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回城

曲疆戰事平息之後，方家軍歸城。

進城門的時候，紫雲百姓齊名歡呼「恭迎戰神」「恭迎方家軍歸來」，百姓之情緒高漲，歡呼聲之雀躍激動，分毫沒有受先前叛軍之名的影響。

後來方天海到大殿彙報出征情況時，才從玄太尊那邊得知，紫衡之昭告天下百姓，說先前叛軍之事，是為對付異界天藏之戰略，為的是對外營造出紫雲內政混亂的錯覺，迷惑敵軍。

剛到將軍府，方清寧就遇到一個雙腿殘疾，手拿玉笛的青年。

「寧兒。」青年眉目清潤，說話的時候，聲音低而緩，如山澗那潺潺流水，叫人聽著心境平和，再多的煩躁不安也能被這種溫柔撫平。

方清寧追尋記憶，比對原主以往見過的所有人，最後，終於出現一個年輕的模糊面孔，那五官雖然模糊，但不難辨認出記憶中那眼角帶一顆紅色小痣的人，就是面前這位青年。

「二哥……哥。」方清寧記得，原主是喊他二哥哥來著。

不錯，這是方清寧的二哥，方騁。

十年前一場大戰，他失去了雙腿，落得終身殘疾，後來被方天海送去寒蒼山休養，自此以後，方騁與方清寧這個唯一的妹妹失去了聯繫。

那時，方清寧才四歲。

也就是說，兩兄妹已有十年未見面。

方騁本來沒想著方清寧會記得他這位聚少離多的二哥，如今聽得妹妹喊來一聲哥哥，怎能不歡喜？

方清寧看著這位好看的二哥哥，心想，二哥笑起來真好看。

方騁自是不知道他這位妹妹在想什麼，只當是兩兄妹許久未見，妹妹有些局促，不敢再多說話。

他又何曾不是？從看到方清寧出現的那會開始，他整個人都緊繃著，就連拿扇子的手都在不知不覺中抓得緊緊的。

「二哥？」方清寧的一聲輕喚，才叫方騁反應過來，他剛才走神了。

方騁見方清寧一雙眸子清亮得很，像極了那日在山中遇見的小東西。

翻手，一隻通身雪白的動物就憑空出現在方清寧面前，逐漸變大。

方騁說道：「這是二哥路上救下來的雪山銀犬，銀犬忠心護主，能識別旁人氣息，寧兒若是喜歡，帶去好生照看。」

「謝謝二哥！」方清寧喜歡極了，忍不住上去抱著玩了會兒，問，「它名字就是銀犬嘛？」

有了小動物的話題，兩人重逢后的緊張局促感頓消，方騁道：「尚未取名。」

方清寧問：「我可以給它取個名字嗎？」

方騁被妹妹雀躍的樣子逗樂了，笑道：「當然可以，以後它就是你的了。」

方清寧眼睛彎彎，對銀犬說道：「以後叫你小白，好不好？」

小白汪地一聲，喊得特別地歡。

躲在暗處負責保護方騁的暗衛竊竊私語，「五小姐這取名略顯粗暴呀。」

另一名暗衛說道：「我看挺貼切的，小白小白，朗朗上口，叫著歡。」

最開始說話的暗衛反問：「那咋不叫小銀？它毛髮有時候看起來像是銀色，再說，它就叫銀犬，叫小銀也挺合適。」

另一名暗衛反擊道：「照你這樣說，這銀犬在日光下，毛色泛金，還能叫小金。」

「……」滿心疑惑的暗衛不再反駁。

方清寧安撫小白，起身對方騁說道：「二哥，爹回來就去訓練場了，要等會兒才回府，要不……我們一起去看看？」

方騁見妹妹風塵僕僕的樣子，估摸著該是累了，說道：「不著急，小五剛回府，先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帶二哥到處走走。」

