳理，比起昨天已經馴服了很多，這就能夠看出面前這個大男孩的氣質了。

雖然不是帥得掉渣的帥哥，但眼眸深邃，裡面似乎蘊藏著一個深潭，眼珠子轉動之間，又有星光崩裂而出。

五官並非特別出色，但搭配在一起卻十分協調，看到她的時候，大男孩微微一笑，於陵雨便覺得心臟也跟著劇烈的跳動起來。

「我記得你叫小雨？」周慕白對著堵著門口的小姑娘道。

於陵雨叉腰仰頭，惡狠狠地說道：「小屁孩，你得叫我姐姐！」

周慕白啞然失笑，她的奶奶在自己面前都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姑娘，怎麼就有這個信心覺得自己是一個小屁孩。

周慕白的笑容激怒了小姑涼，小姑涼柳眉豎了起來：「有什麼不對嗎，我可是打聽過了，你是研一學生，今年才……21歲，我可是24歲了，你叫我姐姐有什麼不對嗎？」

周慕白微笑搖頭：「你讓一讓，我先開一下門，到裡面說吧。」

於陵雨頓時警惕起來：「你想幹什麼，我可不會一個人和你呆在一個房間裡面。」

周慕白倒也不生氣，還表示贊同：「這樣很好，有警惕性，才能夠更好保護自己。」

於陵雨又不開心了，因為周慕白的話聽起來有點老氣橫秋了，就像是她的父親的作態，她皺起鼻子哼道：「小小年紀，別搞得跟個老頭子似的。」

周慕白打開房門，站在門口道：「要進來嗎，不進來的話我去睡覺了，昨晚沒有睡好。」

於陵雨堵住門口，咬著牙猶豫了一下：「我要進，但門不能關。」

周慕白點點頭，徑直轉身，到酒架上拿出一瓶酒，給自己倒了半杯，做到沙發上輕輕地抿著。

於陵雨雖然來過一次，但還是有些好奇，掂著腳看周慕白的老物件。

周慕白眼睛餘光看著小姑娘，於陵雨著實和徐東萊年輕的時候極為相似，眉眼相似不說，連那一股嬌憨之氣也極為相似，周慕白微微嘆息，想起徐東萊又哭又笑的情景，有些溫暖，但更多的是愧疚。

風陵渡口初相遇，一遇楊過誤終身。

周慕白想起了當年在香江遇到過的那個小夥子，後來寫了挺有名的武俠小說，郭襄這個角色著實和徐東萊有些相似。

「周慕白對吧，你老實告訴我，你和我奶奶是什麼關係？」於陵雨逛到周慕白的面前，突然問道，想打個狙擊戰。

周慕白抿了一口酒，輕輕吐出一口帶著酒香的氣息，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你奶奶怎麼說的？」

於陵雨咬著嘴唇，心想道，我奶奶要是願意告訴我，我還來找你幹嘛。

徐東萊不敢隨便將事情告訴於陵雨，只是說周慕白是他的故人的孫子，因為長得像極了，自己認錯了人。至於周慕白知道她，是因為他的爺爺在他來美國之前，曾經告訴周慕白她的存在。

於陵雨將信將疑，因為當時的場景周慕白可沒有半點見到長輩的尊敬，反而……像是見到自家的……妹妹或者小戀人才有的反應。

周慕白看到於陵雨的神色，便知道端倪，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我爺爺是你奶奶的初戀，我呢，恰好和我爺爺年輕時候長得很像，就像你和你奶奶一樣，所以，你奶奶認錯人了。」

「那你怎麼認得我奶奶的？」於陵雨不信。

周慕白笑道：「因為我有你奶奶年輕時候的照片啊。」

「你騙人，我奶奶都這麼老了，和年輕時候相差太多了，你怎麼可能認得出來。」

周慕白笑道：「你忘記啦，我第一眼看得可是你哦。」

於陵雨歪了歪頭，好像的確是這樣，但還有許多疑點，只是不知道怎麼問。

「我能看看你爺爺的照片嗎？」

周慕白遲疑了一下，點點頭：「你等一下，相冊我得找一找。」

周慕白到牆角的角落裡面，拖出一個木箱子，木箱子上積了很多灰塵，像是幾十年都沒有整理的樣子。

周慕白打開箱子，在裡面找到一本上面標著【美國往事】的相冊，抽了出來，吹了吹上面的灰塵，正要拿出其中一張，於陵雨卻一把抽了過去，興奮道：「我都看看，我都看看！」

周慕白第一反應想要搶回來，但看到於陵雨欣喜的樣子，像極了徐東萊，便及時止住了，將箱子鎖好推了回去。

周慕白用濕毛巾擦了擦手，點燃一根萬寶路，煙霧繚繞了起來。

於陵雨皺起了眉頭，但這是別人家裡，輪不到她反對，只能專心翻看相冊。

相冊滿滿的一本，照片大多都是黑白的，而且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迹，大多發黃甚至發黑。

