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元媛心中一驚,連忙低下了頭掩飾,迅速的在心中想好一番說詞,方抬起頭,努力做出一副哀戚神色,站起身行了個萬福,才跪下道:「我知道娘娘是體恤我,可憐我入了王府三年,卻至今還沒見過丈夫的面兒。我心裡又何嘗不想見他,日常總聽人說小王爺是神仙般的人物,別說我算是他的人了,就不是,這京城中的姑娘們,還有不想一睹小王爺風采的嗎?只是我知道,小王爺因為我爹當初做下的那樣無良事,心中一直芥蒂未消。如今讓他見了我,倒平白的惹他生氣,他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紅人,每日里政務應酬繁忙,又何苦因為我去惹他生氣,對他身子也不好。退一步來說,就算王妃讓我見了他,小王爺也不會對我另眼相看,既如此,這一面,我看就還是別見罷,娘娘覺得呢?」

元媛真正的心思,就連浣娘都是不太理解的。更不要提一屋子人都十分驚訝了。王妃原本的確是因為喜歡元媛,衝動之下才說出讓她和蕭雲軒見面的話,說完了便覺有些後悔,沒想到元媛竟自己識趣知機到這地步,當下更是在心中稱讚不已。

元媛也不想和蕭雲軒碰面,因此午飯後便向王妃辭行。這一次倒真是走的風風光光,除了懷裡揣的那五萬兩銀子,王府又賞賜下無數的金銀珠玉寶石。臨走時,王妃來拉著手告訴她,說那玉雕只是代她保管,若將來真有什麼變故發生,定會還給她。元媛卻沒把這話放在心上,她有了現在這些東西,已經很知足了。別人或許會笑話她眼皮子淺,但知足者常樂嘛,元媛一向是很懂得讓自己開心快樂的人。

一連的六輛馬車駛離王府,眼看快到城門的時候,芳蓮忽然道:「姑娘,芳草她們都喜歡吃這雲子鋪的點心,我下去給她們買兩包。」

元媛點點頭,從懷中拿出一塊銀子。芳蓮連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有錢呢,這回來,得了王府那邊和三夫人不少賞,我便買些東西帶回去給她們,也是應該的。」

元媛道:「雖說如此,但沒有你們出錢的道理。你們那錢得的也不容易,都攢著,你拿這個去,多買一些,散給各處的媳婦婆子們,也讓她們嘗嘗新鮮。」

芳蓮這才接了錢,和芳書跳下車去,不一會兒買了十六包點心,兩人高高興興的往回走,正要爬進車去,就見不遠處走過幾匹神駿的白馬。芳蓮和芳書只回頭看了一眼,正為那馬上人物的風姿傾倒時,便聽見元媛叫她們,只好不甘不願的爬進馬車,車夫揚起鞭子,馬車便慢悠悠的出了城門。

那一行騎馬的人直走到另一條大街,眼看便到了宮門的時候,忽聽下面牽馬的一個小廝一聲大叫,倒讓正說著話的幾個人嚇了一跳。

「小九兒,你發什麼瘋呢?當心驚了馬,先一蹄子把你踹到天外去。」馬上一個人輕輕取笑。而蕭雲軒則挑了下眉頭,沉聲問道:「小九兒,你是怎麼了?」

「主子,我……我……我想起來了,剛剛看到的那個背影,就是上次在香雪裡看到的其中一個,啊,我這一路上想了半天,總算是想起來了。」小九兒又蹦又跳,手舞足蹈的大聲嚷嚷著。

馬上幾人起先一頭霧水,卻見蕭雲軒已經變了臉色,立刻又問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說,你看見上次在香雪給我們胭脂方子的姑娘了,是這樣嗎?」

「嗯嗯嗯。」小九兒拚命點頭,又道:「上次我在外面候著,只見過那三個姑娘的背影,剛剛進城的時候,有兩個姑娘上了一輛馬車,我就覺得那背影眼熟,只是一時間也想不起來,這每天里看過的背影也太多了,直走到這裡,方想起來。」

馬上的兩人立刻黑了臉,其中一個大吼道:「臭小子,在城門看到的你現在才說,就算追過去,也早走沒影了。」說完就要拍馬去追。

蕭雲軒伸手攔住他們,搖頭苦笑道:「就像你說的,現在追上去,人也已經走沒了。更何況我看公主這些日子倒淡了下去,不似那麼熱衷了,大不了你再被她罵幾句就是。」

「哦,難道公主中意的胭脂花粉,就是你們從某個姑娘的手裡弄來的嗎?」白馬上另一個英俊的男子忽然悠閑問道。但七殿下很顯然不太喜歡他,狠狠瞪了一眼,不答話。

另一匹馬上的文斌卻道:「是啊,公主生日,七殿下常聽公主說用的胭脂不好,便拽上我和雲軒,想去挑一盒好的胭脂送她。便遇上了那位姑娘,她在香雪說那裡的胭脂不好,我們才向她請教的,沒想到她的胭脂這麼好用,公主只用一次便讚不絕口,立逼著我們再去找那姑娘,說她一定還有其他方子。可我們找遍了京城也沒找著。」

又有一個人疑惑道:「難道去外省也沒買到嗎?她的胭脂既然如此好,肯定會做生意的啊。」

七殿下嘟囔道:「可不是每個省都派人去找了嘛,結果帶回了幾麻袋的胭脂,最後還不是全倒了,真是氣死我了,什麼時候我們想找個人還這樣難,哼,這次就算了,下次……下次看見她,再不能放過去。」

