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回金陵(3)
「顰兒,安置吧」新月疲憊的合上了手裡的賬冊,好在是最後一頁了。
經過了這幾日,新月也總算是在啟程前往金陵前,將這東都豫王府中,與自己有關的賬冊收拾妥當了。只能這上了金陵,忙完瑤兒的婚事,再去收拾別邸那攤子事。
「是」顰兒扶著新月坐在妝台前,為她卸去釵環,脫去外袍。
新月幾步走到床邊,疲累的坐在床前,顰兒為新月拆去頭上的綢帶換藥。
新月手裡拿著團鏡,細細的看著自己的頭上的傷口「竟好了。」
「怎麼覺得夫人您看著傷口沒留下疤,反而不高興了。」顰兒也看著新月額上那道長疤,只有最深的耳後那留了一道,一指長,淺淺的淡粉色疤痕,鬢間和眉角兩頭的疤,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了,只是比原本的皮膚膚色,淡了一些。最近若是出去見人,只需要塗些脂粉水就完全看不出來了。
「沒有,只是見,再深的傷口,也有癒合的一天。是該好了,我們再過兩日,就要啟程去金陵了。」這才是新月心裡最大的一塊石頭,額頭上的傷算的了什麼,留疤或者癒合,她也從未看在心裡,等這金陵的事畢,自己也才算是真的解脫了。
「夫人,奴婢回來了。」翡兒剛從瑤兒院子里回來,是奉新月之命,每日睡前去瞧一眼她的。
「瑤兒又同你鬧了?」新月笑了,看著翡兒這一鼻子灰的樣子,就不難猜出瑤兒做了什麼。
「好在明日李嬤嬤的傷就好了,要論哄著瑤小姐,非這李嬤嬤不可啊。」翡兒鬆了一口氣,坐在新月床前的小凳子上,她常見顰兒坐在那裡,這也是她難得大著膽子這麼做。
新月看了一眼她的動作,但是她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對顰兒說「給翡兒上杯茶,讓她慢慢說。」
「是」顰兒為新月包紮好傷口,端著紗布藥品托盤,轉身出去端了兩盞茶進來,臨休息了,茶盞里的茶,準備的是養胃舒心的丁香茶。
新月坐在高一節的床上,翡兒坐在新月床邊矮一些的凳子上,二人顯得甚是親密,自然,只是翡兒一個人這麼覺得。
「你來時,可以什麼不妥嗎?」新月撫了撫額上的繃帶,感覺確實比前幾日好多了。
「瑤小姐一直都在念叨在元宵燈會上,見到的燈神娘娘,說那個燈神娘娘沒有前歲的那位好看,是換了新的,倒是蕭娘子的弟弟告訴她,其實那台上的燈神娘娘是男子扮的,每一年的都是如此…」
「真的?」新月聽到這裡,立時就站了起來。
「是,是真的,是瑤小姐親自聽蕭娘子的弟弟蕭…」
「顰兒」新月大聲喊道,嚇得就站在她身邊的顰兒一驚「奴婢在。」
「蕭南風也去了?」新月怒問道。
顰兒聽到這裡,立時想起了自己昨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只是正要向新月彙報的時候,被達嬤嬤叫去找賬目了,所以才忘記了。
「是,是去了。」顰兒看見新月的覺得背後一涼。
「去,叫張嬤嬤把蕭娘子綁來。」新月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翡兒,轉過臉對顰兒說「你去」
「是」顰兒沒有片刻質疑,轉身走出了新月的房間。
新月深呼了一口氣,抬步準備向外走,但是被顰兒拉住了「夫人,您還沒有穿外袍。」
新月真的是急瘋了,低頭看自己身上確實只穿著睡袍,想著一會肯定不會是個小場面,於是對翡兒說「取件衣服來。」
新月換上衣服,頭髮散著,低著頭看著正在為自己整理襯裙的翡兒,對她說「若是你今日與我經識這樣的場面,你就真的要跟我回金陵了。」
「奴婢一直都在等著夫人說這句話,如此今日就算是再大的場合,奴婢也跟著夫人去。」新月聽后,不住的點頭,真不愧是達嬤嬤教習出來的丫頭,確實要比普通的丫頭,多了幾分膽色。
