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二順開始在村子里散布起謠言來。
所謂人言可畏,他想,等全村子里的人都懷疑慕弈寒和葉芸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時,即使慕弈寒不肯離開葉長川家,葉芸兒和她的父母,也該趕他走了。
果然,李翠雙從外頭聽聞了這些閑言碎語,知道這些輿論對於女孩子家,殺傷力有多大,也就憂愁叢生起來。
回到家裡,她將葉長川拉進裡屋,對他焦急地道:「長川,外面都在傳言,小慕大人跟我們芸兒不清不楚,這可怎麼辦?我看他們兩個根本沒有什麼感情,反而有些兩兩相厭,看彼此不順眼似的。這小慕大人位高權重,也根本不可能娶咱們閨女。等到芸兒出嫁的時候,人家得知了這件事,可是對芸兒十分不利呀!」
葉長川也不禁蹙起了眉頭,思索了多時,也找不出應對的方法來。
「要不,咱們讓小慕大人另外尋別家住去?」李翠雙試探地提出建議,「這樣也好避免再生出什麼更加不幹凈的閑話來。」
葉長川卻毫不猶豫地搖頭,「咱們既然答應了村長好好照應小慕大人,就該說到做到。何況,小慕大人又接連幫了咱們這麼許多回,還是芸兒的救命恩人,我們怎麼可以因為一點閑言碎語就把人家給趕走呢?而且,你能擔保小慕大人走後,芸兒就會相安無事了嗎?」
李翠雙這才想到,慕弈寒若是走了,那麼葉有德和李二順可就如狼似虎地來了,情形更加可怕!
她連連稱是,再也不敢提這茬了。
連續等了十多天,李二順也沒見葉長川家有什麼動靜,直讓他納悶得抓耳撓腮,不明白這一家人到底在琢磨什麼?
他見慕弈寒和葉芸兒根本不屑理會村民們的指指點點,依舊每日里相偕往來,談笑風生,反而比謠言生起前更加親密了,更加氣惱得跺腳捶胸。老母親一個不小心,就成了他發泄的對象。
終於,他見這一計不成,就又想出了一個計策。
這天,趁著夜深人靜,李二順來到葉有德家。
葉有德正吃了晚飯,準備上床睡覺,見李二順來了,還帶著絲猙獰的味道,頓時有些害怕地問:「二順,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有什麼事情,白天里不能說嗎?」
李二順自顧自地走了進去,坐在桌旁,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邊大口喝著,一邊陰陽怪氣地道:「有些事情,可是白天說不得的,只能兩個人靜悄悄地商議。」
葉有德聽他的語氣,知道他要與自己商議的,肯定不是什麼規規矩矩的好事,也就愈發提心弔膽起來。
聽李二順說出他的計策后,葉有德大吃一驚,慌亂地由椅子上跳起來,連連搖頭,「不不行,這樣的齷齪事兒,我可做不出來!」
李二順見他不依,立即上前抓住他的衣領,用陰狠的目光瞪視著他,咬牙切齒地威脅,「那好,你把去年我給你的彩禮錢雙倍還我,我就不再跟你不依不饒的,從此我們就兩清了!」
見李二順咄咄逼人,葉有德在兩個抉擇中間徘徊了好一陣子,終於狠了狠心,無奈地點頭,「好,依你就是了!」
李二順這才面色緩和下來,再次無事人似的,跟葉有德聊了兩個黃笑話。
翌日,葉有德便按照李二順的囑咐,來到了葉長川家。
李翠雙正在清掃門前的積雪,見到葉有德,跟見了閻王爺似的,連忙撇下掃帚,跑去家裡跟葉長川說了。
一家人提心弔膽地,眼睜睜看著葉有德進入家門,氣氛頗有些劍拔弩張。
他們無不認為,這一次又會和上一次一樣,鬧得雞飛狗跳,不歡而散,因此每個人的臉上,也都瞬間不好看起來。
可是,當他們看到葉有德堆著滿臉慈祥和藹的笑容,背著手不急不緩地走進來時,眾人都愕然相顧,顯然在想——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自打葉長川出世以來,還從來沒有見到過葉有德有這樣對他們家和顏悅色過呢!
「長川,你們一家子都在忙呢?」葉有德溫言詢問。
這道溫和的聲音,讓葉長川有一陣子恍惚,以為進來的不是他爹,而是旁人?
「額……也沒在忙什麼,只是在河邊撈了兩條不大不小的魚,拾掇拾掇。」葉長川尷尬地道。
葉有德瞭然地點點頭,緊接著,他抬眼看向正在院子里學習女紅的葉芸兒。
「芸兒,上回都是阿爺不對,把你逼得緊了。回去以後,我思前想後,覺得你爹娘說得沒錯,那李二順就是個不務正業的二流子,對自己娘親都不孝順,又怎麼會疼愛自己的婆娘呢?所以,這件親事,我決定,無論如何我也不會答應了。」
葉芸兒微微挑眉,錯愕之中,又不由地生出幾分警惕。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老頭兒對他們苛刻了一輩子,突然這樣善待他們,肯定懷著不可告人的心思。
可是葉長川和李翠雙卻顯然不這麼想,見葉有德明白了事理,竟然主動前來向他們軟語妥協,感動得一塌糊塗。
兩人都是老實本份的人,原本便沒有多少花花腸子,對於人性,也總是往善良的一方面想。
「爹,您既然來了,就坐一坐唄?」李翠雙連忙請葉有德進屋。
「不了。」葉有德擺了擺手,再次慈眉善目地看向葉芸兒,「我這次來,就是想請芸兒過去我那裡坐一坐,我好準備一桌子飯菜,向她賠禮道歉的。」
葉芸兒警惕更甚,立馬生出了抵觸。
她正想拒絕,卻聽葉長川說道:「爹,您是長輩,怎麼能反過來對晚輩賠禮道歉呢?這個婚約既然取消了,也就算過去了,用不著這麼隆重,朝芸兒道歉什麼的。」
這句話正是葉芸兒想說的,也就住了口。
可是,葉有德卻顯然不這麼認為,面上正色了幾分,「我這次請芸兒過去,一方面是為了這事兒,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著曾經對她太過苛刻,傷了爺孫的感情,想著藉此親近親近,以後也好兩家常常走動走動。我一把老骨頭了,不想到臨死時還被孫子孫女兒記恨。難道連我這個小小的要求,你們也不肯滿足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