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有我在，不要怕
柳如煙沖著長樂仙人擠眉弄眼，央他別再往下說。
然長樂仙人並不理會，反而捋了捋鬍鬚，繼續開口道：「天機不可泄露！」
這句話，顯然帶著故意。
柳如煙身體本就虛弱，加之經過適才那一陣折騰，因而渾身一激靈，癱坐在地，緊抱著雙臂，氣鼓鼓說不出話。
她的頭髮依舊亂糟糟的，上面沾著水草雜物，渾身濕漉漉的，看上去狼狽不已。
「姑娘，」被她吐了一身的公子，不知何時拿來一件乾淨的衣衫，遞到她手中，「若不嫌棄，拿去換上罷！仔細感了風寒。」
柳如煙感激地看他一眼：「多謝公子！」但見他滿身的污穢，於是皺了皺眉，「那你……？」
愣怔了片刻后，她似是憶起了適才發生的事，再看一眼那位公子身上的污穢，頓時羞愧難當，紅著臉低下頭，聲音低到聽不清晰：「對……對不起！」
「無妨！」那位公子倒滿不在意，「姑娘身子弱，趕緊換上罷！」
柳如煙點點頭。
那位公子俯身將她扶起，二人並肩朝裡屋走去。
一旁的風若塵冷眼旁觀，面上表現得極為平靜，心裡卻早已經翻江倒海。
「柳姑娘！」他攔住二人的去路，目光冷峻，「你既與長樂仙人是舊識，卻為何不早些告知柳老爺柳夫人？為何不肯讓他替你診治？」
「你當真一心求死？」他不由加重了語氣，「你可曾想過這麼做的後果？可曾替柳老爺柳夫人思量過？你這麼一死了之，他們二老又當如何？」
柳如煙的瞳孔震動了幾秒，神情稍顯慌亂，但很快恢復平常。她迎著風若塵的目光，定定地望著他，道：「我的事，與你何干？風公子，管好你自己！不要越界。」
言畢，她側身繞過風若塵，繼續往前走。行了幾步，又停下。
「風公子，我救你一命，你救我一命。如此，我便不欠你什麼！你也無須好為人師，對我說教。」
「我……！」風若塵不明白柳如煙的態度為何陡然變得如此之快，一時語塞，只得尷尬立在原地。
柳如煙拉開門走進裡間。被她吐了一身的公子轉身守在門邊。
「啊！！！」
不多時，從裡面傳來柳如煙的尖叫聲：「救命啊！！！」
「柳姑娘？！」
「何事呼救？」
那位公子與風若塵一道問出口，問話的同時，推門而入。
只見柳如煙裹著寬大的男子長袍，站在椅子上瑟瑟發抖，驚恐地瞪大眼睛。
「怎麼了？」
「怎麼了？」
風若塵與那位公子異口同聲問到。
柳如煙指了指腳下的地面：「青……青蛙！嘔……快！把它趕走！嘔……青蛙是世界上最噁心的東西！快弄死它！嘔……」
說話間，不停地乾嘔起來。
二人同時看過去，果然，地上趴著一隻青蛙，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姑娘莫怕，」那位公子輕笑著開口，「它不咬人。」
風若塵不言不語，走上前，拎起那隻青蛙的後腿，打開窗，狠狠地扔到遠處。
「沒事了。」他回身安慰。
柳如煙乾嘔了一陣，聽到風若塵的話，她四處張望著，還是有些不放心，生怕再有青蛙蹦出來。
「我已將它扔出去了，」風若塵不知不覺間，在說話的語氣用詞上漸漸拉進二人的距離，不再自稱「在下」，而是直接用「我」代替。他向柳如煙伸出手，「來！有我在，不要怕。」
柳如煙望著他伸過來的手，有片刻的猶豫，最終還是選擇了信任，握住他的手，輕輕地從椅子上跳下。
風若塵的嘴角稍稍上揚，眼底盪著歡喜。柳如煙心有餘悸，一隻手與風若塵相互握著，另一隻手撫著胸口，神情恍惚。那位公子則靜靜地立在一旁，望向二人的眼神帶著一絲詭異。
裡間的氣氛莫名變得有些微妙。
「你們是不是不把我這個老頭子放在眼裡？」
長樂仙人不知何時也走進裡間，他的問話，打破了尷尬的沉默。
三人同時低頭看他。
「老朽要歇息了！請回吧！」長樂仙人看著被糟蹋得亂七八糟的葯廬，心口一陣疼痛，「慢著！收拾好這裡再離開。哎喲喲……」
「小丫頭片子，」他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對著柳如煙勾勾手指，「來！老頭子我，有幾句話跟你說。」
「我？」柳如煙皺皺眉，心道，這老頭子又搞什麼鬼？不會還想耍我，拿我逗樂吧？
長樂仙人鄭重地點點頭，轉身便走。
柳如煙雖說心有懷疑，但見他一臉嚴肅，似乎不像是在開玩笑，於是鬆開風若塵的手，乖乖跟過去。
「二位公子請留步！」
風若塵和那位公子剛抬起腳，長樂仙人已然開了口。他無需回頭，卻也猜中一切。
裡間的二人，抬起的腳僵在空中，放下也不是，往前走也不是。兩人對望一眼，同時放下腳，尷尬地背過身，誰也不看誰。
柳如煙一聲不吭跟在長樂仙人身後，她穿著寬大不合身的男子長袍，頭髮亂七八糟披散下來，頭頂著水草雜物，活脫脫像個瘋女人。若是旁人見了，定覺得滑稽可笑。
長樂仙人領著她走出葯廬，一路西行，來到杜撰街一處更偏僻的宅院。
柳如煙抬眼望去，整個宅子被院牆擋住，看不清它原本的模樣，院牆黑漆漆的，沒有任何的裝飾。不知怎的，她總覺得有些陰森可怖，因而抱緊了身子。
長樂仙人推門而入，見柳如煙依舊愣在原地，輕咳一聲：「小丫頭片子？隨我進去。」
柳如煙的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想邁也邁步出，只定定地立在原地，面露難色。
「仙人爺爺，」她吃吃笑了笑，口氣多少帶著幾分討好，「這是什麼地方？您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天機不可泄露，」長樂仙人異常嚴肅，「你且進去一探究竟。」
又是那句「天機不可泄露」，柳如煙聞言皺皺眉，咬牙陷入沉思。
「進去吧！」長樂仙人催促道，「否則，你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