方清寧：「好！」二哥人好好！和葉大哥一樣好！

方天海去訓練場一待就是整整五天，這五天里，方清寧每天都陪二哥方騁聊天、下棋、逗小白。

也不知道是誰的主意，方清寧每日變著法子訓練小白，那苛刻的訓練條件就算是方騁身後的暗衛看見了，也替小白犬感到可憐。

五小姐這是把小白犬當小徒弟玩兒啊！

這會兒，方清寧蒙著眼睛，與同樣蒙著眼睛的小白犬站在同一條線上。

方騁負責做裁判，鑼聲一響，方清寧這邊，一人一犬蒙著眼睛在一連串的障礙物中穿插而行，最後，方清寧最先到終點，然後拉弓，上弦，射出！

那邊釣著的大雞腿就這樣被方清寧射了下來。

小白犬沒搶到，發出嗚嗚的哭嚎聲。

方清寧一手拿雞腿兒，一手解開小白眼睛上的黑布，玩鬧道：「小白，你又輸了。」

小白聳拉著耳朵嗚嗚叫，這頓，又得餓肚子了。

方清寧根本不心軟，規則就是規則，丟下小白在原地反省，她自個兒則啃著雞腿兒跑到二哥方騁那邊。

方騁看妹妹三四歲孩子般的行為，又見那邊的小白可憐兮兮看來這邊，開玩笑說道：「小白還在幼年期，你別把它嚇跑了。」

「二哥，它蒙你呢。」方清寧邊吃邊說話，吃相認真得緊。

方騁問：「此話怎講？」

方清寧回道：「早上它跑去廚房偷吃，吃掉好幾道肥美菜色，這會兒餓不著它。」

方騁：「……」

兩名暗衛：「……」怕不是小姐前晚帶它半夜到廚房獵食，小白才學會的這招。

「咳咳！」方騁突然咳的猛，方清寧丟了雞腿兒，跑到方騁身後給人拍背順氣。

兩暗衛看見了，心中大驚，當即跳下去將方騁帶回房裡。

方清寧想要跟過去，但被暗衛攔下了。

等到了晚上，方騁那邊才安靜下來。

方清寧問暗衛：「我二哥怎麼了？」

暗衛道：「是二爺早年受傷落下的寒疾，這些年，我們遍尋藥師一直未能根治。」

方清寧問：「將軍府珍品無數，也沒有用得上的？」

暗衛沉默。

燭光搖曳，來紫雲葯殿找紫凜的方清寧等了許久，才聽得紫凜道：「不是沒有，而是心病太重，藥石無醫。」

方清寧問：「心病？」

原來，方騁的命是方清寧三位哥哥用命換回來的。

十年前，方家軍受命到北疆鎮壓入侵之白族，當時，白族是玄靈大陸唯一與異界天藏實力不相上下的大國，面對白族的突然進犯，方天海連夜點兵五十萬，並有方家四子隨軍出戰，抵禦白族。

那四子就是方清寧的四位哥哥：大哥方戰，二哥方騁，三哥方平和四哥方安。

那一戰，白族首敗，方家四子也在那場戰爭中戰出赫赫威名。

「混沌境內，那白族大長老說的不全假。」紫凜說道，「白族勝在有嗜殺神谷，我們紫雲勝在有方家軍，繼嗜殺神谷之後……紫雲內政出事，新帝為爭奪王權，明爭暗鬥，並且這些你爭我斗的骯髒手段，最後延伸到征戰在外的方家軍。」

方清寧不明白。

紫凜解析道：「當時奪權的有兩撥人，我父親和我九叔，方家軍當時態度很明確，不參與王權爭奪之事，但態度明確並非就能置身事外，我九叔多疑，拉攏不成，又怕方家軍會投身於我父親，所以後來才會發生那件事，我九叔……給白族透露了方家軍的部分行軍路線。」

方清寧道：「透露的路線，就是我大哥三哥和四哥帶隊的三條線，是不是？」

「嗯。」紫凜說道，「我九叔……一直想要除去方家四子，用我九叔的話說，一個方天海已經叫人無從下手，如果再來四位少年將軍，這個天下就姓方，而不是紫。」

方清寧聽出另外一個信息，不論方天海忠心的程度多大，只要他是戰神方天海，就是個威脅皇室的存在，必要時，皇室會選擇放棄這個人。

「對不起。」紫凜沒法看方清寧的眼睛，繼續道，「……如果不是我父親他們，你大哥三哥和四哥就不會屍骨無存，你二哥更不會落個終身殘疾。」

方天海一天內失去三個兒子，唯一倖存的兒子重傷，紫凜真的沒法想象，當時方天海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以一人之力引滅邪走入神谷死局，一擊射殺。

方清寧沒有回應紫凜的話，她現在心裡悶悶的，很難受。

可能是原主殘留下來的感情影響，方清寧現在心裡堵的慌。

方清寧不知道她是怎麼回到的將軍府，直到一直守在她身邊的小白吠了一聲，方清寧才清醒過來。

「小白。」方清寧躺床上，問，「我那三位哥哥，是什麼樣的人？我好像……對他們沒什麼印象，但又好像……他們一直住在我心裡……我心裡難過。」

「二爺……」

方騁打住，擺了擺手，讓推他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