說著,新月慢慢的走出了自己的房間,行至正屋,她站在堂前,背對著門,望著正堂前擺著的那套望山石擺件,其中最大的那隻石頭上,陰刻著「仁愛」二字,那是姑母很喜歡的兩個字,這是她一貫的性格,亦是她教育孩子們的方針,仁慈待人,也是新月一直以來的對人,對事的做法,如今她真的無法在繼續忍耐了。
「姑母,他們總是欺負我,覺得我好欺負,已經到了最後,我確實也應該讓他們知道知道,我是有多不好惹。」
話音剛落,顰兒從外面一陣小跑進來「夫人,奴婢等綁著蕭娘子出來的時候,正好遇見了小王爺,此時,小王爺已經把人留下了。」
「那我們走。」說著,新月抬步就往外面走,同樣是兩個丫頭跟都跟不上她。
剛剛走到門口,就看見自己的教養嬤嬤張嬤嬤,和幾個提著燈籠的嬤嬤,一併站在院門口,張嬤嬤拉住新月「夫人,真的要去嗎?」
「辦完瑤兒的事情,我與這家的事情,也就徹底結束了。」說完,新月一把別開張嬤嬤的手,向外走去。
幾步走到院外,新月遠遠地看見了蕭氏的院子門口,也站了幾個點著燈籠的精壯嬤嬤,像是再跟新月示威,如此,新月知道自己亦是一步都沒能退了。
張嬤嬤在後面提著新月的裙邊,因為太趕,新月穿了件寬大的外袍,裙邊都有些垂在了地上「夫人,那幾個都是小王爺身邊的嬤嬤,我們現在過去,怕是會鬧得個,閤府皆知。」
「嬤嬤,在這豫王府里待久了,你真的忘了我是什麼樣的了。」說著,新月停步,望了張嬤嬤一眼,如此張嬤嬤就不在攔著新月了,而是跟在她後面。
新月站在蕭娘子院子門口時,果不其然,被門口的兩個嬤嬤攔住了,新月什麼話都沒說,抬步依然要往前走,兩個嬤嬤還是要攔著,張嬤嬤上前,對兩個攔路的嬤嬤道「讓你們蕭娘子出來,跪著認錯。」
「現在小王爺在裡面,不方便人進去。」話音剛落,張嬤嬤就給了說話的嬤嬤一巴掌「讓你們蕭娘子出來,跪著認錯。」
兩個人不敢進去讓通傳,自然也不敢繼續攔下去,只得讓出中間的空隙給新月通行。
新月進到院子里鬧了不小的動靜,裡面正等著新月的容旭和蕭氏,自然也聽見了,蕭氏看了容旭一眼,小聲的問「小王爺,夫人她…」
新月抬高聲音,她就站在門口,對著門裡的人喊道「妾室蕭氏」
「妾身要出去嗎?」蕭氏忍不住的問了容旭一句。
「她既然在叫你,你就出去吧。」容旭不明白她究竟怕什麼,而門外的新月,又在鬧什麼。
「妾室蕭氏」新月又喊了一聲,如此,蕭南音認識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再不出去,新月就要進來了。
「還有,之前你提過的,讓新月收眺兒為嫡子的建議,她已經鬆口了。」容旭看著門上的影子,是獨自一人站著的新月,她確實如同空中剛出的新月,只是一個影子,就如此清寒攝人魂魄。
「什麼?」蕭氏立刻就坐不住的站了起來,這對她來說,可是比眼前的這件事大多了。
「你若是再不出去,她可就要進來了。」
「是,妾身這就出去。」說著,蕭氏站在了門前。
新月見門開了,門口站著蕭氏,錯過蕭氏的身體,看見正坐在裡面的容旭,新月屈膝「問小王爺安。」
「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妾身剛才派身邊的侍婢請蕭娘子,可蕭娘子不肯來,妾身也只能自己來了。」
「剛才看夫人的架勢,可不像是來請妾身的。」蕭氏看新月的架勢,和她身後跟著的嬤嬤,確實不像是什麼小的事情。
「小王爺,今日妾身跟蕭娘子有話說,蕭娘子今天是不能伺候您了,還請你回自己院子里休息吧。」
「既然是這后府中的事情…」
