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就是要對你好

紫凜出去之後，葉塵痕支著額頭看方清寧，他姿態慵懶，專註看人的深邃眸子似是卷了無盡的黑夜，令人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許久等不來葉塵痕說話，方清寧在他面前擺了擺手，喊了聲葉大哥。

「嗯。」葉塵痕姿勢不變，看著小孩兒說道：「聽著呢。」

方清寧坐近，也學著葉塵痕撐著小腦袋，微微偏頭，問道：「葉大哥，你在想什麼？」

見方清寧坐正了，葉塵痕放下手，換另一隻手撐著下巴，說道：「在想我家小孩兒怎麼可以這麼獨立，連接鏢擺地攤的活都想得出來，還有劫富濟貧？主意還挺多，來，給哥哥說說，我們能幹的方小五還都知道哪些？都做過哪些了？」

方清寧當時說這些的時候一時忘記她現在是頂著家族小姐的身份，是以現在葉塵痕一提醒，她才想起來剛才說的那些經歷都不應該有。

見葉塵痕等著，方清寧垂眸，她不想對這個人說謊，但如果不說，她就會引起懷疑。

小孩兒低頭垂眸不敢看他，葉塵痕說道：「小丫頭可以啊，小小年紀經歷還挺精彩的，哪天哥哥生意垮了，沒錢了，能不能也帶一起謀生？」

葉塵痕說話緩緩的，嗓音慵懶，很溫柔，但這些並沒忽悠到此刻正心虛的方清寧，她聽得出來，葉塵痕在生氣。

「對不起……」方清寧低頭說道。

「我說過了，在我面前不用說道歉的話。」見小孩這會不敢看他，葉塵痕怕嚇著她，聲音放的更輕。

「嗯。」方清寧還是不敢看葉塵痕，更不敢多說，她怕葉塵痕會發現這具身體裡面的人是她，而不是原來的方清寧。

她很清楚，重生遇見葉塵痕的這兩天，她已經喜歡上這個人，她喜歡他的溫柔，喜歡他的愛護，喜歡他的噓寒問暖，喜歡他對她的緊張，喜歡他的好。

正因為喜歡，所以緊接著開始擔心他對她的好只是因為她是方家小五方清寧這個身份，她怕她的身份被識破之後，葉塵痕對她的好就會變成一場夢，甚至之後還會質問她為什麼要佔用方清寧的身體。