於陵雨翻開了第一頁，一張發黃的照片，一個身著臃腫棉衣的華工對著鏡頭燦爛的笑著，背景是延續到天邊的長長鐵路，旁邊還有四處散落的枕木，還有熱火朝天的施工的工人。

於陵雨驚訝道：「這是美國修建鐵路時候的照片嗎，嗯，這個人是你爺爺，的確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呢？」

周慕白搖頭道：「不是，這不過是場景扮演而已。」

於陵雨不疑有他，因為美國大修鐵路是在1865年到1869年四年間，她奶奶在哈佛讀大學的時候是1968年左右，周慕白的爺爺也在那段時間留學美國，不可能出現在一百年前的美國。

於陵雨嘀咕道：「那時候已經這麼會玩了么？」

她翻開下一頁，周慕白的爺爺和一個留著長長辮子的勞工相互勾肩搭背，周慕白的爺爺笑得燦爛極了，但勞工卻木訥著臉，一付被生活蹂躪過無數次的樣子。

「咦，這個又是誰？」於陵雨指著勞工道。

周慕白瞟了一眼，心中不由得一痛，那常常環繞在他腦海的話又出來了。

「周渠，你是個有大本領的人，不應該局限在這裡，你能做的更多，護著我們沒有太大的意義。

我們的同胞，要在美國過上好日子，必須有一個人站到山頂上，為我們大聲鼓嚷，為我們爭取權利。

中國人，不能像牛馬一樣活著，我們要站起來活，我們要權利，我們要尊嚴！

我們從國內逃出來，不是只為了活著，我們還得站著活！」

李金城啊，李金城。

周慕白眼睛濕潤了起來，微笑道：「這我可就不知道了。」

周慕白將相冊接了過來，翻到最後面，抽出一張照片，道：「你看這個就好了。」

於陵雨誒誒叫喊：「都給我看看嘛！」

周慕白卻把相冊放到一側。

於陵雨只能接過照片，照片的背景是在華盛頓的林肯紀念堂，照片上有三個人，周慕白的爺爺站在中間，左手攬一個笑得后槽牙都能看見的黑人，右手攬著徐東萊，徐東萊雙手抱著周慕白爺爺的腰，笑得很是燦爛，唯有周慕白的爺爺臉色嚴峻。

「哇，我奶奶年輕時候真的是好看，而且，真的長得和我一模一樣呢！……咦，這個不是馬丁陸德金嗎，你爺爺和我奶奶怎麼認得他的，看起來關係很好的樣子？」

於陵雨驚奇萬分，馬丁陸德金的名氣有多大，在美國那可是家喻戶曉的名人！

周慕白臉色有些微妙，似乎有懷念，又似乎在氣惱。

「……要紀律，要紀律！沒有領導，沒有綱領，沒有紀律的活動是沒有結果的！」

……

「……一定要穿西裝，一定要紀律，不要暴力，這是底線！」

……

「……你要好好管住自己，我知道你壓力大，但大家壓力都大，玩女人會毀掉你的名聲，現在那些人可都盯著我們呢！」

……

「……你確定要嗎，這篇文章拿出去，你將會成為大人物的眼中釘肉中刺，到時候，你名氣會傳遍全世界，但你也可能因此而死！」

……

「砰！」槍聲響起，周慕白感覺頭髮都炸了起來，身邊的馬丁陸德金口中溢血，軟軟倒地。

「……周，我的兄弟……再見了，謝謝你，我後悔沒有聽你的話……你快離開。」

周慕白突然站起，搶過照片，轉身道：「你先回去吧，我要休息了，不好意思。」

於陵雨目瞪口呆的站在門口，房間門已經緊緊鎖上。

「太粗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