「還請小王爺,回自己院子里休息吧。」新月向前一步,抬高的聲音,讓容旭心裡一顫,此時的新月,他那天也見到了,但是想她只是帶走了瑤兒,並沒有做什麼,而且依照新月的性子,也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又想他們之間的矛盾,如果自己在這裡,會不會讓新月的情緒更差,鬧得時間越久。
新月看著進退為難,最後走了的容旭,冷淡一笑「把門關上。」
「關,關門幹什麼?」蕭氏說到底也是世家大族的女兒,出嫁前後,除了破家外,也沒見過什麼大陣仗,新月一說關門,倒是嚇了新月一激靈。
翡兒為她搬來了一張椅子,扶著新月坐下,新月再抬眸,張嬤嬤已經拉著蕭氏,跪在了新月的膝前「夫人這是何意呢?妾身做錯了什麼,您是要對妾身…」
新月被聒噪的頭疼,忍耐一番后,抬手,一把抓住了蕭南音的後頸,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前「蕭南音,這話我只跟你一個人說,而且只說這一遍。」
「妾身聽小王爺說,您從金陵回來后,就有些不正常了,原來是真的呢。」既然是只有兩個人說的話,蕭氏的話語自然也大膽了起來「就算是您不正常了,誰給您的膽子,敢這麼對我的?」
「你聽著,我要跟小王爺和離了,我已經答應他,此此進京,請旨太后和皇后,饒你父兄的流刑,這樣不僅是你的小弟可以上京趕考,你那個頗有才名的哥哥,也可以上京趕考,你父親,也可以跟隨你的父兄,去任上,甚至是金陵居住,還有抬你做平妻,你的兒子,我也會讓她做我的嫡子的,這一切,都是我要和他和離,所以我願意付出的代價,所以你還想讓我去做這些,你就最好不要惹我,因為這些事情,對你們來說是很難,但是對我來說,不過是在太後面前一句話的事情。」
「這些邀功的話,也不是要對妾身說的啊,您應該要去小王爺面前說啊,但是夫人,您看,您說的,做的這些事情,都是為著我,小王爺也才會給您一個眼色,或者對你施捨一二」
「蕭氏,你惹到我了。我們二人,從未有過一絲爭風吃醋,后府中的矛盾,因為我們兩個人都是名門出身,都是接受的正妻的教育。
而你對瑤兒的事情,還真是看得出你為妾的低賤。
我為妻,你為妾,如此你才跪在這裡,我坐在這裡教訓你,我是好惹的,但是你可有想過,我走了,再來一位會如何?
我聽說,戶司的主曹,李大人與夫人鶼鰈情深,李大人雖然在外人眼裡,傳的是有些風流,府里也有一些姬妾,但是,無一異腹之子。
聽說李大人在上京趕考前,與原配生有一子,接入金陵的時候,已經跟你的眺兒一樣大了,可是沒幾天,居然一命嗚呼了,自那以後,那李大人除了李夫人的孩子外,就沒見過一個,活著出娘胎的孩子。
而李大人對她的那些姬妾也是不怎麼上心的,不然那些得寵一時的姬妾,為什麼一個又一個的沒有好結果,或死或賣,瘋了的,也有幾個。
聽說,李大人家的小女,正當妙齡,如何?
我向太后提議,等我走後,聘她為小王爺的正妻如何呢?
不然就武英侯家的小孫女,那位可是個十五歲就提槍上馬巾幗女將,得陛下召見,贊她頗有「花木蘭」的英姿,還封她為「木蘭郡主」。
因為殺伐之名在外,耽誤了婚嫁。然後這位木蘭郡主,與小王爺都是武將之後,甚是相配呢,只是這位提槍殺南越,揮刀斬柔然的郡主,眼裡揉的了你這樣的砂子嗎?」
說完,新月覺得自己一直很冷的身體,慢慢的熱了起來,她一把推開了蕭氏「叫囂小人,你以為我是誰,而你,又是誰呢?敢在這裡,給我說什麼,小王爺與我的恩情,不過是你施捨。如此施捨,我不需要,你自己收著吧,然後再看看,能不能在下一位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手底下,活出來。如果是我說的那兩位,我在金陵,等著聽你的是死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