這樣想著，方清寧越發沉默了。

方清寧坐如針氈，如果……如果真的有這天，她會很傷心吧。

正想著，發頂上覆來葉塵痕的溫度，方清寧抬頭，正撞入他帶笑的眸子。

葉塵痕揉了揉她的發，問：「你葉哥哥很可怕？怎麼不敢看我？葉大哥沒訓你的意思。」

剛才看到方清寧低頭病懨懨的樣子，他心裡莫名一陣堵，並且，他才知道，面前坐著的小孩兒很敏感，他不過是稍微帶了一絲情緒，就被她早早發現。

也正是因為這樣，葉塵痕心裡堵著的同時，又有些好笑與憐惜，好笑的是他竟然認為小孩兒不在意他，憐惜的是她小小年紀就懂得察言觀色。

方天海教的未免太快，這是小孩兒該懂的嗎？多少人恨不得趁年輕想幹嘛幹嘛，不用看人情緒辦事！

「不可怕，我知道。」看著葉塵痕那迷醉眾生的俊顏，方清寧垂眸，她在想，上輩子她是誤打誤撞給哪位神仙做了好事，才得來這麼一個溫柔的人。

葉塵痕壓下心中各種情緒風暴，面上保持微笑的樣子，指背敲醒面前犯傻的人，問道：「心不在焉的，想什麼呢？」

「想你。」方清寧下意識回道。

「想我什麼？」聽到方清寧不學自通的調侃，葉塵痕略微挑眉，他發現，短短兩天的時間，他對這丫頭的喜愛是呈階數遞增。

方清寧猶豫后，抬頭看著他那總是迷惑人的雙眼，問：「想你……為什麼會心情不好。」

見方清寧等著，絲毫不自知他心裡的不爽全是因為她先前對紫凜說的話，葉塵痕頗為無奈，他這是生悶氣啊。

葉塵痕放緩語速，問道：「我們方小五這麼聰明，猜猜？」

方清寧仔細回想今晚發生的事情，她還是沒能想明白她做了什麼令葉塵痕不開心的事情，她越想越是小眉毛往眉心貼，兩清秀眉頭就差連在一起。

葉塵痕不忍心看下去了，自己認栽，戳了戳她眉間叫醒方清寧，說道：「剛才你對紫凜怎麼說來著，即使缺錢也有辦法自己處理？」

方清寧點頭，「嗯。」她沒說謊。

葉塵痕繼續道：「那怎麼不第一時間想起你葉哥哥我？小丫頭能的你，連各種賺錢的活都想了個明白，怎麼就沒想明白你葉哥哥？你葉哥哥在你心裡就這麼不靠譜？」

葉塵痕的聲音很輕，再輕柔些，估計方清寧要貼耳朵上去才能聽清楚。

方清寧沒想到葉塵痕生氣的原因竟然是這個，聽葉塵痕說完，她整個人還是懵的，剛才說些謀生主意的時候，她並沒有想到這些，只是想著少給葉大哥添麻煩，葉大哥平時照顧她已經很累了，她不想總是麻煩他，儘管她很喜歡葉大哥時常在她身邊。

見方清寧不說話，葉塵痕問：「不說話？我說中了？」

「不是，葉大哥很好，沒有不靠譜。」方清寧趕緊解釋，說道：「我就是想著能自己處理的事情就自己解決，不想給葉大哥添麻煩，我怕麻煩事多了，你會厭惡……」

最後一句話聲音很小，聽得出來有些無辜，那嚴肅認真的無辜表情就差出門去賺一票回來以證清白。

聽到方清寧竟然提起厭惡二字，葉塵痕忙道：「什麼厭惡，什麼麻煩不麻煩的，誰跟你說的這話？你葉哥哥我就喜歡你找我麻煩，隨便找。」

他巴不得給方清寧處理所有的麻煩，不為什麼，就因為這兩天的相處，他是真的覺得這孩子實在太乖，太令人省心。

之前答應方天海帶人的時候，他還想著各種帶娃方法，孰知道那征採的百條主意在方清寧這裡根本排不上用處，人家小孩根本不需要人操心！

見方清寧愣著不說話，葉塵痕放輕聲音，講明白，「聽好了，你不是個麻煩，更不會讓我厭惡，另外，我葉塵痕要對人好，就算你捅天了或是禍亂人間，我都會無條件護你，說白了，你葉大哥我就喜歡給你處理一切麻煩，所以，以後有任何需要，任何麻煩，儘管找我，樂意之極，榮幸至極，我說明白了嗎？」

「明白了。」方清寧愣愣點頭，葉大哥剛才說的，是對她說的嗎？

葉塵痕氣笑，「我看你還是不太明白。」

方清寧問：「如果……如果我不是方清寧，你也對我好嗎？」

「當然，這和你是不是方家的小孩沒衝突，這樣說，現在和我說話的人，就是我會對她好的人。」

方清寧：「真的？」

葉塵痕：「真的。」

見方清寧一雙眸子著急地看著他，眼神像是怕被主人遺棄的小寵物，葉塵痕心下想了最能令人明白的話來說，雖然不知道這孩子怎會突然有這麼嚴重的戰兢感，但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他是真的看著慌。

聽說小孩子獨自一人外出久了，會很容易失去安全感，方清寧現在這種狀態大概就是這樣。葉塵痕忖道。

方清寧看著面前近距離的俊臉，許久才確定下來，面前這個人對她好只是因為她是她，而不是因為方清寧這個身份！

習慣了獨自面對所有憎恨的她從來沒想過，世上會有人對她說『喜歡對你好』這樣的話來。老藥師沒騙她，人生來不是為了孤獨而終，而是為了等待那個對你好的人出現。

「葉大哥，我也喜歡對你好。」她親吻他的側臉，無他，只因為她認為她應該這樣做。

小孩用最直率的行動來表現她現在的喜悅，笑眼彎彎的，很是叫人心情愉悅，葉塵痕好笑地揉了揉方清寧的小腦袋，說道：「這話我記下了，以後可不許耍賴。」

方清寧語氣肯定：「真話！」

「呵。」葉塵痕見方清寧恢復精神，說話脆生生的，便知方清寧這會是真的沒有了疑惑。

想到方清寧今日沒怎麼休息，現在時間又很晚，於是葉塵痕說道：「早些休息，明早我和紫凜要出去一趟，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裡不要亂跑，嗯？」

方清寧：「好！」

見方清寧什麼都沒問，葉塵痕笑道：「不好奇你葉哥哥明天要去哪兒？」

方清寧說道：「葉大哥想說一定會說，不說的，我不問。」

葉塵痕揉了揉她的發，說道：「乖，很久沒回來，葉大哥明天出去處理各城雜事，如果晚回來，你先休息，不用等我回來。」

方清寧想了想，說道：「葉大哥，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