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往後餘生都是你

不管是對晏適、左春花、還是盧氏亦或是晏安來說，今年都是他們過得最波折的一年，這一年有多波折，這一個年節，就有多珍貴。

除夕這一日，左春花早早地起身，穿上新做的緞面滾狐狸毛滿綉紅襖，對著鏡子，把頭髮精心梳成髮髻、戴上點翠雀冠、鴿子蛋大的南珠耳環，精心描畫起眉眼。

晏適亦穿上新衣新帽，連帶著小嬛嬛穿的襖，亦是和左春花身上那件紅襖同一塊綢緞上裁下來的布製成的新襖。

她軟塌塌的頭髮紮成兩個小丸子，簪上金線縫製、花蕊用珍珠裝飾的兩朵小紅花，一身的紅，喜慶得很。

過了今夜，便是新年。

前兒京城下了一場雪，雪凍成冰碴子，仍覆蓋在紅牆綠瓦上，遠遠看，漂亮得很。

大街小巷上的雪早早地就被清掃了，各家各戶的紅燈籠、新楹聯也都張羅上，處處洋溢著喜悅的氣息。

宮裡亦是熱鬧得很。

敖安嫌宮裡的年冷清，特下旨，邀請包括盧氏在內，晏家一家四口進宮過年，同樣被邀請的，還是敖安唯一的親兄弟——敖霄一家。

早半個月，敖霄便攜家帶口，入了京。

今兒兩家人又巧得很，正在宮門口遇見。

晏家的馬車到時，敖霄正在小心翼翼攙著身懷六甲的趙嫣然下馬車，左春花瞧見故人，高興得很，抱著嬛嬛連忙下車朝他們打招呼。

趙嫣然瞧見她，也十分高興，姐妹倆湊在一塊，並肩朝宮裡走，邊走邊絮絮叨叨地說話。

又是說當女人的不易，又是說倘若往後趙嫣然生的孩子，也如嬛嬛這般漂亮就好了，說著說著，又聊起姐妹倆分離后各自發生的事。

提起往事，趙嫣然不禁唏噓：「那時慕雲跟在你身邊，我怎麼瞧她都是個聰明伶俐的，想著哪怕我走了，你也還有個姐妹，哪成想……」

想到慕雲，左春花亦是感嘆道：

「她愛上不該愛的人，為情所困、為情所擾，也是可憐。她心中大概是覺得對不住我，又覺得二皇子已去，生無留戀，我聽我娘說，二皇子逼宮失敗后，她便直接弔死在了閔府。」

世事無常，她曾想著，要給慕雲找個好人家，讓她無憂無慮地過完後半生，可誰知……

她背叛自己，說不怨恨，哪是假的，但左春花也沒想到，她竟一死了之，死時竟連一句話都沒留下……

「大好的日子，咱們不說這個，過完年，你們什麼時候回去？」

「過完十五就走。」趙嫣然笑道，「陛下已經同意讓母後跟著我們一起去封地了，這一來一回，折騰得很，以後母后不在京城，無大事、無召，我們大概不會輕易回京了，可憐咱們姐妹，卻是見一面少一面。」

「往後還長著呢。」左春花笑嘻嘻地安慰她幾句，說話間，人已經走到後宮。

敖安現在已經是一國之君，不再是當年青牟縣那個傻小子，他的一言一行，皆關乎國體，雖在萬人之上，但也事事受人監管。

先帝未去時，便想過給他納妃，但直到他駕崩，五皇子府依舊冷冷清清的，不過現在，在那些臣子的張羅下，雖后位仍空懸著，倒添了幾個賢惠可人的妃嬪。

那些妃嬪見到左春華和趙嫣然，便爭先恐後地來見禮，因清楚晏家人在敖安心中的地位，也不端架子，一口一個嫂嫂叫得親熱，就連嬛嬛，都搶著去抱。

這邊左春花和趙嫣然在後宮裡和這些妃嬪周旋，那邊，晏適、四皇子已經到了宴上，和敖安把酒言歡，盧氏年老了，和這些年輕人說不到一塊去，便由宮人領著，便主動攬下了看管嬛嬛的差事，領著她去外頭玩去了。

這場宴是家宴，沒有那麼多繁文縟節，開始的也早。

宴會開始，左春花和晏適坐在一處，瞧著一輪又一輪的歌舞雜藝，夜幕漸漸沉下來，一盞又一盞的燈亮起，饒是在宮牆裡，仍可見一盞又一盞的、寄託著人們美好心愿的孔明燈升起。

這讓左春花不禁想起自己在現代過的年。

她瞧一眼宴上的人，見大家歌酒正酣，嬛嬛亦睡著了，被宮人抱去了寢殿休憩，並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她忽然玩心大起，拉拉晏適的手，示意他跟自己溜出去。

倆人小心翼翼地溜出宴會，還不等晏適問她要去哪兒，左春花便麻利地翻上宮牆，同時招呼他和自己一起。

晏適雖無奈，但也順從地跟著爬上去。

上了城牆，那些燈火看得便更加清楚，一盞一盞、密密麻麻，比天上的星還要多，煙花亦燃起來了，一朵接著一朵，在空中絢麗綻放。

左春花靠在他肩頭，握著他的手，望著遠方，忽然道：

「如果能夠一直這樣和你在一起，度過一個又一個年頭，咱們一家人安安穩穩的，平安喜樂，再沒有波折風浪，每一天都像現在這樣，就好了。」

「會的。」她看遠處的燈火，晏適看她的眼睛，「我向你保證，一定會的。」

左春花笑著回頭看他，一扭頭，倆人目光撞上，他的目光熾熱，滿含深情，讓她的心小鹿亂撞。

「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莫過於認識了你，和你結為夫妻。」他忽然道。

「我也是。」左春花笑著和他對視，「感謝老天，讓你我相遇。」

就像是冥冥中的安排，讓兩條平行線上的人相交、然後糾纏不休。

一場地震，把她從現代，拉進這個時空，讓她認識了他，讓她心甘情願地、為了他留在此處，雖會懷念曾經的家人、曾經舒適的生活、科技帶來的便利……但不再執念。

這一切都是天意。

「往後餘生，風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貧也是你，榮華是你，心底溫柔是你，目光所致也是你。」

她忽然哼起歌來，陌生的旋律、直白的歌詞，聽得晏適心跳一突、老臉一紅、嘴角卻忍不住彎起。

他把她攬入懷中，倆人一起望向燈與星組成的滿天星河，盡情地享受此時安謐、溫馨的美好時光。

苦與難都已經過去，未來留給甜和甘的歲月還很長，那麼長的歲月，他們都會一起走過。

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皺紋滿布、牙齒掉光、頭髮花白；直到兩人老去，到了黃泉底下、奈何橋上、閻羅殿前，也要一起走，走入輪迴中，下一世，仍然做白頭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