蕭雲軒笑道:「人家又沒殺人放火,我們又算是有求於人家,何苦說這種話。好了,五殿下,七殿下,我還要回王府給母親請安,這就告退了。」

五殿下與七殿下答應了。另一邊的文斌也忙道:「等等我雲軒,我也和你一起走,正好再去你家蹭點點心,上次吃的那個叫油角的東西,哎呀可太好吃了。」說完趕上前去。

卻見另一個身穿薄荷色長袍,系著黑色狐裘披風的少年也打馬走過來,輕笑道:「左右無事,我也和你們一起。是了雲軒,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康源郊外的那個莊子,是你的小妾住在那裡?」

蕭雲軒眉頭一皺,淡淡「嗯」了一聲便沒再做聲。文斌早繞到他另一邊,避開那少年老遠。

「雲軒,我父王對那塊地可是勢在必得。你回去給你那小妾捎個信兒,讓她仔細應對。嗯,或者你也不用捎信,回家看看哪處的莊子合適,直接讓她搬過去就是了,哈哈哈……」少年說完,也不理蕭雲軒,笑哈哈的打馬而去。

「我最看不慣他,狂的什麼似的。你們父親同是親王,你還是小郡王呢,他卻連個封銜都沒有,每日里這樣放肆,著實惹人生厭。」文斌氣呼呼的道。

蕭雲軒盯著那少年消失的背影,肅容道:「文斌,別以為他這樣狂妄,就以為他不足懼。能得五殿下器重的人,有可能是草包嗎?民間有一句話,扮豬吃老虎。你若是被他的表象給蒙蔽了,到時候會被他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文斌面色一整,沉聲道:「我明白。唉,他和五殿下聯手,一個是言親王的兒子,一個是當朝貴妃的兒子,掃北王的孫子,一等大將軍的外甥。雲軒,太子的地位……堪憂啊……」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聲音已經低的不能再低。

蕭雲軒面色沉靜,目色深邃如海,半晌方緩緩道:「那又如何?太子端方仁厚,聰慧謙虛,我只認準了他,誰若想動他的主意,誰便是我的敵人。「

文斌與他相視一眼,面上露出笑容,一拍掌道:「好兄弟,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太子便是當朝皇后的兒子,而當朝皇后,就是文斌的姑姑,蕭雲軒與文斌相交十多年,是無話不談的知己。然而今日卻是他第一次當著文斌的面說出這樣的話。

因為皇帝已有了春秋,雖然身體還健康,但下面這十幾個皇子,除了太子和七殿下外,其他已有幾個忍不住蠢蠢欲動。像是言親王的兒子蕭雲海,便是站在五殿下一邊,還有幾個皇子也依附了五殿下。而剩下的幾個,除了七殿下蕭素景和太子親厚外,其他莫不是暗懷鬼胎,或者就是牆頭草般採取觀望態度。

文斌和蕭雲軒相交多年,兩人關係親厚,蕭雲軒又是皇上面前的紅人,說話的分量甚至不下於皇子,他當然希望好友能夠支持太子。但對方從不表態,他縱然心裡惴惴,卻也不願逼問。太子又是個方正的人,更不屑於拉攏關係,日復一日,隨著下面的暗流越發洶湧,文斌也不由得著急了。畢竟現在表面上看來,五皇子占著很大的優勢,關係到身家性命,誰知蕭雲軒會不會顧念太子的為人和與自己的友情,真心的支持太子呢。

這事一直是文斌的心頭之刺,如今終於聽蕭雲軒表明了態度,他方長長舒出一口氣。

蕭雲軒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搖頭道:「多年的知己,你怎會還不了解我。我也不是因為和你的關係才做這樣的選擇,我是因為忠於皇上,而太子的品格才是最適當的君王人選。你若了解我,便不用我明言,心中也該清楚我的選擇才是。」

文斌笑道:「我何嘗不明白。只是這是何等大事,畢竟關係著你家族日後的前程,所以即使明白,但不聽你親口說出來,心中始終不敢盡信罷了。

宮道開闊,極目一望,四周沒有任何人影。兩人方敢悄聲說這樣的話。及至慢慢轉出宮道,到了大街上,也便不說了。輕輕在馬臀上拍了一下,兩匹大白馬立刻小跑起來,直奔王府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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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轉眼間,元媛已經從王府回來一個多月了。

這些日子倒還算清閑,只是隨著春季的到來,她知道自己就要忙起來了,烏拉人的安置要動番腦筋。又添了一二百頃地,總要安排人去耕種,雖說有原來的佃戶,也得派人好好查探一番,把那好的留下來,偷懶不能勝任的好攆走。還有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都得她拿主意。

這一日正把剩下的兩根地瓜翻出來,這東西拿回來的時候她做了些地瓜丸子,又煎了些地瓜片,還炸了些地瓜絲,結果上上下下的人都說好吃,只可惜就那麼幾根,還要留著種子呢。如今眼看清明就要到了,也是時候該培育瓜苗了。

「這如今不是土豆和地瓜,這是金蛋,你可務必看好了。只要等到苗兒出來,我們種到地里去,秋天時出了地瓜,也就好了。」

閣上,元媛又仔細的囑咐了浣娘一番,剛要轉身出來,就聽外面芳草道:「姑娘,蘇總管來了,說是有重要的事情找您。」

元媛應了一聲,就走出來。芳草看了她一眼,低下頭有些擔憂的道:「姑娘,我看蘇總管臉色不好,好像……真是有天大的事情發生了,那麼穩重的一個人,今日竟連鞋子都穿錯。」

元媛聽了,心裡也是一驚,狐疑看了芳草一眼道:「什麼大事,能讓他慌張成這樣。」一邊急急的來到前廳,果然,只見蘇以獃獃的坐在椅子上,面色慘白嘴唇顫抖,一雙手捧著茶杯,茶水還灑出了一些。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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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居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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