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笑柄
「幾位！不送了。」蕭彩蓮的父親這時下了逐客令，「想必官府的人已經到了柳府，你們還是早些回去，有什麼話跟官爺去說，莫要再上門打擾！」
風若塵心中一凜，不由得想起蕭彩蓮兄長的話——「實話告訴你們，我今早已經報官，你們等著被抓吧！我倒要看看，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蕭彩蓮的兄長報了官，此事不可不重視——畢竟牽扯到一條人命，既驚動了官府，免不了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如煙姑娘。」風若塵轉頭看向柳如煙，卻見她臉色煞白，直愣愣地現在原地，眼神空洞。他輕嘆一聲，牽起她的手，「該走了。」
柳如煙愣怔著，任由風若塵拉著自己的手一直往前走。
「風兄，你……你們？」宋霽見著眼前的一切，心頭湧上一陣疑惑，接著是一片無邊的醋意和恍然大悟。他看著兩人牽手遠去的背影，搖搖頭，快步跟了過去。
柳如煙滿腦子都是「野種」兩個字，她想起蕭彩蓮娘親那番略帶深意的話，和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胸口猛地一陣痛楚傳來，忍不住停下腳步，鬆開風若塵的手，緩緩蹲下身子，將臉埋在膝蓋，默默流淚。
「如煙妹妹！」
「如煙……！」
宋霽與風若塵同時開口，亦同時伸手去扶。
「如煙妹妹！」像是賭氣一般，宋霽一把推開風若塵，俯身過去，「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風若塵踉蹌幾步，察覺出宋霽隱隱約約表現出來的敵意，忍不住眯了眯眼，嘴角微微上揚，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如煙妹妹……」
見柳如煙始終蹲在原地，肩膀一聳一聳的似乎是在哭泣，宋霽顯得很是局促不安，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不知如何安慰是好。
風若塵輕輕抬腳，正欲走回柳如煙的身旁。
「你們走吧！」柳如煙帶著哭腔開了口，但她依舊垂著臉不肯抬頭，「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求你們了！別管我，成嗎？」
「可是……如煙妹妹，」宋霽搖頭不答應，「你這般模樣，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我讓你走！」柳如煙猛然起身，紅著眼睛大吼，「你走啊！我的笑話你還沒看夠是嗎？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這件事了？是不是整個木清鎮，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如煙妹妹，我……」
「宋兄，」風若塵看一眼柳如煙，而後對宋霽說到，「隨她靜一靜吧！你我二人去喝上一杯，如何？」
「你……！」宋霽本就存著些怒氣，此刻聽到風若塵這句不痛不癢的話，登時氣紅了臉，「風兄好會開玩笑！喝酒倒不必了，道不同不相為謀。在下先送如煙妹妹回府，風兄自便！」
風若塵輕笑一聲：「宋兄，在下勸你一句，此刻還是莫要招惹如煙姑娘為妙，免得更惹她煩心。」
說罷，他轉身便走，將二人舍在身後。
「風兄，你……」宋霽沒料到風若塵竟會如此冷漠，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出口。他深吸一口氣，換上比適才更要溫和的語氣對柳如煙說，「如煙妹妹，此事，說來話長。我……」
「你什麼都別說了！」柳如煙冷哼一聲，打斷他的話，「這件事與你無關，你不必說，我也不會再問。你走吧！以後，我的事你休要管了，我不喜歡！」
「如煙妹妹，此話……怎講？」宋霽似是沒有明白柳如煙話里的意思，又好似聽明白了卻裝作不懂，「你我還有婚約在身，妹妹的事就是我的事，怎能說與我無關？」
「婚約，婚約！」柳如煙提起婚約就來氣，她抹一把眼淚，瞪圓了眼睛，「你只會拿婚約出來壓我！我們有婚約不錯，但那不代表我被賣給你了，更不代表我就必須成為你的附屬品……」
她頓了頓，吸了吸鼻子，接著說：「宋霽哥哥，從小到大，我始終把你當做我的親哥哥那般敬重你。我對你，只有情，沒有愛，更沒有男女之間的愛情。」
「如煙妹妹……」宋霽皺了皺眉，「你不用再說了。」
「我本不願把話說得這般清楚，」柳如煙搖搖頭，「可是，你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我不得不把話說得重了些。宋霽哥哥，我不喜歡你，一點也不！我們的婚約，取消吧……我不會嫁給你的，你若強娶了我，也不會快樂的。」
宋霽先是搖搖頭，接著又點點頭。點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他自嘲地笑：「終究，還是我自作多情了。」
真情錯付，對宋霽來說，無異於脫去一層皮。
「如煙妹妹，你仔細照顧好自己，我先行一步。」即便被柳如煙那番話傷得體無全膚，他依舊放心不下柳如煙，「你早些回府，莫讓柳伯伯他們擔心。」
「嗯……」
宋霽察覺到柳如煙對他的冷淡，嘆息一聲，轉身離去。可他終是狠不下心，三步兩回首，生怕柳如煙一介女子受人欺負。
與宋霽的擔憂不同，柳如煙見到宋霽離開，卻像是鬆了一口氣，她總算將憋在心中的真心話和盤托出，再不必為此憂心忡忡。
她此刻只想遠離人群，尋一僻靜處，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可是放眼望過去，街上熙熙攘攘，人頭攢動，好不熱鬧。越是如此，柳如煙愈發覺得難過。
「野種」……這兩個字代表著什麼，柳如煙比誰都清楚。在現實世界中，她沒少聽別人罵她「野種」，沒成想，穿越到畫中世界，依舊逃不開這戳心的兩個字。
此時再回想街坊鄰居看向自己的眼神，柳如煙只覺得諷刺。人人都知她是「野種」，只有她渾然不覺。人人都當她是個笑柄，只有她自認「柳家嫡女」。
「這件事，我必須問個清楚明白……」柳如煙不願再活得稀里糊塗，不願再被所有人當作可憐蟲，「畫中柳如煙，你究竟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我這個原作者，當真活成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